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眜看著這本應溫馨無比的畫麵,畫麵周邊逐漸被黑色的“墨”暈染,朝畫麵裏的兩人緩緩摸過去。


    畫麵一轉,徹底昏黑起來。


    紅衣女孩赤腳坐在床邊的地板上,手裏拿著一張蓋著紅戳印的紙張,長發把她的臉掩得非常嚴實,看不到她的神情。


    綠衣女孩也赤著腳,坐在她身邊,一隻手搭在紅衣女孩的肩上,另一隻手輕輕拍撫著她的脊背。


    聲音在隻有月光照亮的昏暗房間裏傳了出來。


    “別怕,你還有我呢。我帶著你一起逃出去好不好?逃到一個誰也找不到我們的地方,那樣你就不用被獻祭了。我不想你死……”


    綠衣女孩說著說著哭了起來,把頭埋進了紅衣女孩的臂彎裏。


    紅衣女孩感受到手臂上的濡濕,抬起臉,抿起看起來很牽強的微笑,拍了拍懷裏少女的頭。


    “好,你快帶我走吧。”


    綠衣女孩猛地抬起了頭,緊緊抱住麵前的女孩,哭得更厲害了,但不敢出很大的動靜。


    “嗯!我明天太陽一出來就收拾好東西來接你,等我,一定要等我……”


    紅衣女孩點了點頭,“嗯。你一定要來找我。”


    在她們互相依偎時,沒有注意到門外逐漸走遠的腳步聲,很輕很輕。


    很快,畫麵又驟然亮了起來。


    一輛華麗的馬車停在這座豪宅門前,人群和一箱箱東西密密麻麻地圍在周圍。


    有拿著武器的士兵們,有跟隨的侍從們,有衣著華貴的大臣,更多的是那些看熱鬧的民眾們。


    大臣拿著一卷牛皮紙,高聲宣讀著。


    “鑒於近幾年來國家災難禍事不斷,現有王室對地方征集妙齡少女進行祭祀,來獲得神的眷顧。


    所幸,霍華德佩安家族自願推舉出了一位天選之女——霍華德佩安·瑪麗瑞安,作為獻給神明的禮物。


    王室會給予家族無盡的財富和地位以示褒獎。”


    紅衣女孩聽著那些自己聽不懂的文字,“自願”……?為什麽?


    ……父親不愛我,我理解,可母親呢?


    女孩看向母親那邊,母親隻是看著那一箱箱流進家門的寶物笑著,隻有在看到自己的時候才流露出歉意的眼神,很快就又收了回去。


    女孩不敢相信,提著厚重的裙擺就想上去質問,卻被附近待命的侍從們捉住了手臂。


    “小姐,請隨我們來。


    坐到馬車上吧,時間緊迫,路程又遙遠,要抓緊了。”


    侍從們不由分說地把女孩拉向那輛馬車,不顧女孩的劇烈掙紮。


    女孩完全掙脫不開,手臂上一陣陣刺痛,看著天邊的破曉,卻沒有那抹自己期待的顏色。


    “放開我!我不要!不……等一會好不好,就一小會……她還沒有來……”


    女孩的眼裏急得閃出了淚花,卻無濟於事。


    沒有人會聽自己的話,沒有人。


    一朵玫瑰裝飾花從女孩的頭上摔了下來,砸到地麵,砰然碎開,成了一瓣一瓣,又被人踩進泥土裏,揉得不成樣子。


    接下來的畫麵混亂至極。


    有烏鴉從樹叢中飛起,古堡森然而立。


    有自己被剝去衣衫,被那公告裏並未提及的所謂老伯爵扔進一個黑漆漆的屋子裏。


    這是一個騙局。


    和伯爵有關係的王室,隻是因為伯爵的私欲,就用冠冕堂皇的理由,騙少女來給他作長生“祭祀”。


    生不如死。


    女孩嘶聲力竭,沒有人回應她,直到饑餓、幹渴、寒冷讓她再也不能動彈。


    死亡,冰冷,卻又在一麵鏡子裏醒來,複“生”。


    仍是冰冷,仍是紅色。


    女孩隻記得自己摸著鏡麵,看著自己可怕的皮包骷髏樣,穿過鏡麵,從鏡子裏邁了出來。


    帶有特殊花紋的長裙被伯爵親自為自己穿上,指甲上是自己不曾塗抹過的血紅。


    那句話,她永不會忘記,直到再一次“死亡”為止。


    “歡迎,我的寵兒。記住,你不再是你,你是血月的使者——‘血腥瑪麗’。


    永遠,待在我身邊,為我帶來永生!”


    伯爵拿著鑲嵌著寶石的利刃切進了女孩的心髒,剮動著,挖出了一塊紅色的東西。


    女孩卻感覺不到痛,隻是空落落的。


    那塊東西之後被伯爵放到了手杖上。


    女孩每次看見就是一陣惡心。


    之後,畫麵是血一般的紅。


    女孩一直在骷髏狀態下的瘋狂和正常形態的清醒中來回轉著,看著自己手裏殘留在指縫間的血漬肉塊,越來越麻木,越來越瘋狂。


    開始不斷找跟自己同樣痛苦的玩家,吸取他們身上的痛苦,維持自己短暫的清醒。


    每一天總會有一個時間,自己需要為伯爵布法陣,用那些闖進古堡的“犯錯”玩家化成一片血池,供伯爵“返老還童”。


    又一批玩家進來,又一次令人惡心的獻祭。


    直到有一天,一個戴著麵具的男人找到了自己。


    “你想不想解脫?”


    希望的光居然也會照在自己身上?


    不出所料,女孩毫不猶豫答應了。


    交易,開始了。


    畫麵到這裏就開始忽閃起來,像是老舊電視機飄著無意義的雪花,模糊的畫麵時不時閃一下。


    女孩看著亭子裏的小何,倚在窗邊,不知在想什麽。


    女孩對著血月揮手,降下了一場血雨,眼神看起來很悲傷,不知在想什麽。


    畫麵到這裏就徹底結束了。


    林眜緩緩睜開了雙眼,看著這個房間牆壁上熟悉的黑色不明字體,還有那一灘灘陳年血垢。


    那都是那個紅衣女孩被關在黑屋子裏時看到過的、從她身體裏流出來的。


    一陣頭疼。


    林眜抬起手,用手背掩住自己的眼睛,皺著眉開始梳理剛剛的線索。


    女人看著林眜的動靜,也沒說什麽,晃晃悠悠地站了起來,打算離開這個地方。


    臨走前又想起了什麽,“那個木箱子裏,有你們的同伴,還活著。”


    說完,在原地憑空消失了。


    消失的還有地麵上運轉著的法陣。


    這一片空間失去了唯一的光源,便重歸黑暗,什麽都看不真切。


    葉塵望著懷裏的那抹墨紫亮光,很微弱,但足以看清那亮光周圍的皮膚。


    “怎麽,有什麽不舒服的地方嗎?”


    葉塵放柔了聲音,湊到林眜耳邊問著。


    氣流細細地灑在了林眜的耳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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