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漸冷,天黑得也越來越早,可顧謹回家的時間卻有往後延的趨勢。


    也不怪他,年底將近,各項材料都要補齊,恰逢手上又有案子要處理,他已經在自己那小破辦公室睡了幾天了。


    陸慎那邊雖然也忙,但回家做飯休息的時間還是有的。往常總是顧謹過來接他回家,要麽就是自己回家後能看到顧謹在廚房忙碌的身影,可現在臨近年底,這些場麵都少了些。


    -


    又是一個周五,陸慎到家時天已經黑透了,兩個小家夥吃完了喂食機定時投放的晚飯後,躺在開了地暖的地板上打盹,看見他們親愛的爸爸進門也不過是起身在他腳邊繞了幾圈,隨後又趴回自己的窩。


    陸慎無奈笑了笑,轉身進廚房洗手準備做晚飯。


    手機的置頂聊天框內,最後一句話還是顧謹的那句“今晚要加班不回去了,自己乖乖吃飯睡覺”,陸慎看到了卻沒回,隻是歎了口氣,默默地把手機放在茶幾上。


    這些天顧謹忙得不著家,床鋪內少了他熟悉的熱源,他自己也睡得不怎麽好,他也不好意思說自己那麽大個人還要人陪著睡,這兩天倒是也逐漸習慣了一個人睡,就是睡眠質量有待商榷。


    另一邊,顧謹眼看著自己的消息石沉大海,自己的小貓連個表情包都沒給自己回,一時失落間也有些愧疚。


    但眼下還是工作要緊,手邊一堆材料等著他補齊審核和呈遞,一個大案還要他來統籌指揮,隻好忙過這段時間再好好跟陸慎道歉了。


    -


    不知不覺已到晚上九點,市局內仍舊一片燈火通明,警官們忙碌如白晝。


    陸慎拿著保溫袋下了車,默默地裹緊了身上的羽絨服,推開麵前的玻璃門走進招待大廳。


    市局上下包括鍾局都認識陸慎,就連新來的實習生都聽說過他們顧隊跟這位天才博士的愛情故事,甚至連市局裏麵的貓,在看見陸慎時都要過來蹭一蹭,說不定還能討到幾口貓條。


    一名正在值班的小民警,看見他忙招呼道:“陸博士,怎麽大晚上還過來?”


    陸慎晃了晃手中的保溫袋表明來意,隨即淺淺一笑:“你們顧隊呢?”


    小民警看了一眼電腦時間,回答時帶著幾分謹慎:“顧隊好像還在會議室跟上頭領導開會呢,最近有個棘手的案子。”


    “那你們繼續忙吧,我自己去他辦公室。”說罷,他抬腳拐了個彎,又往裏走了幾步來到顧謹辦公室門前。


    市局的辦公室都配備的玻璃門窗,除非內部拉上窗簾,否則就是完全公開透明的。彼時顧謹辦公室內窗簾並未拉上,白熾燈管照亮室內的一切,加厚的深藍色外套隨意搭在椅背,桌上的文件多到快把人淹沒,對麵沙發上的毛毯隨意堆疊著。


    陸慎無奈搖了搖頭,推開辦公室的玻璃門,將手中的保溫袋放在茶幾上,隨後給自己倒了杯溫水,這才坐在沙發上給顧謹發了條消息:我來給你送飯,已經到你們辦公室了。


    本以為他沒那麽快回複,可誰知消息剛發過去,一個微信電話就打了過來:“等我,我馬上回辦公室。”


    “你不是在開會?已經結束了?”陸慎愣了一瞬才接話,他還能聽到對麵嘈雜的說話聲音。


    “鍾局放我們中場休息半小時。”顧謹一邊說一邊快步下樓,幾乎是用跑的飛快回到辦公室才掛了電話,一把把人抱在懷裏,快速補充著電量。


    顧謹的懷抱還是那麽強勢、溫暖,又令人安心,隻不過現在多了幾分煙味。


    他不抽煙,酒也是偶爾才會喝幾口,那他身上的煙味就隻能是沾染上的。


    “還在局裏呢,你不怕被同事看到啊?”陸慎失笑,抬手拍了拍他的背,聲音悶在他懷裏。


    “怕什麽?他們又不是沒見過。”雖是這麽說,他還是要注意些影響,鬆開手臂後拉著人在沙發上坐下,“都做了什麽好吃的?自己吃了沒?”


    陸慎點點頭道:“吃過了,兩個小家夥也喂飽了我才出門的。”他一邊說,一邊拉開保溫袋的拉鏈,把內裏的飯菜湯羹一一拿了出來:“做的肉末蒸蛋、蘑菇炒青菜,還有紅燒肉,湯是玉米排骨湯。”


    簡簡單單的家常菜,卻讓顧謹覺得從身到心都被溫暖包裹了起來。


    “好香。”他迫不及待喝了幾口湯,溫度剛好,比那些提神的濃茶咖啡要暖心許多。


    陸慎就靜靜地坐在一旁,撐著臉看他吃飯。這幾天沒能好好看看他,胡茬冒出來了都沒時間刮,眼底也泛起一片烏青,看著滄桑了些,卻給人一種成熟的穩重感。


    “想我嗎?”顧謹偏過頭,伸出手指蹭了蹭陸慎還有些涼意的臉。


    陸慎回神,輕笑一聲:“嗯,想你。”


    望著桌麵那堆待處理的文件,顧謹頗為心疼地揉了揉小貓腦袋:“等忙完這段時間,我一定要跟鍾局請幾天假,好好陪陪你。”


    陪不陪都還是次要的,陸慎更想他結束這段時間的忙碌後能好好休息幾天,因而他隻是搖搖頭說:“你們年底忙我知道的,家裏還有我呢。”


    言下之意,你不必擔心我,也不必擔心家裏的兩個小祖宗,相比這些家庭瑣事,還是你的本職工作更重要些。


    顧謹哪裏聽不出這背後的意思,心中的愧疚更甚。他放下碗筷,心疼地輕撫著陸慎眼底那一塊皮膚:“這幾天你是不是也沒睡好?”


    陸慎握住他的手蹭了蹭,心思既已被看出來,那他再故作堅強就很見外了,遂點了點頭道:“就是有點不習慣,半夜醒的次數多了點,正好周末可以補覺,不用太擔心。”


    “我周末……”他頓住了話音,一想到自己周末的安排,便苦笑著換了個話題,“要是覺得家裏冷清,我讓媽接你回去住兩天吧?帶上兩個小家夥一起。”


    “沒事,我一個人可以的。”陸慎笑了笑,又指了指桌麵上的飯菜,“快吃,涼了就不好吃了。”


    他話音剛落,隔壁緝毒大隊的副隊長便過來敲門了,顧謹轉頭一看,剛拿起的筷子重又放下,安撫似的拍了拍陸慎的手,起身過去開門。


    “剛出來的檢測報告,第一時間給你送來,不曾想打擾你好事了。”那副隊長皮笑肉不笑的,沒有半分歉意。


    同為警察,他挑不出顧謹的毛病,人家確實年輕有為,但同為男人,他對同性戀是厭惡和反感的,因此他雖然知道陸慎這麽一號人,但打心底裏不喜歡,在局裏看見也沒給什麽好臉色。


    顧謹接過粗略看了一下,冷聲道:“多謝,等下開會再詳細研究。”說罷他便關上門暫時反鎖,隨後把窗簾一拉,把報告暫時扔到一邊,坐回原位繼續吃飯。


    “周末除了補覺還打算做什麽?”他一邊問,一邊把舀了勺蛋羹放在米飯中拌了拌,看似漫不經心,實則在轉移陸慎的注意力。


    陸慎想了想,說:“帶兩個小家夥去體檢,順便補一下疫苗。然後,在家看書?或者給做點好吃的給你送過來?”


    “做什麽都好,但要讓我知道你平安。”


    “我知道。”陸慎一邊應著,一邊幫他把毛毯疊好搭在沙發扶手上。


    -


    在icu外看到的一切,顧謹都還記憶猶新,即便陸慎的車禍已經過去快一年,他也還是會下意識問問陸慎在哪,是否安全。


    可能一天問一次,有時也會一天問好幾次。


    當然,他自己也會主動報備,特別是需要出外勤的時候,第一時間就是給陸慎發消息或打電話,任務結束後也會主動報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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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小時的休息時間很快結束,顧謹吃完飯,又靠在陸慎肩膀上淺淺眯了幾分鍾,隨後又不得不振作精神繼續破案。


    “回去路上小心,到家發消息。”顧謹臨走前把人抱在懷裏親了親,即便隻是輕啄一下,也算是彌補了這些天缺失的吻。


    陸慎輕笑著回了一吻,揉了揉有些委屈的大金毛:“我知道,你快去忙吧,要不然鍾局就要衝下來跟我要人了。”


    “晚上早點睡,看書別太晚。”顧謹幫他攏緊了身上的羽絨服,借勢揉了揉他的耳垂,如往常哄他睡覺一般輕聲道,“晚安。”


    “嗯,晚安。”


    陸慎收拾好餐具,順便把這幾天顧謹換下的髒衣服裝一起帶回家,因而落後幾步於顧謹離開他的辦公室。


    行經至辦事大廳,此時依舊是燈火通明,負責值班的警員堅守崗位,接待區坐著一位二十多歲、穿著一身米白色羽絨服、臉上戴著金絲框眼鏡的年輕男人,似乎正在跟警員溝通著什麽。陸慎對此並不關心,原本隻想直接離開,卻被那警員叫住。


    小警員有些局促地解釋著:“陸博士你來得正好,這人說想找顧隊,又問我認不認識你,你看這——”


    “我?”這對陸慎來說可太稀奇了。


    來警察局找認識的警官不稀奇,但找警察家屬的他還是頭一回見。


    可在看清那年輕男人的樣貌時,陸慎也愣在了原地,有種自己沒睡醒還在做夢的錯覺,臉上的表情更是從一開始的瞳孔地震變幻到難以置信。


    “你是……何遼?!”


    陸慎不確定自己的聲音有沒有因為過於震驚而劈叉,但從對方的表情中能看出,他們能在這見到彼此,不亞於在白天看見鬼。


    他現在恨不得一個電話把顧謹叫下來,但看著小警員為難的表情,陸慎還是按捺下疑惑和震驚,建議道:“……要不,換個地方說話?還是你真的有什麽事要報案?”


    何遼也很震驚,但還是搖搖頭道:“沒有,我就是單純地過來找人,沒想到還真找到了。”


    陸慎比了個“請”的手勢,又對不明所以的小警員說:“沒事,顧隊那邊我來說就好,別打擾他們開會。”


    “哦哦好,陸博士再見。”小警員目送他們離開,後跟同事麵麵相覷,依舊是想不通發生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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