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的眼亮成了一團火焰,又變成了水滴。


    “哈哈哈哈哈……”慘怖的笑聲,多年之後依舊回響在葉梁耳邊。


    奈何,人生如斯人已逝。


    ?雲的大夢如醒也挽不回那晚的結局:葉梁如雲霧繚繞般消失在眼前。


    申雪天、尉遲南玦,誰也不好惹。


    美人如玉,?雲記住了葉梁。


    傲雪山莊,原處於耳堂國偏遠處,竹林掩映的恰恰好。多年前,一位遠在域外的美麗女子,從耳堂國老國主處購了此處,並簽了永久文書,大意是:此處是耳堂國禁地,無論何人均不可造訪此地,無論何人因何故進入此地,殺無赦。


    傲雪山莊經曆了三代耳堂國國主,已有百年。


    申雪天是百年來不請自來闖入傲雪山莊的第一人。


    葉梁,是被請來的客人。


    那尉遲南玦又算什麽?他能全身而退嗎?


    ?雲的笑聲說明了一切,尉遲南玦擋住了?雲。


    申雪天和葉梁的身影硬生生在?雲眼裏化成了兩個黑點。


    然後,尉遲南玦的身影化成了一團白光,上下翩翩起舞,似水似錦,竟然在空中寫了一首詩:追飛草鳶?月如梭,夢海青苔雲光如屑。情人眼裏出西施,奈何明月照溝渠。


    ?雲眼見尉遲南玦俊逸的身姿,飄來飄去,心中的驚訝已至極點,“他居然道出了我的秘密,可是他的來曆,我卻一無所知。”


    “殺不了此人,我也許再無安寧。”?雲的眼睛眯成了縫,申雪天和葉梁的離去成了心病。


    尉遲南玦手舞綠簫寫詩,寫畢,轉而放簫唇邊,吹了一曲“鳳求凰”,用得是域外調,高歌神怡,情愫傷感。


    ?雲聽不懂,卻擋不住尉遲南玦的簫聲咽咽,令人心事重重疊疊,震得傲雪山莊,氣土塵埃甫定,花葉翻來覆去,隨風飄揚。


    左詹雷已經猜到了尉遲南玦的身份,他的驚訝不亞於?雲。


    左詹雷揮揮手,示意尉遲南玦離去,他一句話也不願多問。


    傲雪山莊有一遺訓:凡是能吹簫一曲“鳳求凰”的人,可以任其離去。


    這是個秘密。百年來無人用到過,也無人知曉。想不到,有一天真有人例外。


    ?雲像看鬼魄一樣看著尉遲南玦的臉龐,“這人年輕的時候經曆了什麽?怎麽他能吹出傲雪山莊百年遺訓中的秘密簫曲?”


    就算給?雲一百次機會,她也不相信這個世上真存在這樣一個人,那個人應該隻在夢中才對。


    尉遲南玦的神情一直很淡,淡得幾乎讓?雲覺得這個人隻是來傲雪山莊的一隻飛狐,白色的魅影,就像冬日絕雪。


    尉遲南玦收了簫,向左雷詹抱了抱拳,又向傲雪山莊的北方微微躬身,然後瀟灑離去。


    ?雲忽然像被雷劈到了一樣,眼睛裏的水霧,霾藍茵如雲煙成雨。


    傲雪山莊的北方正是傲雪山莊百年來那位美人埋骨之處。


    多年之後,葉梁試圖再尋傲雪山莊,卻如黃梁一夢,無論如何都找不到那片花陣。好像謎團一樣,傲雪山莊百年之後一夜消失了。


    “師兄,你能幫我找到傲雪山莊嗎?”


    “如果不能呢?”


    “有尉遲南玦做不到的事嗎?”


    “有。”


    “比如種一片竹子,像傲雪山莊那種很深很墨綠的那種,比如像傲雪山莊的那種……”


    “做不到。”


    “救命,尉遲南玦也做不到嗎?”


    “對,尉遲南玦不是神仙,他做不到。”


    至於申雪天,葉梁沒有逼問他關於傲雪山莊的來曆。


    在葉梁眼中,耳堂國老國主與傲雪山莊的約定與申雪天無關,他隻是恰巧隨了尉遲南玦去救自己,他恰巧抓住了自己的手。幸虧跑得快,才未淹沒在?雲的火焰與水光中。


    申雪天順理成章將葉梁送回了仁世國,恰恰趕上了沈葉慈的壽辰。


    星耀閃閃,仁世國的歡騰與慶祝即將來臨。


    傲雪山莊成了一片空白的記憶。


    百年間的人情世故,冷暖交織的往昔,完全化成了氤氳之氣,再無蹤影跡象。


    一曲“鳳求凰”之後,四國傳言:尉遲南玦斷了自己的簫。那柄簫是在雲閣、楓穀眾人口口瘋傳的鑲夜明珠的簫。據講價值連城,四國皆歎無不可惜。


    “這是瘋子嗎?簫無價,美人如玉。”


    “傲雪山莊和簫,誰更可憐?”


    “簫上的夜明珠是不是投入了域外的大海深處。那是大魚出沒的地方。”


    傲雪山莊的後人會不會複仇?


    尉遲南玦為什麽吹簫?他吹簫,吹著吹著讓人想不通。


    當四國談論傲雪山莊,人人都露出如謎的神情,沒有人知道葉梁在想什麽。


    “好像一片雲淡風輕的彩雲,隻出現了一回,卻留下了濃烈的印象。”葉梁托著下巴,心頭無風,?雲的身姿閃過。


    “仿佛在她身上,有似曾相識的投影,傲雪山莊的故事,挾裹著誰的前世再生?”


    於是葉梁總在想,尉遲南玦一定和傲雪山莊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那個故事,千轉百回,神奇而令人羨慕。


    傲雪山莊為什麽和申雪天無關係,葉梁想得是:這雪非那雪,世上沒有簡單粗暴的秘密。


    傲雪山莊,尉遲南玦,竹林,?雲,左詹雷,自己,葉梁越想越有趣,也許域外有人知道傲雪山莊的秘密。


    葉梁不再強迫自己陷在回憶中,有些人不用一生麵對,有些事必須認真求問。


    “我想見甄大哥,申雪天卻充耳不聞。他之前不是這樣的。”葉梁撫著手指,盤算著如何弄清楚申雪天的心思。


    憶宵帶來一個消息:“有人剛從域外返回仁世國,為得是給國主賀生。”


    “是誰?”葉梁未抬眼。


    憶宵搖頭。


    葉梁也不再關心。


    申雪天回到沈葉慈差人為自己精心準備的寢宮,緩緩除下麵具。


    世事如雲,往事如雪,想見的人,不想見的人,今晚都見到了。


    “一場黃梁,一場風煙,不想卷入也卷入了,罷了,為了她,任憑風波再起,也是等閑。”


    申雪天斟一杯酒,酒入腸,無苦無灼,他一飲而盡,反在心底升起一絲欣然,“她如今觸手可及,在安全的地方睡得香甜,我何懼之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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