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念不太高興地從吳貳佰鋪子那兒回到西湖邊,無邪給他發了消息說,三叔那邊好像搞到了好貨,他先走一步去看看。


    這讓吳念有點鬱悶,明明他哥哥挺聰明一人怎麽在三叔那就憨憨的,三叔說啥就信啥,早上那出還指不定是那個老狐狸指使的呢。


    他向來是不憚以最大的惡意去揣測吳叁省的,然而他還不料,也不信吳叁省居然會跳過他,轉而去坑害無邪,一般他才是那個受害者才對。


    不過那老狐狸估計是沒認出他來,畢竟二叔什麽也沒跟他說,樂。


    他繞著西湖走了三圈,無邪終於回來了。


    “阿念!”


    隔著大老遠無邪就開始招手,“不是讓你別等我了嗎,三叔今天也不知道哪搞到的好貨,居然是把古兵器,結果他說我去的晚轉手賣給別人了,真不厚道!”


    當一個人對另一個人有懷疑時,不管那個人做了什麽,都會懷疑他另有居心。


    “隻是這樣的話不會這麽慢的,三叔還找你聊了什麽?”吳念這樣問道,倒也沒傻到無緣無故就說吳叁省的不是。


    “啊,沒有,是我問的他。就是上午那大金牙的拓片,他居然說是古墓的地圖!所以我就求他帶我去看看。當然,他已經同意了!”無邪衝他比了個耶的手勢,“我本來還想替你問問,說帶你一起去的,可惜三叔死活不同意,你們關係還是那麽不好啊。”


    那可不,他吳叁省能同意才是奇了怪了……但是他已經混進去了,笑死。


    吳念突然找到了樂趣,又覺得自己行了。


    “我無所謂啊,不去就不去,倒是你,自己一個人小心著點,別太相信三叔那老小子,”他終於找到借口,提前給無邪打好預防針,“你忘了我們小時候給栓樹上的事了嗎?不行,我還是不放心,明天去問問二叔那邊有沒有人手,到時候叫個夥計給你當保鏢。”


    無邪瞠目結舌地看著他:“不至於吧……”


    “沒辦法,你可是瓷器,不護著點碰碎了怎麽辦,我的親哥喲。”


    “我就是跟去看看,又不會跟他們下地……”


    “你這鬼話也就騙騙其他人了。”


    他的抗議被吳念無情鎮壓,這樣一來,等到時候隊伍匯合,吳貳佰的夥計關心無邪的理由就找到了,雖然聽著怪怪的,但是起碼不會出錯。


    說實話,其實吳念對三叔筆記的印象也隻有那幾個地名了,前世小時候看完以後立誌把小說裏古墓在的地方都走一遍,長大以後雖然書的內容大部分都已經記憶模糊了,但是地點還記得死死的,所以他聽到山東才反應過來,劇情還是開始了。


    不過他到底是為什麽在大部分內容都忘記了的情況下還這麽喜歡這本書的?記不清了。


    他覺得,他大概隻能算是這命運渦輪裏一個小小的例外,並不能,也無力來阻止這一切的開始與終結,但起碼,他想讓他親近的人日子別太難過,比如他麵前的無邪。


    所以隔天他就告訴無邪,說他有個認識的夥計會跟著去,他會讓那人多幫著點。


    無邪還稀奇了一會他是怎麽認識的人,他隻好說都是二叔的夥計,認識也很正常。也不知無邪想到了什麽,隻是笑了笑,然後自顧自地出門采購三叔吩咐給他的東西了。


    之後的事吳念就沒繼續跟進了,隻是早晚餐依然去吳山居打卡。


    但他不知道,他這麽刻意地不去了解反而在無邪那兒顯現出了問題。


    他了解無邪,無邪自然也了解他,這種能給他們家三叔添堵的活動他不可能一點都不感興趣,但現在卻完全不過問,很顯然是不對勁的。無邪若有所思。


    兜兜轉轉幾天就過去了,很快就到了吳叁省通知說要出發的那天。


    吳念不敢大意,先做了一點改變麵部肌肉的易容,再用繃帶纏好上半張臉,最後挑了雙帶點內增高的運動鞋。盡管如此,他還是覺得無邪一眼就能把他認出來,畢竟太熟悉了,而且到時候下地他應該還要把繃帶拿掉換成墨鏡,不然可能會認不出來都是些什麽妖魔鬼怪。


    普通的人他還能分辨,但是墓裏那些奇怪的生物他可不敢打包票,那些東西可都是在外麵見不到的神奇生物啊。


    他套上寬鬆的黑外套以遮住身上藏的匕首,拿著導盲杖就跟著吳叁省那撥人出發了。


    果然,剛一和無邪對上眼,就看到無邪看他的眼神不對勁起來。


    他的好哥哥看起來有些驚疑不定啊,吳念隻覺得有趣,好整以暇就等著人開口。


    沒想到他悄悄把吳叁省扯到一邊,以一個他覺得吳念聽不見的聲音說:“三叔,你他娘的說不帶阿念也就算了,結果帶個瞎子是什麽意思?”


    吳叁省也樂得和他聊,也壓低聲音跟他說話:“臭小子放尊重點,那是我向老二借的夥計!”


    吳念沒再繼續偷聽,再聽下去他就要忍不住笑出聲了,他向其他人打了個招呼以後就直接上了車,挑挑揀揀走到車尾角落坐下準備休息。


    車屁股一共也就兩個角落位置,一個被他霸占了,另一個也已經有主了。


    吳念有些好奇地多看了幾眼另一邊的人,那人身上幾乎沒什麽線,他甚至一開始都沒發現那邊有個大活人。


    這成分一看就知道不好惹。


    稍微回憶了一下吳二白給他看的隊伍人手資料,其他人都好說,排除法,那邊那位應該就是大名鼎鼎(最難搞定)的啞巴張了。


    沒過多久無邪也上來了,目的明確,是直衝車尾這兒來的,甚至目光都直直的朝吳念這邊看,不過他已經打好腹稿了。


    “你好,你就是無邪吧,吳念讓我多照顧照顧你。”等他剛坐下,吳念就搶先開口道,當然,是用的另一個聲線。


    無邪愣了一下,“是的,請問你是……”


    “……啊,你可以叫我阿年。”他現在就是後悔,為什麽當初要起同音字的綽號,簡直就是讓人往他自己身上猜。


    “真巧,你名字跟我弟弟名字很像啊。”


    “不是巧合,這是他給我起的,”這話保真啊,他沒在開玩笑!“我很喜歡這個名字。”


    這話說得隔壁的啞巴張都看了他一眼。


    無邪有點接不上話,趕緊換了個話題:“說起來,你的眼睛為什麽纏了紗布?是受傷了嗎?”說著還把手放到吳念眼前晃了晃。


    “你就當是這樣吧,別看我這樣,隻談身手的話,我還是能拿得出手的。”他用一種很溫柔的語氣說著,以希望無邪對他的懷疑能變小一點,但是似乎完全沒有用。


    他老哥成年了以後就越發難搞定了,他現在也隻是打的一個突然襲擊導致人還沒反應過來而已。


    之後路程裏他們沒有再聊過,隻是無邪還是會偶爾故意瞟過來幾眼,讓他如坐針氈。


    一路的舟車勞頓,吳念對他們跟接頭人社交的內容沒有興趣,就站在一邊發呆。


    “阿年。”


    他扭頭看去,居然是啞巴張。


    他笑著朝人點了點頭,很有逼格地打招呼:“久聞不如一見,啞巴張。”


    “瞎子跟我提起過你。”


    張起靈語氣平淡毫無起伏,就像在說他今天早上吃了什麽一樣。


    臥槽??


    吳念瞬間就歇了小心思,他裝不下去了,哪有人一上來丟個王炸的啊!


    他強牽嘴角,低聲問道:“那什麽……張哥,瞎子師父是怎麽說的?”


    這個事本來隻有吳二白和黑瞎子本人知道,既然他師父選擇告訴他,那就沒有問題,反正出了事不是他自己背鍋。


    “他讓我多看著你點。”


    這算什麽,一環套一環?他可才這麽跟無邪說完沒多久呢。


    吳念心裏很不是滋味,複雜地低下頭,“謝謝你,下次見到他也幫我謝謝他。”


    他點了點頭,回頭去行李堆裏把兩人的背包都拿了過來,然後把吳念的遞給他,用氣音說了句小心。


    吳念後知後覺想起來,好像是老頭有問題來著……


    但是他的包裏其實大部分都隻是吃的而已,武器一直都是隨身攜帶,但人家難得的好意,還是不要拒絕了。


    他生鏽的腦子開始緩慢運作,連忙又道了聲謝,然後看向無邪。


    看得出來,那邊的無邪也是呆頭呆腦的,他們這夥人裏沒下過地的簡直一目了然嘛。起碼目前來說,有他三叔和那幾個夥計在,無邪暫時還輪不到他去操心。


    吳念收回心思,開始仔細回憶腦子裏的劇情。


    那邊,引路的老頭開始招呼他們一行人和牛全部上船,吳念下意識就跟著身邊的人走,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居然已經坐在船上了,旁邊是張起靈,而他三叔和無邪好像都在看他。


    “你們看著我幹什麽?”


    “你和這位小哥是老相識?”先開口的是無邪,但很顯然吳叁省也很想知道這個問題。


    “不是,我們今天是第一次見。”他淡定回答,毫不心虛。


    啞巴張更是名副其實的啞巴,壓根沒搭理他們。


    吳念其實有點後悔,早知道剛剛跟張起靈聊天的時候就該撤了繃帶換成墨鏡的,小瞎子怎麽就不能是瞎子在世了!湊個山寨的南瞎也圖個吉利啊!


    而且他剛剛才想起來,這水裏好像有東西?


    那個叫潘子的正在跟船夫以理據爭,船夫說等會進洞讓所有人別開手電,這種事吳叁省他們怎麽可能同意?等靠近了洞口他們才發現,這洞並不大,人坐著都進不去,還得伏低身子才能勉強通過。


    這河道裏黑燈瞎火的,剛好方便他換墨鏡。


    吳念不再猶豫,趁著吳叁省跟船夫嘮嗑的功夫,低下頭飛快把繃帶拽掉,然後戴上墨鏡,這種小動作自然瞞不過邊上坐著的張起靈,不過他也主動往吳念這兒靠了靠,還給人打掩護,可謂相當靠譜。


    可惜他戴不了隱形眼鏡,不然吳念是真想試試能不能偽裝成無邪把在場所有人都耍一遍。


    突然,張起靈一擺手:“噓!聽!有人說話!”


    窸窸窣窣的聲音從船隻前方傳來,吳念沒有在意那些,隻專心地盯著那兩個外人,果然沒多久就看到,那船夫和老頭一個接一個,丟下手裏撐船的杆子往上一跳,瞬間藏身進了那些帶著零零散散細線的牆壁中,活人的線條和物體的線條混在一起,直叫人分不清楚。


    他聽到無邪的呼吸開始慌亂,吳叁省也急得大叫:“潘子,那兩個人到哪裏去了?”


    不能讓他們這樣下去。


    吳念趕緊出聲:“他們藏到牆裏了,別慌,現在還沒什麽事!”


    礦燈打在他臉上,顯得他麵色煞白,鼻梁上還戴著一副黑漆漆的墨鏡,乍一看就像個眼眶空空的溺死鬼一樣,那個叫大奎的都沒聽人說完就指著他大叫:“鬼!有鬼啊!”


    吳叁省很快就冷靜下來,狠狠地敲了大奎一下,狀似認真稱讚道:“不愧是……當真是瞎了也比沒瞎的強!”剛說完又開始懊惱,“糟了,我們幾個裏隻有那兩個老家夥身上有屍氣,這麽下去怕是要出事!”


    無邪本想問些什麽,卻被他這句話轉移了注意力。


    隻是還沒等他們聊幾句,船身突然抖動了一下,潘子急忙拿起礦燈往水裏一照,吳念隻看見數不清的線條聚合在一起,從船底過去,其中似乎還有一些非常細小的線條在其中遊動。


    大奎大概被嚇得不輕,他指著水裏一句話都說不上來,吳叁省趕緊上去給了他一個大比兜罵道:“沒點出息!人家仨小鬼都沒吭聲,你他娘的跟了這麽多年,吃屎去了?”


    “我的親娘……三爺,這東西也忒大了!咱幾個恐怕還不夠開飯的!”大奎嚇得從船舷挪到無邪旁邊,被吳叁省惡狠狠瞪了一眼。


    吳念向來是不愛參與這種跟不熟的人插科打諢裏去的,隻是沉默地等他們說完,結果吳叁省很快就轉頭看向了他旁邊同樣沉默的張起靈,於是他也看過去,這才發現他的手有明顯的個人特征。


    他右手的中指和食指比正常人的長了一大截,這是隻看線很難發現的一件事,而且他身上的線條,似乎比在車上更少了,這一眼仿佛讓他看到了進入戰鬥狀態的黑瞎子,甚至說不定比他那個瞎子師父更少。


    這時,張起靈原本緊盯著水裏的眼睛突然看了過來,似是警告,好像是發現了吳念在探究他似的,吳念隻好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對他抱歉地笑了一下。


    那邊無邪還在跟吳叁省咬耳朵,這廂張起靈已經準備動手了。他抬起右手,飛快地從水裏夾了隻蟲子丟到船上。


    “剛才就是這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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