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靈域過新歲節之前,唐九出了一趟晴山苑。


    劍體不用猜就知道是去了汀州島的碧園。他躺在聞哼齋的桌案上等了足足半日,直到入了夜,唐九才回來。


    門被推開時,唐九臉上掛著笑,那嘴角咧得要上天。


    劍體雖說計較他開心的原因,但難得見他笑得這麽純粹,因此也替他高興。


    他看到唐九手裏提著個油紙包,猜想大概是點心類的吃食。


    劍體問:“手裏拿的是什麽?”


    唐九道:“我哥給我做了蜜駝糕。”


    劍體道:“哦。”


    唐九解開了用紅繩捆紮的油紙,拿起一塊糕點就往嘴裏塞,一邊吃一邊收拾回靈域要帶的東西。


    “我們今晚回靈域?”劍體問。


    “嗯,直接回承酣閣,明日我再去無聲島。”唐九舔著手上殘留的糖漿說道。


    “為何從來不在魔域過節?”劍體問。


    唐九拿巾帕擦了擦手,悶聲道:“姑姑不許,說是新歲之前必須趕回靈域。”


    他把帕子丟到一邊,撿起捆紮油紙包的紅繩子在劍體身上比劃來比劃去,最後紮了一個漂亮的平安結。


    “還不錯。”唐九敲了敲劍體,展露出笑容。他又將劍體施法縮小後,塞進了錦囊,錦囊被掛在了腰間。


    “你把凍傷膏也帶上。”劍體的聲音從錦囊中傳來,他在錦囊裏翻來看去,沒有找到那盒凍傷藥膏。


    唐九撓了撓頭,“哦,你不說我差點都忘了……沒想到這凍傷膏比療愈術法還有效,能治得了相克屬性造成的傷。”


    “嗯,而且能消除疤痕,不至於破璧毀珪。”劍體道。


    唐九聽他說話,恍然想起了前些日子劍體偷偷給他塗抹藥膏的事。


    不過他沒有提起這事,隻說道:“嗬,你是在誇我的手珍若珪璧啊。”


    “那是自然,這雙巧手鏤月裁雲、鬼斧神工,若是留了疤,我會愧疚一輩子的。”


    唐九鼻尖輕哼,但心裏像是被抹了蜜,笑得合不攏嘴。


    ……


    臘月的尾聲夾雜著風雪的寒意,卻也紅火得笙歌如意。


    唐九跟雁北鄉的蘇姚道了祝福、提了告別,又聽老人家囉哩囉嗦地囑咐了好半天後,才踏著點綴了凝夜花的積雪道,伴著熱鬧的煙火喧囂,出了流光島,出了魔域。


    好巧不巧,剛出了魔域地界,唐九眼裏的赤紅便褪去了。


    等回到了承酣閣,夏昀玥把劍體從錦囊中取出放在桌上,劍體已經完全感覺不到他身上有絲毫的魔息。


    心魔褪幹淨了。


    劍體望著那張許久沒見過的棱角分明的臉,有些不習慣地叫了一聲“夏昀玥”。


    夏昀玥正要上樓去,聽到劍體叫他,有些呆愣地轉過了頭。


    他好像是頭一回聽到劍體叫他的名字。


    “怎麽啦?”夏昀玥問。


    劍體忸怩了半天,“帶上我。”


    夏昀玥扯臉皮道:“我要去洗澡。”


    劍體揭下了矜持:“帶上我。”


    夏昀玥:“……你怕不是有什麽毛病。”


    劍體沒吭聲,隻默默地在心裏念叨著……


    一朝結契,思春成疾。


    夏昀玥沒再理他,自個上樓去了。


    劍體自然不會乖乖待在那裏,既然夏昀玥不帶他,他便要跟過去,跟在夏昀玥身後,保持著三步路的距離,不再過多靠近,也不曾遠離分毫。


    夏昀玥剛開始收拾準備著換洗衣裳,因此沒顧上趕他走。


    直到夏昀玥站在浴間的木珩架旁準備脫衣裳時,不經意回頭,發現那劍體竟然還跟在他身後三步路的距離……


    難怪他一直感覺背後有股森森的涼氣。


    他捏住劍體將其丟出了浴室,隨手落下了結界。


    劍體其實可以破掉夏昀玥的結界,偷偷瞄一眼那誘人軀體,但他終究沒敢這麽做。


    他孤零零地飄在浴室門外,等了一個時辰,才等到夏昀玥頂著一頭濕發從裏麵出來。


    夏昀玥看到門口飄的劍體時,著實驚掉了下巴。


    “你……一直都在這兒飄著?”


    劍體聞到夏昀玥身上裹著灼熱溫度的皂角香,二話不說就往夏昀玥懷裏蹭,結果被夏昀玥眼疾手快地抓在了手裏。


    “你幹嘛!?”


    “我冷,你身上熱……”


    “…………”


    於是乎,劍體被夏昀玥丟進了承酣閣後院的蠢仆庵,還施咒給他劃定了囚禁範圍,不可以踏出蠢仆庵半步。


    當然,夏昀玥很貼心地點燃了問君爐,說是可以幫劍體驅寒,但也警告了劍體——不可以想不開衝動跳火爐。


    劍體欲哭無淚,卻也是無能為力。


    不過,蠢仆庵既然叫了“蠢仆庵”這個名字,那也就意味著,這間破爛的石頭器坊是他的地盤。


    於是,滿腹牢騷的劍體開始在蠢仆庵肆意大搞破壞,他掀了砧板,撞翻了工具桶,甚至一個勁兒地撞爐子……


    “叮叮咣咣”的聲響終於惹來了夏昀玥。


    夏昀玥頭發剛烘幹,烏發披散著還沒有梳,他氣哄哄地推開蠢仆庵的門,隻動了動嘴皮子,就把劍體定在了牆上。


    終於,後半夜太平了,夏昀玥睡了個好覺。


    而劍體之後不敢再撞爐子了。


    ……


    夏昀玥一大早就去了無聲島,臨近中午,他才跟夏無憐一道回了巫靈山,隨後,兩人馬不停蹄去了巫靈山的靈尊殿。


    一年一度的全族宴是少不了的。


    靈域的新歲節不像人間的新禧佳節那般萬人空巷,也不像魔域那般群魔亂象,更不似天境神族那般繁禮多儀……隻需一域眾靈歡聚一堂守歲祈福,便是去舊迎新。


    不過夏無憐這位女君是個不喜熱鬧的人,往往酒過三巡便要離席,但靈貓族身為百靈之首,不能沒有人留場照應,因此夏昀玥橫豎脫不開身。


    杯酒言歡、閑談嘮嗑、觥籌交錯,歌舞升平……一直到半夜,宴會散個差不多了,他才得以脫身回承酣閣去。


    夏昀玥一整日都沒顧上劍體,他回承酣閣洗完澡準備睡覺時,才突然想起來劍體還被他定在蠢仆庵的牆上。


    他喝得醉意朦朧,想著幹脆明天再說,反正那劍體又不用吃飯,總歸是餓不著。


    不過當他迷迷糊糊快要睡著了時候,聽到劍體跟他傳聲道:


    “我腿麻了,你放我下來。”


    夏昀玥嗬嗬笑著,“你哪裏來的腿?”


    “我有的……你放我下來。”


    夏昀玥在床上翻了個身,“叫一聲主人聽聽。”


    “…………”


    “我可是你的主人啊。”夏昀玥忿忿道,“自從晴山苑那次以後,我就沒再聽你叫過我了。”


    “…………”


    夏昀玥睜開了一隻醉眼,瞄了一眼窗外的夜色,突然打了個響指。


    脆響不過須臾,劍體就感覺自己的身體不受控製地脫離了器坊間的牆麵,又衝出了門,徑直朝承酣閣飛去。


    內室的窗戶“砰”地一聲敞開,劍體飛入後,窗戶緊跟著就又合上了,將風雪拒之窗外。


    屋內隻燃著一盞燈,橘色光亮照在夏昀玥的臉上,掩去了醉韻的迷惑,增添些酒釅春濃的可人。


    劍體懸在夏昀玥的臉前,靜靜地望著那張色調柔和、神情乖張的臉,情不自禁地往前湊,中途被夏昀玥抓在了手裏。


    夏昀玥道:“我發現你越來越喜歡往我身上蹭了,該不會是喜歡我。”


    劍體驚訝之餘,看到夏昀玥的醉態,隻當是這家夥喝醉了胡言亂語。


    夏昀玥又不苟言笑道:“你可別惦記我,我是你的主人,況且,你是一把劍,而我是一隻貓,一隻靈獸和一把武器是沒辦法搞在一起的,知道吧。”


    劍體:“……可以的。”


    夏昀玥:“………?”


    夏昀玥伸手把劍體放在了眼前的床褥上,戲謔道:“那你說說看,要怎麽搞?”


    劍體不敢言。


    夏昀玥“嗬嗬”兩聲,把劍體放在了枕邊,“我困了,要睡了,你身上太涼了,被窩還是算了,就睡我枕邊吧。”


    劍體:“……?可以嗎?”


    夏昀玥迷迷糊糊地“嗯”了一聲。


    於是劍體得寸進尺,朝夏昀玥的方向挪近了一些。


    “我以後都可以睡在你的枕邊嗎?”


    夏昀玥睡意已濃,輕聲應了一聲,


    劍體大喜過望。


    他其實知道夏昀玥今天是喝多了,等明日酒醒,指不定會忘記今夜說過的話。不過在劍體看來,夏昀玥既然答應了,就不應該反悔。


    劍體略微施法,熄了屋內的燭火,卻還能看到窗外五彩的煙花照映在窗戶上,流光溢彩,炮竹聲聲也此起彼伏,響徹雲霄。


    此刻子時剛過半,他竟然有幸陪夏昀玥守歲迎新。


    他靜靜地端詳著夜色中的秀骨佳人,察覺到自己器魂中一抽一搐的震蕩感。


    比起唐九,夏昀玥缺了些勾人心魄的媚,但也多了一分神采奕奕的英朗。


    夏昀玥這時動了一下身體,口中發出些斷斷續續的夢囈。


    劍體聽著細細的吟誦,像是被崢崢雷鳴擊穿神識,翛然忘川,俙然淚目……


    承酣高七丈,問君金爐響。


    十旬百煉鋼,柔指繞沉香。


    霜屠天地魍,氣吞山河恙。


    幽幽九冥外,盛世萬代章。


    ——————————————


    夏昀玥:新的一年,祝大家龍騰四海,乘風破浪,好運連連,得償所願!


    青冥:新的一年,祝大家龍馬精神,步步高升,事業有成,清風朗月!


    星朗:新的一年,祝大家龍吟虎嘯,身體安康,心想事成,福壽雙全!


    付聞:新的一年,祝大家龍轉乾坤,家庭美滿,財源廣進,福氣衝天!


    星朗:……誒?主人?主人!付哥!!


    付聞:……嗯。


    星朗:您怎麽在這兒?!?!


    付聞:……我為什麽不能在這兒。


    星朗:您為什麽戴著玩偶頭套不露臉!


    付聞:那個**作者不讓我露臉……


    星朗一把抱住付聞:主人嗚嗚嗚,我找您找的好辛苦嗚嗚嗚,您怎麽不要我了主人嗚嗚嗚嗚嗚嗚嗚……


    付聞:別哭,別丟我的人,鼻涕別往我身上抹……


    星朗:我不,你別走,主人你別走,不要丟下我一個人,夏昀玥和青冥整天在我麵前秀恩愛嗚嗚嗚,我也要!你取下頭套快給我親親!


    付聞:……你滾開!摘了頭套要扣錢,你快別拽我頭套!


    星朗:我不,我不,星朗要親親!我要親給所有人看!


    付聞:你滾開!


    星朗:我不,我要親!我要親!都快來看我親主人!我星朗也是有主人的!我家主人比夏昀玥那隻蠢貓要好看一萬倍,我這就取下頭套給你們看!


    付聞:……星朗!大過年你別逼我罵你!


    星朗:我不,我就是要親親!


    付聞:滾!


    星朗:不!要親!要親!還要*……


    付聞:你……大庭廣眾你休要汙言穢語……


    星朗:我不……我要親,要*……


    付聞:……閉嘴。


    夏昀玥吃瓜


    青冥吃瓜+1


    蘇姚吃瓜+1


    唐薪吃瓜+1


    唐蘭吃瓜+1


    沈颺吃瓜+1


    顏魅吃瓜+1


    祁雙兒吃瓜+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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