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銀州同時開了兩瓶酒,我雖不了解紅酒,卻也知其價值不菲,尤其是他後開的那一瓶,才一開蓋,屋裏便酒香四溢。


    “來,陳老弟,我先敬你一杯。”


    孔銀州主動舉杯,一仰脖,將大半杯酒一口都悶了,少說也有三兩,晾出杯底,以示誠意,不過,這好像是白酒的喝法吧?


    見他如此,我也不好意思隻濕濕嘴唇,知道這紅酒不錯,可不代表喝的慣,隻能皺著眉頭灌了一大口,剛入口,胃裏就開始翻騰,幹嘔的欲望特別強烈。


    孔銀州見我表情痛苦,笑了笑,起身去冰箱裏拿出來兩瓶雪碧,然後一邊往紅酒裏摻雪碧,一邊說道:“陳老弟,喝不慣紅酒的味吧?我也是,畢竟是洋人的玩意,嗬嗬,不過咱們可以自己改良嘛,來,這回再嚐嚐看。”


    我接過,小抿了一口,咂咂嘴,回道:“飲料的甜味中和了酒的苦澀,確實好喝多了。”


    我其實隻是在奉承,雖說咱不是啥高雅人士,但一瓶3塊錢的雪碧跟上萬塊的紅酒摻在一起喝,總有一種焚琴煮鶴的感覺。


    “好喝就行,怎麽高興怎麽來嘛,我的人生信條就是隨性而為,”孔銀州深遂的眼神微微放空,旋而語氣一轉,又歎道:“我第一次用幹紅兌雪碧的時候被不少人諷刺嘲笑過,他們說我這是在糟蹋紅酒,我當時就怒了,直接反懟回去,那茶葉當時剛傳到外國的時候他們加牛奶和白糖就不可笑嗎?如果可笑,那為什麽這種做法又反傳回國內了呢?重慶的麻辣火鍋全國聞名,但廣州的火鍋就是清湯寡水,廣州人就必須要在火鍋裏加牛油,加辣椒嗎?南方粽子吃鹹的,北方吃甜的,北方豆腐腦吃鹹的,南方吃甜的,難道南方和北方就非要按照對方飲食習慣去改變?”


    我感覺孔銀州說的確實有道理,情不自禁的點了點頭,“孔老板,沒毛病。”


    孔銀州露齒一笑,“對,所以嘛,不一定要做別人認為對的事,不要隨波逐流,要勇於嚐試,隻要不違反公序良俗,不違法犯罪,怎麽能讓自己獲得最大化的快樂,怎麽能在有限的生命裏獲得最大的開心,那就怎麽來!”


    孔銀州的人生觀從某種程度上來看跟王懺懺很像,這樣的人都活的通透,但這樣的人,同樣也很危險。


    ……


    大半瓶紅酒喝下肚,我便覺得兩頰發燙,頭腦發昏。


    我自詡酒量尚佳,可把剩下的小半瓶喝完,翻江倒海的暈眩感就開始直衝上頭,嘔吐欲一股接一股的衝擊著我的喉嚨,別說吃菜了,就是連張嘴說句話都不敢,我麵上裝的波瀾不驚,暗裏卻是爪子猛掐大腿,想壓住惡心的感覺,也想借此來保持清醒。


    孔銀州從喝完第一杯之後,便刻意放緩速度,一個勁兒的給我勸酒,這又將自己瓶裏的紅酒拿起,給我倒了半杯,而且他總是不時的偷瞥我,每當目光相對,他就會掩飾一般對我舉杯。


    見我遲遲沒有動作,孔銀州遞了支煙過來,假惺惺說道:“陳老弟,你沒事吧?我看你臉色不太好啊……不要喝的那麽急嘛!”


    媽的,我倒是想慢點喝,還不是你一個勁兒的勸酒,我心裏mmp,麵上笑嘻嘻,接過煙,但沒點燃,強擠出一抹笑意,回道:“孔老板,我確實有點不勝酒力,看來今天怕是不能把你陪好了。”


    “謙虛,哈哈謙虛,”孔銀州一邊將煙點燃,一邊將我的半杯酒添滿,笑道:“一般說自己不勝酒力的人通常酒量都大的很,不過陳老弟的誠意我已經看見了,也就不強求你陪我喝到底了,這樣吧,你把這一杯酒喝完,我們就到此為止,如何?”


    又是這樣,孔銀州看似在跟我商量,實則根本就沒留給我回旋的餘地,我若是喝了,或許他真能爽快的讓我拿錢走人,若是不喝,之前那些酒也就白喝了。


    剛才好不容易壓住了胃裏那種惡心的感覺,現在被味道奇怪的煙味一嗆,弄的我又想幹嘔了,我強提起一口氣,趁著這股惡心的感覺還在控製程度內,忙端起酒杯,仰頭便將一整杯的紅酒一飲而盡,仿佛喝的不是酒,而是穿腸毒藥,卻逞強的勾起有些顫抖的嘴角微微一笑,晾出空空的杯底給孔銀州看了看。


    孔銀州眯眼一笑,伸出大拇指,讚道:“陳老弟當真是好酒量。”


    我隻覺得天旋地轉,天花板好像漂浮的雲彩一般,離我越來越高,還不停變換著形態,我忙在地麵也變形前將桌上的支票抓在手裏,然後對孔銀州道:“孔老板,你早點休息吧,我該走了,我……誒?”


    我一起身,腳好像踩在了棉花上似的,一個踉蹌,險些跌倒。


    “陳老弟,你沒事吧?要不我讓司機送你回去?”


    孔銀州起身欲要來扶我,卻被我製止了。


    “沒…沒事…”


    偏偏在這個時候酒勁兒上來了,頭暈目眩,四肢發軟,這股酒勁兒來的實在太凶猛了。


    “孔老板,洗手間在哪邊?借衛生間一用。”


    “我帶你去。”


    “不用不用,就不麻煩你了。”


    “好吧,那陳老弟你小心一些,別摔著。”


    我順著孔銀州手指的方向走去,滿腦子都是一吐為快,並未在意孔銀州眼神中的異動。


    衝進衛生間,嘴還沒等張開,胃裏一股如熔漿一般的熱浪就頂上喉嚨,忙掀起馬桶蓋,哇的一聲吐了出來,刺鼻的味道讓我嘔吐欲望更加強烈,越吐越想吐,直到吐無可吐,也依然幹嘔不止……這不是我的酒量啊。


    我用涼水衝了把臉,暈眩感卻是有增無減,額頭冒虛汗,渾身發熱,四肢根本使不上一點力氣,我抬起頭,看著鏡中的自己,眼神呆滯無神,泛著不正常的朦朧,分明就是喝直眼了,這種情況,自己怕是撐不回去了。


    我掏出手機,發花的眼睛幾乎看不清屏幕,抖著手點開了小狗頭像。


    “雙姐…你幾點下班……待…待會能來18樓接我嗎……我喝多了……自己回不去家……”


    我不知道吳雙是不是已經走了,也不知道這條語音到底發出去了沒有,總之,在說完這段話後,我的意識便開始模糊,腳下一晃,直接倒在了地上。


    本以為自己會就此昏睡過去,卻不想手臂處的傷口砸到地麵,傷口崩裂,劇烈的疼痛登時讓我混濁的腦袋清醒不少,意識也恢複了大半……


    我躺在地上緩了緩,正要支撐著爬起,就聽洗手間外有人問道:“陳老弟?你沒事吧?”


    我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可腦子卻非常清醒。


    孔銀州又喚了兩聲,半晌的沉默後,就聽另一個人輕聲問道:“沒動靜了?”


    “嗯,應該是藥勁兒上來了。”


    藥……藥勁兒?


    那酒,有問題!


    我心裏一激靈,渾身的汗毛孔在一瞬間收緊,仿佛被無數細的冰錐堵塞,不寒而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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