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爵看著隊伍裏那幾個新麵孔,心裏原本的陰霾散去了不少,皺紋都淡了。


    “咳。大家知道現在該去做什麽了吧?”


    伯爵清了清嗓子,擺著主人姿態問了一句。


    “……”


    沒有人回答,也沒有做出什麽反應,仿佛他們是機器人一般,沒有自己的思維,隻按照接收到的指令行事。


    “去把我們親愛的賓客請回來吧,宴會該進行下一個流程了。”


    伯爵看著他們的木訥,完全不惱,臉上反而泛著得意的笑。


    侍者們這才行動起來,整齊地排成一列,低著頭,沉聲朝著門口走去,魚貫而出。


    動作整齊劃一,看不出丁點異樣。


    亭子裏的玩家們還在亂成一鍋粥,一時沒有人察覺到不遠處行來的侍者們。


    他們踩過那些黑乎乎的不明物體,黏液粘連在他們的腳底,極度堅韌的材質又使得黏液並沒有從地麵撕開而來。


    侍者們隻知道向前,再向前,腳步勻速前進著,沒有絲毫停頓,仿佛地麵上並沒有什麽。


    黏液被撕扯拉伸著,猶如一隻隻手,死死抓著他們的腳掌,無力拖拽著,又不勝其力地被迫斷開。


    “啪茲啪啦”的聲響不斷地傳來,細細密密,越來越清晰。


    玩家們終於被這聲音吸引住了視線,紛紛閉上口,一個個呆立著,眼睛越睜越大。


    “它們……它們又來了!”


    “別慌,我們不是已經打敗過一次它們了嗎?況且我們這麽多人,它們的數量看著和我們也旗鼓相當……”


    人群又隱隱騷動了起來,氣氛緊張得隻要一個水滴滴進去就可以炸了鍋。


    侍者們圍成一圈,把玩家們團團困在中心。


    接著不等玩家們反應過來,見縫插針地一個個鑽進玩家群裏,抓緊玩家們的手臂就開始往亭子外邊拖。


    玩家們本能地要握住自己身邊人的手,身體卻不受控製地往另一側傾去,即使再怎麽反抗,也隻會把自己的手臂完整地撕扯下來而已。


    “喂,你,說的就是你,別無視我。你還記得我嗎?”


    “啊——!!不要殺我!我不知道……什麽都不知道!”男玩家被一個穿著裙子的侍者抓住胳膊後就開始瘋狂撲騰,極力扭著脖子不去看那張隻有一張線條開合說話的肉臉。


    他離這個侍者的距離很近,幾乎快臉對臉了。


    所以即使周邊都是瘋狂的嘶吼呼救聲,他也把這句話聽得真真切切。


    “喂!你好好看看我!你跟我搭過話,我還推搡過你,你不記得我了?”


    “什麽跟什麽啊?!我怎麽可能認識你這個怪物嘛……”


    “快點,時間不多了!算了……血雨,紅頭發,女孩,你再想想。”


    “紅頭發……啊!你是……不過你怎麽變成跟黑白相片一樣的樣子了,難道——!”


    “噓,乖乖跟我走。放心,我跟其他的侍者不一樣,還是人,不會害你。


    記住我的樣子,我的左額角上有一塊紅色的疤痕,不過現在很可能也變成黑色的了。”


    女侍者撩開自己左額角處的頭發,把那處留給男玩家看,又很快蓋了回去。


    男玩家的腦回路簡單,看著那裏的確有一塊不規則的黑塊,頓時心裏不設防得落下了不少,想了想,猶猶豫豫地點了點頭。


    女侍者見狀,直接施展自己的大力,把男玩家拖走了,隨即隱沒進了那一批批押送著玩家侍者隊伍裏,緩慢地朝古堡前行著,看上去跟其他的侍者毫無差別。


    在那些侍者圍過來的時候,林眜低聲朝葉塵他們那邊說了一句,“不要反抗。”


    甫一說完,那些侍者們就衝了進來,也不知道他們聽沒聽見。


    很快,剩餘生還的玩家們都被重新集結到了大廳裏。


    侍者們在完成任務之後就撒開了玩家的手臂和嘴,紛紛退回到了一片漆黑裏。


    毫無聲息。


    “各位來賓們,兩天的時光就這麽快樂又可惜地流逝掉了。今天是宴會的倒數第二天了,我們也該進行一些正式的活動了。


    相信你們也很期待吧?”


    “正式的活動?”玩家們麵麵相覷,不知道這個伯爵又要弄什麽死花樣。


    就在這一片心慌聲中,大廳的燈光突然熄滅了。


    眼前一片虛無的黑暗,總會引人遐想,仿佛暗處又或者麵前,就有著什麽東西和自己對視著。


    所幸這刺激人們神經的死寂並沒有折磨玩家們太久。


    黑暗中傳來一陣悠揚的音樂聲,音調起初舒緩至極,接著節奏漸趨高亢,甚至直爬巔峰,到達一個點時又瞬間低沉起來。


    隨著音樂聲,燈光又緩緩亮起,不似之前的明亮,隻能模模糊糊地瞧清周邊的東西。


    一群穿著華麗服飾的舞者緩緩走上舞台,看不清他們的麵容,隻能看到優美柔軟的肢體舞動著,像是天鵝,又似飛鳥,開始跳起了優美的舞蹈。


    旋轉,跳躍,行走,漸漸圍成一個圈。所有人雙手托舉過頭頂。


    燈光驟熄,又是一片漆黑。


    一束強光緊接著穿過舞者們圍成的圓,映亮了那一小塊地方,也映亮了那些舞者。


    他們跟那些侍者們一樣,沒有五官。


    “啪啪——”


    熟悉的拍掌聲響起,一個身穿黑色禮服的男子緩緩出現在了那束白強光的正中央,猶如被舞者們的雙手托舉著。


    臉上戴著一副古怪的麵具,眼睛狠狠斜向上挑著,像是在笑。


    嘴角卻又極力往下耷拉著,嘴唇繃成一條線,又似是在哭。


    可又沒有眼淚。


    加上那鮮亮異常又混亂的色彩,怪極了。


    林眜看著從黑暗裏邁出的男人,依著他的身形,腦子裏第一個想法是他很有可能是那個伯爵。


    可他沒有帶著那個從不離身的拐杖,裝束風格也全然不同。


    那他到底是誰?


    如果不是,伯爵會在暗處看著這一切嗎?


    沙啞至極的聲音響起,打斷了所有人的思緒。


    像是被砂紙磨過,完全聽不出原本的音色,很可能是被處理過。


    “歡迎來到這場盛會。


    今天,由我來為大家主持一場奇妙無比的視覺‘盛宴’。


    你們可以稱我為‘雜耍者’。當然,我覺得在你們的認知裏,‘魔術師’這個稱號應該更親切吧?我也很喜歡。


    魔法……魔術,在我的手裏,我的世界。


    大家盡請期待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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