出租屋打開了門和窗戶,並且用粉筆在木板上歪歪扭扭的字母寫下了:賽裏斯風味牛肉餡餅、豬肉餡餅。五便士一張。


    賽裏斯國是傳說中的絲綢之國,也是馬可波羅去過的黃金國,並且也是馬可波羅學會麵條和餡餅製作方法的地方。


    沒錯,什麽意大利餐廳,除了裝修之外,賣的都是東方食物。


    早上先烙好了一張牛肉餡餅和一張豬肉餡餅之後,小約翰帶著姐姐愛彌兒去了同在一個房東名下做洗衣婦女的鄰居瑪利亞大嬸家。


    瑪利亞大嬸丈夫已經死去好幾年了,這幾年都是瑪利亞大嬸帶著六個女兒和一個兒子給人洗衣服維持生活。


    這也就是倫敦的工業分工已經特別明確,換了在農村地區或者小城市,哪個不是自己媳婦洗自家衣服的。


    可倫敦這個地方,職業家庭婦女特別少。不能說沒有,而是比例太少可以忽略不計——一般隻有貴族婦女和有錢的女人才不在乎一份文員的工作。


    哪怕中產階級家庭受過教育的女性,也會選擇出來工作,例如做個文員打打字整理一下文件泡咖啡或者紅茶。


    大公司和政府文員這樣較為體麵收入也不錯的工作機會,顯然不是隻在教會周日掃盲班學會識字的工人家庭女性能勝任的。


    在瑪利亞大嬸家門外麵,小約翰用小刀先劃開了餡餅,將兩張餡餅都一分為二,餡餅裏麵的肉餡香氣四溢的時候,小約翰收起小刀,敲門。


    開門的是瑪利亞大嬸的二女兒瑪姬,看到鄰居家的孩子不是抱著大團的衣服進來有些詫異:“不是來送衣服的嗎?”


    小約翰:“不,今天我家開了餡餅店。帶來兩張餡餅讓大嬸嚐嚐。味道上有問題的盡管提出來,我們還會改進的。另外,如果好吃的話,還請大嬸幫忙宣傳一下。”


    小約翰手裏這點錢可做不起廣告,相對而言,貝克街居住的偵探都有錢在報紙上打廣告。不過雙方工作性質不一樣,偵探隻靠自己去找案件的話,那絕對餓死。


    瑪姬正在猶豫,後麵傳來瑪利亞大嬸的聲音:“收下吧,好吃就給他家打廣告。幾句話的事情。”


    小約翰將餡餅交給瑪姬,立刻帶著二姐回去繼續做餡餅了,家裏如果就小約翰一個人,撐死了一天做個幾十張餡餅。


    現在家裏六個人除了最小的妹妹剩下的和麵、切肉、切菜、烙餅、賣餅都有人負責。速度一下就提上來了,哪怕還不熟悉,這也比一個人製作餡餅快得多。


    小約翰帶著姐姐走後,瑪利亞大嬸一家開始分餅,這年頭又不是貴族和大商人,其實誰家都吃不飽。空餘的肚子空間可以說隨時都有。


    隨著牛肉香味和豬肉香味的餡餅吃下之後,瑪利亞大嬸家人都感到了很強的幸福感。過年吃雞的時候,似乎也沒有這般滿足過。


    對於天天吃肉的餡餅或許也就這麽回事,但對於天天黑麵包蔬菜湯的底層人來說,這餡餅真的是又香又好吃,而且飽腹感強。


    小約翰回家之後,讓母親艾麗婭帶著餡餅去送人,雖然說城裏的親人關係沒鄉下那麽緊密,但誰沒有幾個處得來的鄰居或者親戚。


    母親艾麗婭父母雖然都離世了,但她的兄弟姐妹也都在倫敦討生活,送一份餡餅過去,除了打個口碑廣告,還有就是走動一下。


    例如房東家,這也是需要走動的。


    一直到中午之前,烙好的餡餅送出去二十多張,可一便士的回頭錢都沒看到,不過情況到了中午稍稍好了起來。


    在中午工人們回家的空檔,小約翰讓弟弟妹妹輪流喊:“賽裏斯風味牛肉餡餅、豬肉餡餅,宮廷秘製配方好吃不貴,五便士一張。”


    加上烙餅的香氣從屋裏傳出去,家裏負擔重的或許不會考慮還是回家啃黑麵包泡菜湯,但手裏有幾個餘錢家裏負擔不重的就忍不住停下來,買一張或者半張試試口味。


    畢竟宮廷玉液酒一百八一杯都有消費者,何況才5便士一張的餡餅。


    雖然附近住的都是藍領工人階級出身,可這也是倫敦最大的階層,這群人裏麵總有想嚐試一下賽裏斯風味宮廷秘製餡餅的。


    皇後區的意大利餐廳雖然也賣餡餅,可那裏哪是普通工人階層能去消費的。據說那裏一個人吃一頓飯最少都要幾個先令。如果一家人去吃,那簡直就是在吃錢了。


    一個中午,除了早上送出去的二十多張餡餅,還賣掉了五十多張餡餅,剩下的幾張餡餅,也在午飯時間過了一點被小約翰一家人吃了。


    小約翰知道,這快餐業,隻能做早中晚的生意,更多的是中飯和晚飯的生意,下午應該不忙,就讓一家人吃了午飯之後先休息一會。


    籃子裏還有幾張餡餅,這期間如果來人想買的,熱一下賣了就是了。


    果然,從午時之後,就幾乎沒人來買餡餅了。想買的已經買了,沒買的已經吃上了黑麵包。


    母親艾麗婭心情是真的不錯,不是賺了多少錢,而是去幾個兄弟姐妹家送餡餅感覺倍有麵子。


    雖然城市人之間的親情關係很淡薄,但艾麗婭小時候和幾個兄弟姐妹是在農村長大的。後來因為當地的土地貴族要將耕地轉換成放羊的牧場用不到這麽多佃戶了,這樣失去了租佃土地的艾麗婭一家才踏上去倫敦討生活的路。


    這也是曆史上促成英國工業化的著名的羊吃人運動。沒有這些從各地農村出來的源源不斷的低端勞動力補充現在工作環境惡劣死傷率超高的工礦,英國的工業化就如同水中的倒影,可望而可不觸摸。


    下午太陽西斜的時候,一家人又開始忙碌起來,和麵、切菜切肉、烙餅。現在的小約翰負責肉餡攪拌。


    晚上等父親下班回來的時候,又賣出去三十來張餡餅。不過也隨著父親回家之後,買餡餅的高峰期也過去了。最後剩下二十多張餡餅。


    晚上飯後,一家人又開始算賬,這一次小約翰算了一下,哪怕算上送出去的,以及家人吃掉的餡餅,這一天還賺了六十五個便士,相當於五個先令還多一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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