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第二天再次準備趕路的時候,吳念跟黑瞎子商量起來,說讓他先出發,走遠一點,自己搖個鈴就追上去,結果他一下子不樂意起來,說還想感受一下六角銅鈴的威力。


    兩個人爭論了好一會,最終吳念還是拗不過執著的百歲老人,隻得由他去了。


    不過這次吳念隻搖了兩下就看見了幻覺,他趕忙停手。


    這次的幻覺讓他非常難受,完全看不見人影不說,他甚至感覺整個人都被一片冰涼滑膩的鱗片包裹住,視野裏被各種雜亂的線條填滿了,在更遠處還有一團極長的線條柔軟地折疊在一起,看起來體型可能堪比天宮的巨型蚰蜓。


    花了好一會時間才從那一幕裏掙脫出來,吳念差點繃不住要笑出來,兩眼放光地跟黑瞎子說:“難怪三叔帶這麽多硫磺,但是我怎麽覺得不一定管用呢?”


    那個大塊頭可不像是能被驅走的樣子,所以不如咱們先去把它宰了吧?


    黑瞎子似乎聽懂了他的潛在意思,嗤笑了一聲,卻沒有揭穿,“咱們往哪走?”


    吳念指著幻覺中蛇群來的方向,他總覺得他進到這裏來以後好像腦子變得更遲鈍了,還有點嗜殺,感覺怪怪的,屠掉巨蛇就趕緊往中心趕吧,遲則生變。


    這會還是白天,並沒有再下雨,叢林裏變得悶熱起來,還有很多毒蚊子纏著他們,它們並不吃驅蟲粉那一套,讓吳念煩上加煩。


    黑瞎子看著倒像是沒什麽感覺似的,一路探尋著各種樹根和青苔的角落,還有閑心指給吳念看,哪裏是蛇爬過的痕跡,哪裏是什麽蟲的卵鞘。


    又是一天的一無所獲,吳念忍住脾氣,卻越發感覺到怪異,他從小到大還是第一次整個白天都在沒有來由的生氣,這裏是不是有什麽東西在影響他?


    夜晚,還是他守上半夜,雨林裏卻起了霧氣,他沒有過多關注外麵,而是靠在一棵樹邊百思不得其解地看火。


    突然一陣心悸,他下意識翻身離開原地,再往回看時才發現,從樹梢上垂下來一條紅得發黑的長蛇,頭上還帶著鮮紅的類似雞冠一樣的肉瘤,更不妙的是黑暗裏似乎還藏著更多小蛇。


    吳念卻感到一陣不合時宜的興奮和焦灼,他微微弓起身跟那條蛇對峙,腳下用力把空的速食罐頭踢飛,製造出很大的響聲,以提醒帳篷裏的黑瞎子。


    這群蛇也被那金屬的撞擊聲吸引了,趁這隻暴露出來的蛇頭轉過去的一瞬間,他猛地往前一步將它一刀兩斷,回身抽出包裏的信號槍朝線條最密集的地方開了一槍。


    但令吳念疑惑的是,自己竟然能直視信號彈而不覺得它刺眼,反而還覺得它特別暗淡,像是即將熄滅的餘燼一般。


    就這一下會,黑瞎子就已經全副武裝背上裝備從帳篷出來了,他臉上戴著防毒麵具,還給吳念也按了一個,空出來的手正端著槍。


    蛇群被信號彈的熱量嚇了一跳,隻有被擊中的蛇發出嘶嘶嘶的聲音,掙紮了一會就嗝屁了,其他蛇都無聲無息地繞開信號彈,試圖把兩人包圍起來。


    黑瞎子依然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問道:“怎麽說?”


    “當然是跑路!”


    吳念翻了個白眼,正麵對上這麽多,哪能有他們的好果子吃?


    裝備大都還在包裏,隻剩下帳篷沒收好,他們一邊跟那些小蛇對峙著,一邊往沒有蛇的方位後退。


    或許是第一次接觸,蛇群非常謹慎,它們沒有窮追,而且吳念也沒有在這附近看到那條大蛇。


    “你怎麽不跟它們拚命了?”一脫離危險,黑瞎子就開始調侃他。


    吳念雖然還是感覺不太好,但也打起精神跟他聊天:“不至於吧,我還是要命的,要是跟這種小嘍嘍同歸於盡也太掉價了。”


    “別怕,為了防止這個情況,我可是拿了足足一盒血清呢!”


    “說到這個,我們不是還燒著硫磺嗎?那些小蛇都不怕這玩意?而且為什麽還要戴防毒麵具?”


    “它們是先讓一條大個的從樹上爬過來探路,出乎意料的聰明,硫磺並不能完全阻止它們,在饑餓的驅使下依然會鋌而走險。”黑瞎子頓了頓,繼續說,“至於防毒麵具,知道你眼睛好,感覺不出來什麽,但我對這方麵敏感些,那些霧氣應該有毒,能致盲。”


    他還真沒注意這麽多,隻關注蛇群數量和位置去了。


    吳念狠狠皺起眉頭,這下他們似乎陷入了一個兩難的處境,自己是真不適合當領頭啊,他苦惱起來,眼下還是要先考慮……


    “現在就咱師徒倆,別想那麽多,想做就去做,出了事有我兜底,下次就沒這好事了。”黑瞎子打斷了他的內耗,話裏有話地說道,還揉了揉他的頭。


    “……那就先去幹正事吧。”


    本來還在猶豫的吳念聽到他這話更加下定決心,以這群蛇的警惕心來看,他們暫時還是安全的。


    黑瞎子聳了聳肩,繼續跟著他往樹林裏走。


    在下次休息之前他們得找到一處安全的地方歇腳,已經沒有第二頂帳篷了。


    “小心那些蛇,尤其是帶著雞冠的,它們比你想象的還要麻煩。”


    吳念點頭,倒是想起來一丁點兒關於原著的事,“那種蛇好像是叫‘野雞脖子’?”


    以及,他們的目的地應該就是這裏最中央的一塊非常大的隕玉,那東西很有可能就是影響他的罪魁禍首,而且關於長生的事應該也是起源於它。


    但是為什麽自己會受到那種東西的影響?


    這天後半夜裏又是一場雨,毒霧是被雨水衝掉了,可兩人也已經沒地方躲雨休息了。


    等夜晚終於過去,他們才發現,白天的樹林裏根本沒有蛇,它們似乎在破曉之前就已經全部歸巢了。


    兩個人討論了一下,最終決定,隻在白天休息幾個小時,其他時間都用來趕路。黑瞎子摩挲著蛇留下來的新鮮痕跡,很快推測出了它們的行進方向,跟吳念想去的方位一模一樣,他們隻能往巢穴那邊趕。


    但就算這樣,他們也隻安全了一晚上。


    第三天半夜,那些野雞脖子又追了上來,頗有些陰魂不散的意味。


    真他娘的比他還記仇!


    吳念一邊罵一邊謹慎地觀察著周圍,得虧他能無視地形差看出來它們正在形成包圍圈,不然他倆說不定要中招。


    這些陰間東西甚至拓展了新的狩獵技巧,在跟他們保持一樣的速度的同時堵住所有出路,如果換成普通人還真就被它們得逞了。


    雖然已經搞得渾身狼狽,但幸運的是他倆都沒有被咬到,不然就算有蛇毒血清,也不可能立馬完全恢複,到時候恐怕就很難再繼續往裏前進了。


    但就是這樣一個走錯一步就會出事的要緊關頭,黑瞎子竟然去撿了一條被吳念劃成兩截的野雞脖子回來,還指導著他對這玩意完成了解剖!


    “這種蛇跟其他蛇不太一樣,它們非常依賴嗅覺,也許是長期夜間活動導致視力退化,我們隻要不暴露氣味,它們就找不到人了!”


    他研究了一下蛇頭,以一種非常專業的口氣得意洋洋地跟吳念介紹著,甚至還讓他剖開了頭頂的雞冠,但那玩意似乎就跟普通的雞冠差不多。


    雖然蛇很好吃,但是這裏的蛇真是讓吳念倒足了胃口,一點碰的欲望都沒有,而且還是毒蛇。


    又熬到了新的一天,他們幹脆多研究了一段時間。


    遮掩氣味並不難,以眼下的條件來看,往身上鋪滿淤泥就可以了,就像叫花雞一樣,外殼被厚厚的黏土包裹住以後,怎麽烤都聞不到味道,隻有泥殼子被燒得幹裂開以後才能嗅到外層荷葉的清香。


    想到這裏,吳念不由想念起解家大廚,比起幹巴巴的壓縮餅幹和幹糧,還是熱飯熱菜好吃。


    這個時候,遠處突然冒出一陣黃色煙霧,似乎是人為的信號煙。


    “那是你家三叔的信號煙,他們動作也挺快的,居然這麽快就趕上來了,”黑瞎子一看就樂了,“這個顏色的煙是危險,小心的意思。”


    “但那邊好像是我們來的路?”吳念仔細辨認了一下,離他們還有好一段距離,可能是他們落下的帳篷被找到了。


    “再休息一會,我們之後走快點,我可不想給他逮到!”


    沒想到幾個小時以後另一處又是一陣紅色煙霧升起,一看就十分不詳,而且這煙距離他們更近了,吳念不由看向黑瞎子。


    “唉呀,難道他們分成兩撥人馬了?”卻見他還是笑嘻嘻地,渾然不在意那些人的情況。


    吳念隻好自己思考。


    他猜測,大概,應該,有一方是無邪他們?也許進來之前他三叔就讓人帶上信號煙找了過去,進來以後好互相聯絡,而這人隻能是潘子或者胖子。


    雨林內很容易就暗下來,光線都被樹葉遮住了,他們提前給自己身上抹上沼澤裏挖出來的泥,吳念其實不是很情願,但還是忍著塗完了。


    接下來就比較順利了,除了偶爾的飛蟲會往身上撲以外,那些蛇就像瞎了一樣,就算路過身邊都發現不了他們。


    但更蹊蹺的事出現了,吳念突然聽到他自己的聲音從其他地方傳來,而且好像還是在叫“師父”?


    他一下子有些犯惡心,趕緊拉住黑瞎子,沒想到他也聽到了,還回過頭來看吳念,怕是以為是自己在叫他了。


    他們兩個退到樹邊,安靜地等待發聲的東西出現。


    等那邊一小團線條逐漸舒展體型,拉長了從暗處遊出來,沼澤上泛起一層層水波,居然又是野雞脖子!它似乎很著急,頭頂的雞冠抖動著,又是一聲“師父”,乍一聽頗有恐怖穀的感覺,語調跟他經常念叨的一模一樣,就像是鸚鵡學舌,但安在蛇身上就有點搞笑了。


    那蛇還在拚命抖動雞冠製造動靜,吳念看了一圈,周圍並沒有其他蛇埋伏,做了個安全的手勢以後,黑瞎子實在忍不住,開槍就給它射殺了。


    “噗咳咳咳,既然這蛇還會模仿人說話,那咱們稱呼是不是也要改改?”吳念忍住笑,試圖談正事。


    “念念——”


    黑瞎子搞怪地喊了一聲,語調特別幽怨,給他喊得一身雞皮疙瘩。


    “瞎子,正常點行不行!”吳念倒是早就想改口了,天天師父師父地叫還不能給人發現,真累!


    他想了想,也改口道:“嘿,好像念念給那胖子叫過了,那叫念寶!”


    “不行!我媽都沒這麽叫過我!”


    “那不是正好?師父就是特殊的!”


    “可是!可是這也太怪了吧!!”


    啊啊啊他不能接受!!這也太羞恥了!!!


    “那你要我也叫你念念?那,那個胖子就不準叫這個。”他說得好像要把胖子暗殺了一樣。


    “嘴長在他身上,我能有什麽辦法?”


    “那嘴長我身上,我怎麽叫都可以?”


    吳念越聽越感覺不對,趕緊叫停:“打住打住,扯遠了,這種事出去以後再說!”


    黑瞎子不置可否地哼笑一聲,不說話了。


    吳念不好意思再找他搭話,就自己琢磨著跟蹤一下蛇群,但蛇走的路線人卻不一定能走……


    他也隻是知道方位而已,隻能多花點時間找路了。


    又在路程上花了一整天,他們才堪堪進到了蛇群的大本營——這裏的地下水係。


    很可惜的是,吳念一直沒有看到幻覺裏的大蟒蛇,也許是野雞脖子把人家趕走了?


    以最壞的情況想,無邪他們去跟三叔會合,一大夥人現在大概就在他們屁股後麵,再糟糕一點想,陳文錦進度已經跟他們差不多,再不快點說不定要被反超。


    但是主要責任還是在他自己,剛進來的時候犯了蠢,浪費了一波時間。


    不過,為什麽自己事到如今還在內耗?他可不是隻會自怨自艾的人啊!


    ……


    這裏的水道看起來大部分都是人工挖掘,興許是那勞什子西王母命令人幹的。隨著水流越往深處走,吳念對周圍的感知越發模糊起來,還得靠黑瞎子時不時拉他一把,才能避開歸巢的蛇群。


    他自知現在這狀態非常不利,但也隻能在心裏幹著急。


    這種水道都跟個迷宮似的,他卻好像有如神助,怎麽走都知道路,而且每次走著走著都能看見一個人為的標記在路邊或者牆上,他也看著頗為眼熟。


    總之走有標記的路就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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