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君的生辰宴於半年後在天境盛華宮舉行。”白染說著,再次折好了手中的邀請函,遞向鳳奕焓,“收好了。”


    鳳奕焓趕忙屁顛屁顛地跑過去,接過邀請函,一邊偷瞄著裏麵的內容,一邊問道:“帝君的生辰宴?是邀請我們赴宴嗎?”


    “嗯。”白染終於轉過身,麵向青冥,說道:“靈域那邊也會收到邀請,屆時夏昀玥無論是以含山之尊的身份跟隨東嬋仙君、還是以武炎之徒的身份跟隨我,都必須赴宴。”


    青冥琢磨著他的話,問道:“您的意思是?”


    白染道:“他醒來後,你交代他,無論如何都要在赴宴之前處理好魔域的事。”


    青冥垂眸望著夏昀玥,沉聲應道:“嗯,我會轉達給他的……對了,還有一事想請教您。”


    他說著,看了一眼一旁全神貫注聽他們對話的鳳奕焓。


    鳳奕焓被青冥的目光刺激得一哆嗦,莫名感到身上汗毛倒立,他感覺這人表現出來的溫柔謙和更像是一種假象……


    白染對鳳奕焓道:“你出去繼續跪著。”


    “啊?”鳳奕焓警惕地回望了青冥一眼,彎腰揉著自己的膝蓋,滿臉委屈地跟白染求情:“師父,我都跪三天了,膝蓋疼……”


    白染沒吭聲,抬手指了指孤鳴洞入口的方向,鳳奕焓撅了撅嘴,便不再做無用的掙紮,垂頭喪氣地走了。


    青冥遠遠地望見鳳奕焓出了洞門,才放心地對白染道:“神君,您知道丹罽嗎?”


    白染看了一眼他懷裏抱著的夏昀玥,沉默了良久,才問道:“你在夙世苦海中都看到什麽了?”


    “看到……”


    青冥的嘴巴張了又閉,閉了又張,最後反問道:“您其實一直都知道的對不對?您知道我是唐珞熺,他是丹罽,知道我並不是什麽武器殘骸,而是鎮魔錐的殘骸。”


    白染沒有接話,他朝無邊雪走了幾步,手中略微施法,隻見一道金紅靈流自掌心而出飛向無邊雪,靈流從樹的根部開始,自下而上赫然流遍了整棵參天巨木,原本敞開的洞口也在瞬息間被一層透亮的波紋結界封鎖住。


    青冥默默旁觀,待靈流盡數散去之後,才再次問白染道:“神君是故意瞞著我們?”


    “……我無法否認。”白染輕歎了口氣,“但這些都隻是果,我也隻能看到果,至於因由如何?你們當年在魔域究竟發生了什麽事?為何會形成如今這個結果,我並不清楚。”


    青冥追問:“銘文契約您也不知道嗎?”


    白染道:“不知道。”


    青冥原本就緊蹙的眉頭更深了幾分,又問道:“那除了夙世苦海以外,還有沒有其他辦法,可以拾起前世的記憶?”


    白染沉吟片刻後,說道:“回顧前世之事必然要付出代價,就跟夙世苦海一樣,你大可不必如此拚命。借他人之口聆聽往昔雖說難以避免講述之人的主觀之感,但也未嚐不是個辦法。”


    ……


    話說青冥最終選擇帶著夏昀玥回了靈域,並直接去無聲島找了夏無憐。


    雖說夏無憐這邊來了就可能走不了了,但青冥覺得,眼下相較於魔域而言,還是靈域更安全一些。


    他原本以為夏無憐看到他們兩人這副狼狽模樣,會當頭一頓臭罵,卻沒想到,夏無憐不僅沒有多說什麽,還把他們安頓在了無聲島後山的另一處僻靜的竹樓裏,又扔給他了幾本療愈術的術法籍冊讓他自學療傷。


    表麵上看,夏無憐似乎是在顧及他們兩人的傷需要靜養,不便別人打擾。但青冥其實察覺出了夏無憐的其他用意——她是想把他們兩人藏起來。


    因為他帶著夏昀玥回來時,雖說繞過了蒼莽草原、繞過了巫靈山,直奔無聲島,他考慮的是掩人耳目、悄無聲息來找夏無憐,但即便如此,還是很難不被靈域的其他人察覺到。


    事實上也的確如此,他們在無聲島住下後,無聲島頻繁有靈族的其他仙君登島拜訪女君,恐怕就是為了他們而來的。而把他們安頓在後山無疑是避開了這些人的視線。


    青冥覺得既來之,則安之,既然外麵有女君幫他們擋著,他就不必擔心身份暴露的問題,眼下最重要的是盡快修習療愈術法,為夏昀玥療傷。


    ……


    五日一晃而過。


    這一日恰逢五月初五,瑞陽節。


    天色將明未明,晨曦初露時,青冥就出了竹屋。他估摸著夏昀玥今天應該能蘇醒過來,於是趕在他醒之前就動身去往前山。


    他實在不敢繼續待在後山竹屋等夏昀玥醒來,他不知道該怎麽麵對夏昀玥。


    然而獨自一人拜訪夏無憐,他心裏又七上八下、沒個著落,畢竟事情發展到如今這個地步,夏無憐恐怕已經知道了他的身份、以及他跟夏昀玥的那些前世今生的情怨糾葛。


    去找夏無憐雖說是自討苦吃,不過總的來說,比麵對夏昀玥要好一些,況且他也有些事情想要當麵問問這位靈族女君。


    青冥曾聽夏昀玥說起過,他姑姑治療眼疾的草藥——菌絨草,就種在無聲島的北坡草場。這種草藥一年三次抽芽開花,即使是寒冬臘月也不會凋零枯敗,如今剛入五月,是菌絨草今年第二次開花。


    於是青冥先去北坡采了一竹筐的菌絨草,然後才去到竹屋找夏無憐。他妄想著這筐草藥可以做為護身符,幫他擋一擋夏無憐的興師問罪。


    或者就算擋不掉,也消一消夏無憐的火氣,他直覺夏無憐不會給他好臉色看。


    而前山這邊,女君剛送走巫靈山來的三葉長老——景苑,就見青冥背著一竹筐的草藥登門造訪,那草藥還是給她治眼疾的菌絨草,這番別有用心實在是讓她措手不及。


    夏無憐麵無表情地看著青冥逐漸走近竹屋,走到自己前方幾步遠的位置停下來,又看到這年輕人臉上掛的笑容真誠得無一絲破綻。


    “仙君早啊!”青冥親切道。


    夏無憐冷臉看著他,轉身就進竹屋去了。


    青冥無奈地輕歎了一口氣,厚臉皮地跟著夏無憐進了竹屋。他把草藥放到竹子編成的小圓桌旁的空地上,很自覺地繼續跟隨夏無憐一前一後進了裏麵的一間茶室,看到茶室裏有個小姑娘正在收拾桌上的茶具。


    “仙君啊,您幹脆把三葉長老留這兒住得了,三天兩頭親自往這兒跑,我看他那風塵仆仆的模樣,頭上都快長草了。”藍夕鈴說道。


    她一頭雙螺髻梳得一高一低,玲瓏俏皮,鵝黃羅裙點綴著靈域浪回灣特有的淺雲色珍珠,顆顆粒粒晶瑩飽滿,襯得她那張鵝蛋小臉兒更加明媚動人。


    “你不就是想看美男子嘛。”夏無憐揭穿她道。


    “……是啊!您不覺得這無聲島都快成尼姑島了嘛!您自己吃齋斷念也就算了,還非要拉我跟您一起……”藍夕鈴忿忿地嘟囔著。


    不過當她一轉身,看到跟在夏無憐身後的青冥時,驚得鬆掉了手裏捏的布條子。


    她愣愣地望著青冥,臉紅道:“這不是那個,那個那個青冥嘛!怎麽又回來了?”


    青冥朝藍夕鈴笑了笑,“已經回來五日了,先前一直住在後山養傷。”


    他打量著麵前這位古靈精怪的小女孩,玩笑道:“你就是藍夕玲?你可終於學會幻化人形了。”


    “……額?什麽叫終於?你這人會不會說話!”藍夕鈴氣得得連連跺腳。


    她接著又埋怨似地偷偷瞄了一眼夏無憐,心道怎麽來了美男子也不告訴她一聲。


    不過她打心底裏覺得,青冥的樣貌有些豔麗,相比較而言,還是夏昀玥的英俊長相更深得她心。


    “那夏昀玥呢?他回來了嗎?”藍夕鈴撿起自己扔在地上的布條子,不經意問道。


    青冥沒吭聲,夏無憐接過話道:“不用收拾這裏了,你去把青冥帶來的那筐菌絨草收拾一下,拿出去晾曬。”


    “仙君,你這是要支開我!”藍夕鈴不高興了,“你們要說什麽悄悄話,我不能聽聽嗎?我還想多看幾眼美男子呢!”


    她說著又對青冥道:“青冥,我長的如此貌美如花,你舍得讓我走嗎?”


    青冥粲然一笑:“當然舍不得。”


    夏無憐板著臉回頭瞪了青冥一眼,對藍夕鈴道:“別鬧,去收拾。”


    “………哦。”


    藍夕鈴不情願地答應下,拎著自己的布條子往外麵走,經過青冥身邊時,她意外地聞到了一股特殊的氣息……


    這氣息……是貓味兒!!!


    等等!夏昀玥的貓味兒!


    藍夕鈴眼珠轉了一圈,狐疑地看了一眼青冥,繼續佯裝不悅地出了竹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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