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9千鳶會


    四月,京城之中又迎來新一輪的熱鬧風潮。(.mianhuatang.info無彈窗廣告)三四月份是踏青、賞春、遊玩的好時節,紙鳶成為天空之中一種亮麗的點綴。


    四月初六,是一年一度的“千鳶會”舉行的日子。基本上每一年的“千鳶會”,都是當日舉行,若是碰上下雨的壞天氣,“千鳶會”便順延一日。這本是西宋那邊的習俗,卻是近年來才流入北齊的,北齊尚武,之前初初開國,百廢待興,最近幾年來四海升平,百姓休養生息,京城中亦漸漸流行起於“千鳶會”那日賽紙鳶、踏青、宴飲、比詩賦……這個別開生麵的節日廣受京中貴族及富家女眷的歡迎。


    這一日風和是麗,碧空如洗,“千鳶會”未按照往年的慣例,按著在各大世家富戶之中輪流的順序落在哪一家,由家中女眷主持評判;而是由各世家富戶家的女眷卻齊齊推舉產生――靖王妃慕容雪顏親自主持並任評判。慕容雪顏想著自己來古代之時還未見過這種暮春的盛會,便欣然接受了。早在比賽之前,她便宣布,今年的比賽與往年不同,紙鳶上的圖案須得賽之人親自手繪。說白了,她就是把今年的比賽直接轉化成一場繪畫比賽。


    對於這麽好的機會,慕容雪顏自是樂見其成,一大清早便打扮妥當了來到“千鳶會”現場――那是在京中首富萬三千的家中的後院。萬三千因對慕容雪顏不敬,且有過草菅人命的“前科”,被判坐牢至終老,其家眷數月前舉家遷徙,離開了京城,這個院子便空了下來。慕容雪顏對裏麵的建築風格及布局相當喜歡,便出錢買下了這座府宅,雖未真正入住一日,倒在“千鳶會”這個特殊的時候派上了用場。


    眼前齊刷刷地跪了大半個院子的姑娘少婦,所有女子皆盛妝而來,珠翠綾羅,釵環滿頭,妝容精致,端的是燕瘦環肥、各有千秋,將滿院的香花弱柳都比了下去。


    越過所有的姑娘少婦,慕容雪顏登上主位,方婉轉笑道:“今日有幸舉行這一年一度的‘千鳶會’,本宮十分有幸。既是遊玩,大家不必拘禮,都起來罷。”


    “謝王妃娘娘。”數十名女子同時開口,聲音合在一起,十分動聽。


    “下麵本宮宣布,‘千鳶會’正式開始。”慕容雪顏道。旋即命所有人分成兩列左右站定,將中間的位置空出來。


    “比賽就按照各人站立的位置順序進行吧。”待眾人站定之後,她又補充道,算是製定了比賽的規則。


    一名站在第一位的身穿淡紫裙裝的少女率先出列,將自己手中紙鳶迎風放飛。那紙鳶是一隻蝴蝶的形狀,翅膀、觸須無一不製作精美,栩栩如生。在這個時代能有如此的繪畫技術,讓慕容雪顏驚歎不已。


    “不錯,你是哪家千金?”慕容雪顏含笑相詢。


    “小女子尚書府千金燕墨瑤,多謝王妃謬讚。”那少女盈盈俯身拜謝。


    燕墨瑤……是雲妃的妹妹,辯其容色,依稀與雲妃有六七分相似,同為不可多得的美人,隻是燕墨瑤閱曆尚淺,看上去也就十五六歲的年紀,目光中全無其姐的犀利複雜。


    “下一位。”慕容雪顏懶懶揮手,命燕墨瑤身後穿著一襲白衣的少婦出列。在這樣的時刻聯想到雲妃使她不快,額際那被劉海掩藏的傷疤似再一次隱隱作痛……


    白衣少婦將手上的紙鳶放飛,眾人看去,卻是一朵皎潔的蓮花,妙就妙在她采用了立體重疊的方法,將一片片花瓣邊上描上黑線,中間塗成粉色,一層一層粘上,顯得頗有立體感。


    若非當著那麽多人交頭接耳多有不適,否則慕容雪顏早悄悄和秀容評論了。比之燕墨雲的那隻紙鳶,這白衣少婦的畫技或許不及,然製作新穎,構思奇特,整體來說仍算略勝一籌。慕容雪顏用了打分的方法,命秀容取了紙筆,自己記下各人名字,評分。


    “佛家說心靜如蓮,意境不錯。”慕容雪顏笑問,“這位是……”


    “小女子是京城慕賢莊遊莊主的夫人白氏。”白衣少婦從容答道。那少婦年約二十上下,眉清目秀,古典的鵝蛋臉,目光中透露出清秀內斂的氣質,簡單的白色裙裝讓她在一眾花團錦簇的女子當中有幾分“淡極始知花更豔”的韻味。慕賢莊是京城中最大的書畫行,難怪這白氏眼裏眉間流露出濃鬱的書卷氣。


    “遊夫人好手藝,想是家學淵源了。”慕容雪顏笑著點評一句,又命下一位出場。


    站在白氏身後的身穿粉色裙裝的女子應聲出列,迎風將手上紙鳶揚手一扔,紙鳶便順著風的方向向上滑行,那是一隻蜻蜓的形狀,畫技比之前兩位略有不及,稍遜一籌。


    “好,敢問姑娘芳名?”慕容雪顏簡單地點評一下,問道。


    “小女子姓傅名君碧,城南傅君淩是小女子的兄長。”


    “原來是傅老爺的妹子,如此才情,果然不錯!”慕容雪顏順口誇讚道。這些女子的站立順序估計是經過刻意揣摩的,前麵的一連三個都是出身不凡。


    ……


    正襟危坐了一整個上午,慕容雪顏覺得自己的腰都快要直不起來了,這才後悔當初攬下這下這燙手的熱山竽。似她這樣自由自在慣了的人,連端端郡主王妃的架子都有萬分的難度。平日無論在何處出入,她都想站便站想坐便坐,言笑無忌。今日在這一幹少女少婦麵前,卻必須得端出郡主王妃的架子來,方顯出自己的身份。


    午膳由她設宴,就在原地舉行,由王府的小廝丫環們準備桌椅、布菜添酒。


    慕容雪顏佩服起自己的先見之明來――幸而她規定了紙鳶上的圖案必須親自手繪,否則來參賽的人隻會更多。


    午膳之後賽事繼續進行著,原本讓她興趣極濃的比賽變得枯燥乏味起來,時至傍晚,比賽將將完成,好不容易輪到了最後一個女子。


    前麵看過許多女子,所繪圖案無非是蜻蜓、蝴蝶、金魚、牡丹、或美人圖,唯有此女子,卻是匠心獨具,那紙鳶上所畫的圖像竟是雄鷹。這等氣魄,將在場其他的女子均比了下去。


    眼見風箏線越來越緊,那女子將手放開,登時線盡鳶飛,那一隻在天空中翱翔的雄鷹越變越小,終於縮成一個看不見的黑點,漸漸消失不見。


    “鷹擊長空,鳶飛衝天。好氣魄,敢問姑娘芳名?”慕容雪顏讚道。


    “在下吳冰兒。”那女子盈盈上前,一襲淡藍裙裝,眉目俊秀,帶著幾分英氣,容色算不上傾國傾城,卻自有一種貴氣逼人的氣質,一看便來曆不凡。


    “好名字。人如其名,冰雪聰明。”慕容雪顏讚許道,正欲宣布今日奪魁者便是眼前的這個吳冰兒,卻聽她問道:“你就是慕容雪顏?!”


    “放肆!你是哪家的姑娘,竟敢直呼靖王妃諱!”秀容在一旁斥道。


    “無所謂,名字本來就是讓人叫的嘛。”慕容雪顏並不介懷地一笑。


    “我是哪家的姑娘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今天看到南宮逸的妻子。”吳冰兒淡淡一笑,又說了一句更令眾人吃驚的話。


    “你如何知道王爺的名諱?”慕容雪顏問道。


    “他們說你聰明且漂亮,依我看來,也不過如此。”


    “傳言總有些言過其實。”慕容雪顏對她的無禮並不著惱。


    “既然這樣,我也就放心了。”吳冰兒微笑著,竟不管在場幾十雙眼睛的注視,徑自離去。


    “等一等,你……究竟是誰家的姑娘?”慕容雪顏揚聲追問,然而那吳冰兒並不理會,不多久便繞出了這曲曲折折的後院,消失在眾人視線中。


    “現在本宮宣布,今日奪魁者是慕賢莊遊夫人。”慕容雪顏開口說道。“奪魁者的獎品是白銀五百兩,及本宮經營的慕雅酒莊的宮廷禦酒‘櫻空雪’一壇,另有步搖一對、玉釧一對。”


    “謝王妃賞賜。”遊夫人跪地道謝。


    至此,慕容雪顏主持的“千鳶會”才算是圓滿結束。


    晚間回府的時候,慕容雪顏想著這個行跡透著奇異的吳冰兒所說的幾句話,越來越覺得不對勁。


    能夠說得出她和南宮逸兩個人的名字,她究竟是從何得知的?普通人家的千金,基本上是不太可能知道他們這些“貴族子弟”的名字,若有幸知道,也隻模糊知道個姓氏罷了。而且,聽她後來說的幾句話,竟是對南宮逸亦十分熟悉的樣子。她說“放心”,究竟是放心什麽呢?


    這個女子,究竟是何來曆?


    答案在她第二日奉太後之詔入宮後揭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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