塗清予說是喝過了,那他們這敬茶算是過了。


    裴簡當然沒有什麽要為難的,他一向懶得搭理裴康勝。


    見塗清予玩兒夠了,很輕易就接過了他們手中的茶。


    敬完茶當然是要給見麵禮的。


    瑞嬤嬤端著給許穎的見麵禮出來,是一個通體碧玉的鐲子。


    鐲子質地上乘,看上去真的很不錯。


    要是往常,看見這麽好的鐲子,許穎是會喜歡的。


    可是現在,她疼的很,神情都有些恍惚,並沒有什麽心思去欣賞一個鐲子。


    何況,這是塗清予給的,即便再好,她也不稀罕。


    甚至心中憤恨不已,她隻會覺得,這麽好的東西,她竟然要靠塗清予打賞才能見到。


    心思一瞬間千回百轉,再不情願,她也還是伸手接下。


    “謝婆母,兒媳很喜歡。”


    “喜歡就好,行了。”她打著哈欠,“先回去吧,也來了這麽久了,別到時傳出去,他們說我虧了你。”


    “想來你昨日也是累了,你這腳……”她的眼神毫不避諱地往她還跪著的腿上看去,說出的話直往許穎心上紮,“你這腿本身就不好,可別再給跪壞了。”


    “瑞嬤嬤,去,將大奶奶扶起來吧。”


    “是。”


    許穎起來的有些艱難,瑞嬤嬤和另一個丫頭幾乎是將她從蒲團上架起來的。


    “啊……”許穎沒有忍住呻吟了一聲。


    塗清予瞥了她一眼,“怎麽了這是?你的腿竟是到了這種地步了?跪這麽會兒就忍不住了?”


    許穎低著頭,“是兒媳不中用。”


    “知道自己不中用,往後便好好練練。”她換了個姿勢倚著,“咱們這樣的人家,往後與人見禮的場麵多的很,你的腿不中用怎麽行。”


    許穎幾乎搖搖欲墜,可在場沒有人會幫她說話。


    她隻能強撐著,在嬤嬤和丫頭的幫助下,又行了一禮。


    “是,兒媳知道了。”


    最後,塗清予小手一揮,“行了行了,趕緊走吧,這可憐兮兮的樣子,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怎麽你了。”


    “兒子告退。”


    “兒媳告退。”


    兩個人相互攙扶著走出正院,一直到坐上轎子,人才暈了過去。


    人一走,裴簡就掃了一眼蒲團上的點點血跡。


    塗清予似乎有些慌,“嬤嬤,嬤嬤,趕緊拿下去啊,人都走了,還放這幹嘛。”


    “我可什麽都沒幹哦~”她看向裴簡,一本正經地說著瞎話。


    裴簡眼中含笑地看著她,“我都看見了。”


    “哦。”她起身,走到他的身邊,環著他的脖子在他的腿上坐下,湊近他的耳朵,輕聲開口,“怎麽辦呀阿簡?你娶到了一個蛇蠍心腸的妻子。”


    “蛇蠍?”他順勢將人攬住,“何謂蛇蠍?”


    他並不覺得,對於一個曾經要自己性命,後麵又多番算計的人,要留什麽情,甚至覺得,這些手段還是太過溫和了。


    刑部大牢裏的刑罰,哪個不比這個狠毒。


    “喏。”她朝著蒲團努努嘴,“你不是也看見那血跡了嗎?”


    “嗯,看見了。”


    “那蒲團是我讓人專門為他們定做的,裏麵可藏了很多針。”


    “也還行,這個不要丟了,下次他們犯錯,還能拿出來用。”


    “哇,你好歹毒!”她驚叫一聲,然後湊過去,在他的臉上吧唧一口,“我好喜歡。”


    屋裏的下人一時間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應該待在這兒。


    好在這時候瑞嬤嬤給了他們眼神,眾人悄悄地就退了出去。


    房門關上,裴簡扣住她的腦袋,深深地吻了過去。


    過了許久,他才將人放開,“喜歡就好。”


    塗清予懶懶趴在他的懷裏,“我困了,你抱我回去睡覺。”


    “好。”


    兩夫妻傍晚又來了,彼時裴簡正在花房裏給塗清予種山茶花。


    裴簡穿著短打,蹲在花田裏,剛剛種下最後一棵山茶花兒的幼苗。


    “大人,夫人,大爺和大奶奶來請安來了。”


    廊下躺在搖椅裏的塗清予掀起眼皮,“這麽早就來了?”


    瑞嬤嬤躬身,“如今正是請安的時候呢。”


    “哦,先讓他們等著吧。”她抬抬下巴,“我瞧著阿簡還沒弄好呢。”


    正打算起身換衣裳的裴簡頓了一下,然後站起身,拿起了一旁的鋤頭,又動了起來。


    不過塗清予可不會讓他這麽累著,她站起身,朝著裴簡招手,“阿簡,我累了,我想回去休息一下。”


    事實上,一整個下午她都在躺著。


    先是午休時在床上躺,後來裴簡出來種花兒了,她就在廊下擺了一張搖椅躺著。


    裴簡接過下人遞過來的帕子,一邊擦手,一邊往她身邊走,“躺累了?”


    她點頭,“嗯,躺累了。”


    兩個人一邊說著話,一邊往正院走。


    等都收拾好了,裴康勝和許穎已經站了半個時辰了。


    兩人一出現,他們趕緊行禮,“問父親母親安。”


    塗清予:“久等了。”


    裴康勝:“不久,這都是我們應該做的。”


    裴簡:“用膳吧。”


    其實他不喜歡自己和塗清予吃飯的時候有人在場,奈何塗清予惡趣味,想讓許穎在用膳的時候伺候。


    飯菜很快就擺上來了,下人也端了水上來淨手。


    許穎原本是想坐下的,被裴康勝拽了一下。


    她立時就明白了,這是要她伺候呢。


    其實她去過出嫁的大姐姐婆家,許家大姐嫁的是朝中勳貴。


    勳貴不比世家,世家沒有拿兒媳當丫鬟使的規矩。


    可勳貴是後來顯貴起來的,別的地方底氣不足,就會多多立些規矩出來,以表示自家家大業大。


    許家大姐嫁的就是這麽一個勳貴。


    當時她看著自家大姐姐站在她婆婆身後伺候用膳,她當時就想,等將來,她必定不會和大姐姐一樣的。


    可是如今,她不得不比大姐姐還低眉順眼,淨了手之後,站在自己曾經最討厭,討厭的恨不得對方去死的人的身後,伺候對方用膳。


    塗清予看著自己麵前的一碟子新鮮時蔬輕輕咳了一下,許穎當即彎腰,給夾了一筷子。


    她的手上,還是通紅一片。


    盡管昨日已經塗了藥膏了,有些地方的水泡還是沒有消下去。


    可是夾了之後塗清予又不吃,而是等裴簡給自己夾了之後,吃了裴簡夾的。


    “真不錯,如今的新鮮時蔬這樣清炒最為好吃。”


    裴簡笑笑,又給夾了一些別的菜,“這些也要吃,不可挑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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