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些恍惚,朦朧中,我似乎聽見了有人叫好,也有人在倒喝彩,不過這些都不重要了,我的靈魂仿佛抽離身體,透過一層五彩斑斕的薄膜看著眼前的一切。


    我分不清嘴裏咀嚼的到底是牛肉還是羊肉,分不清菜卷還是麵筋,更分不清吳雙一張一合的嘴唇在說著什麽……


    簡而言之:我醉了,而且醉的很厲害。


    靠著靈台僅守的一絲清醒,我起身準備去結賬。


    “老板,我們這桌多少錢?”


    精瘦幹練的小攤老板笑道:“一共是101,你給我100就行。”


    我正要掃碼,卻被一旁的吳雙伸手攔住,她轉而對小攤老板說道:“大哥,如果我們這頓飯花了104的話你還給不給抹零?”


    老板大手一揮,豪爽道:“必須抹,也給你倆算100。”


    吳雙笑了,“那你再給我拿瓶大白梨。”


    我和老板同時一愣,不過老板還是笑著遞了一瓶大白梨過來,然後盯著吳雙仔細看了看,對我說道:“小夥子,你這女朋友不錯,又機靈又漂亮,下次來我還給你倆抹零!”


    吳雙不知是酒醺還是害羞,臉蛋微微紅了,看到這裏,我借著酒勁忍不住調侃道:“寶貝,老板說下次還給咱倆抹零,還不快謝謝人家。”


    吳雙忿忿白了我一眼,“臉皮真厚。”


    老板茫然的看著我倆,我卻隻是衝他揮揮手,便轉身去追已經先一步離開的吳雙。


    一陣涼絲絲的夜風襲來,我不禁縮了縮脖子,被風這麽一吹,我的臉反而更燙了,一直壓抑的酒勁也翻湧著逼了上來,驟然腳步發飄,頭暈目眩了起來。


    不過吳雙這家夥肯定也醉的厲害,不然也不會推著一輛共享電車朝我走過來。


    我腦袋都大了,問道:“再走幾步就到小區了,你弄這麽個玩意過來幹啥?”


    吳雙眯起眼睛,特別憨的笑了兩聲,回道:“我突然想起江邊了,陳然,你陪我一起唄。”


    “你知道防洪紀念塔離這多遠嗎...電能夠嗎...而且我現在暈的厲害,壓根騎不了車啊。”


    “沒事,我拉你去。”


    “坐不下。”


    “能的,擠擠就好了,快上來吧。”


    吳雙邊說邊往前挪了挪屁股,留出半拉坐墊的位置。


    “啊...啊...”


    我迷迷糊糊應了一聲,我清楚這是一趟凶多吉少的旅程,腦子裏也不斷閃過吳雙待會載著我衝向馬路牙子或與其他車相撞的畫麵,可我還是趁著酒勁義無反顧的坐了上去,除了醉酒犯傻這個理由之外,我實在想不通為什麽會坐上來。


    “你覺得我在犯傻嗎?”


    吳雙突然蹦出這句話,讓我有些驚訝,她難道會讀心術不成?


    “怎麽會呢...這是咱年輕人的瘋狂。”我邊說邊順手攬住了吳雙纖細的腰,她就像被電擊似的,身體陡然一顫,卻沒有嗬斥我這種不顯生分的行為。


    “咳,出發了。”


    “妥,不過咱可悠著點...”


    才駛出小道,我就知道自己剛才的提醒多餘了,這丫頭意外騎的很平穩,甚至連大的顛簸都沒有,我緊繃的神經逐漸放鬆了下來。


    風吹拂而過,把吳雙的發絲刮在我的臉上,癢癢的,又香香的,這種香味不濃,卻如蘭似麝,這味道絕對不屬於任何牌子的洗發水,我也從未在其他女人身上聞到過相似的香水味,這是……她獨有的味道。


    酒精的作用,再聞著迷醉的幽香,我沉重的眼皮徹底抬不起來了,我就像個戀愛中的少女,身子一歪,將頭也靠在吳雙單薄卻踏實的背上,這種溫暖的感覺讓我徹底放鬆,我進入到了一種似睡非睡,似醒非醒的狀態之中……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小心駕駛車子的吳雙突然喊道:“陳然,別睡了!”


    “啊?啊……到了嗎?”


    吳雙沒好氣道:“到個屁!”


    “那你叫我幹嘛?”茫糟糟的問了一句之後,腦子突然清醒,隻因我看見了吳雙背後的濕痕,呃……哥們剛才居然真睡著了,還流了不少口水!


    車子猛然停下,我下意識的跳下車,並擺出了防禦姿勢,“對不起對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的,我賠你件新衣服行嗎?”


    “用不著,”吳雙將車子停好,然後紅著臉瞪了我一眼,“睡的真香,你倒是挺會享受……車沒電了,走著去吧。”


    我尷尬笑笑,才往前邁一步就是一陣天旋地轉,接近著胃裏又湧起一陣嘔吐感,趕緊彎腰轉身,將手撐在一棵歪脖樹上吐了起來。


    也不知道吳雙是不是被刺激到了,見此她捂著嘴發出一聲幹嘔,然後也跑到我這棵樹旁,毫無形象的表演起了口吐蓮花外加惡龍咆哮……


    有的人喝酒吐完就清醒,而我是那種越吐越難受,越吐越迷糊的類型,我猜吳雙也是如此,不然……她為什麽要拿我的衣服當紙巾來擦嘴?


    ……


    就這樣,我們兩個醉鬼相互依偎(摟脖抱腰)就像兩隻得了偏癱的小鴨子似的,邊走邊唱,吸引了很多路人的觀望,當然,更多的人還是看慣了耍酒瘋,選擇無視之,這讓我變的更加肆無忌憚,我第一次體會到在公共場合發癲的暢快,我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無法自拔,忘情的嘶嚎著,唱完老歌唱新歌,新歌唱完唱搖滾,實在想不到詞了我就唱兒歌,一首接一首的唱著,肆意宣泄著我心底的苦悶,直到聲嘶力竭,直到搖搖晃晃的走到了鬆花江邊。


    我一屁股坐在離江麵最近的台階上,然後脫掉被吳雙弄髒的上衣,給自己點了支煙。


    看著平靜深沉的江水,我吐出一口煙,感歎道:“可惜我不是什麽文人騷客,肚子裏墨水也少,不然我還真想借著酒勁吟詩一首。”


    “你雖然不會作詩,但你會編歌啊,也挺厲害的。”


    “編歌?”


    “就你剛才唱的那些歌。”


    “我唱的那是人家寫的歌,我哪有那才華……”


    想了想,我轉頭看向她,果然,她臉上分明就是嘲笑的表情。


    “服了奧,你直接說我記不住詞瞎唱得了,還拐彎抹角的埋汰人!”


    “別生氣嘛…”吳雙笑吟吟的坐了過來,然後伸手示意我也給她一支煙。


    我假裝沒看見,同時把手裏的煙盒緊了緊,見我久久沒有反應,她終於開口說道:“陳然,給我來一根。”


    “不給,喝酒的時候你欠那幾根還沒還呢。”


    “我到時候一起還……哎呀,別那麽小氣嘛。”


    我本來想多逗逗她的,但難得看她露出這副表情,還是心軟了。


    我和吳雙吹著風,看著江麵,一起抽起了煙,夾雜著江水味道的風似乎也被我倆吸進了肺裏,然後又以霧的形式將味道返還回去……


    一支煙抽完,吳雙忽然很認真的對我說道:“我想跳下去。”


    我吃了一驚,“你會遊泳嗎?”


    “完全不會……可我就是有種很想一頭紮進水裏的衝動。”


    我哭笑不得,“你喝傻了吧。”


    “你不想嗎?”


    “……其實我也有點。”


    “那我先跳。”


    說完吳雙猛的站了起來,望著她深邃眼底閃耀著那悸動的火苗,完全不像開玩笑的意思,我趕緊拉住她的胳膊,生怕她真犯傻跳下去。


    “別鬧!喝多了玩玩火可以,但別玩命,快坐下吧。”


    吳雙不答反問:“你會遊泳嗎?”


    “會一點點狗刨……就算我會遊泳你也別指望著我會救你啊!”


    “為什麽?你不是特別喜歡見義勇為嗎?”


    我沉默了半晌才緩緩回道:“分事,我這人自私的很,沒那麽高覺悟,我隻會去做一些不需要承擔後果的善舉,這種行為也算是取悅自己的自私吧……就我這屁大點能耐,去救溺水的人跟自殺沒差。”


    見吳雙沒說話,我繼續說道:“如果你真在我眼前溺水了,我會第一時間去幫你聯係救援,但肯定不會跳下去救你,因為我最愛的人是我自己。”


    “你喝傻了吧。”


    吳雙笑著拍了一下我的後腦勺,然後用一副看傻子似的表情嘲笑道:“我是嫌自己命長嗎?我怎麽可能真跳下去?逗逗你你還當個真事似的,那我說想去搶銀行你是不是都報警了?哈哈哈哈……大傻子…哈哈哈哈……”


    有句話叫人與人的區別有時候比人與豬的區別還大,我很讚同,因為一件我根本找不到笑點在哪的事,吳雙居然笑的直不起腰,甚至笑出了眼淚。


    這家夥,真夠奇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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