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斂下了眸子裏的驚詫,攏了攏衣袍,掌心撐著身後的床板站起身來。


    “是人是妖又如何?比妖更可怖的往往是人心...”


    寸心的手指纏弄著身前的發絲,側頭打量著屋子裏的陳設,輕笑一聲緩緩開口:“倘若,我說我是神呢?”


    李蓮花挑眉看她,隨即搖了搖頭,“若是真有神明,早在師傅和師兄殞命之時,我便祈求了千遍萬遍,甘願以命相抵。既身為神,又為何不睜眼看看這世間的亂象,百姓的淒苦。”


    他的話音剛落,窗外猛然間降下了一道霹靂,而後轟隆隆的悶雷響徹天際。


    寸心不由得看向了外麵,小聲嘟囔道:“不過是說兩句,還真是小氣呢..”


    “李蓮花,再說下去,祂可要真的生氣了。”


    看著她又在神神叨叨的誆騙自己,李蓮花不禁啞然失語。


    本就是雨夜,打雷閃電這些再正常不過了。


    他正了正神色,喉間滾動,沉聲說道:“敖姑娘,方才是在下失禮了..不管你是人還是妖,以後都莫要再來找我了。也不必再幫我壓製毒素,在下孑然一身不需要任何人的相幫。”


    見他下了逐客令,寸心的臉色頓時陰沉下來,舌尖無趣的頂了頂腮幫。


    怎麽辦,她有點想要動手的衝動呢。寸心深吸了口氣,強壓下心裏的不悅,背過身去。


    “李公子既然這麽討厭我,三番兩次的想要將我甩脫。我敖寸心也不是那般厚顏無恥之人,往後便不會再出現在李公子的麵前,平白再惹人厭煩。”


    “山高路遠,就此別過!”


    她氣哼哼的提起裙擺,快步地往門外走去。倏地,腳步一滯,從懷間掏出來個東西扔在身後的地上,女子的身影消失在了門口。


    李蓮花的指尖微動,張了張口卻又不知該說些什麽。


    房間裏瞬間安靜下來,方才的鬧劇仿若是他做的一場幻夢。


    “...沒有討厭你。”他垂著頭神色落寞的呢喃出聲。


    僅存的十年壽命,讓李蓮花不敢再與人產生牽絆。寸心對他的善意,他又怎會毫無察覺..


    那般明媚動人的女子,不該陪在自己這個將死之人的身邊。


    他本就一身罪孽,不配擁有這世間任何的美好..


    李蓮花劇烈的咳嗽了一陣,捂住自己的胸口,佝僂著背脊走到門邊。


    袍袖下的手心不住的顫抖,他的視線死死的盯著地上的東西..赫然是那塊他早就當掉的門主令牌!


    他的心跳猛然加速,眼眶泛紅的拾起令牌衝出門外。雨水打濕了他的外袍,墨色的發絲也一縷縷的耷拉在肩頭。


    李蓮花的視線在四周飛快的找尋著,幾次正欲喊出聲來卻都發不出聲響。


    漆黑的雨夜裏,他再也找不到那個明豔的身影。


    分明是他將僅存的那一抹溫暖驅逐開的,可陷入孤寂中的自己卻像條即將要擱淺的魚,窒息到無法喘息。


    李蓮花腳步踉蹌的跌坐在門檻上,將頭埋進膝蓋裏環抱住自己。


    任由冰冷的雨滴捶打在自己的身上,微微聳動的肩頭顯露出他內心的不平靜。


    少年人的心裏湧出一股股的酸澀和委屈,他固執的用盔甲將自己千瘡百孔的內心包裹起來。


    企圖用這種方式來保護自己免受傷害,可深陷黑暗中的人,怎會不渴望著有光能照耀到他的身上。


    所有的痛苦與掙紮都化作了利刃,一遍遍的折磨著他。


    ...


    直到一聲輕歎傳入了他的耳邊,女子將手中的油傘傾斜到他單薄的身前。


    軟糯熟悉的嗓音響起,讓李蓮花有一瞬間的恍惚。


    “李蓮花,你是在找我嗎?”


    他的胸口一顫,心跳急促的鼓動起來,周遭嘈雜的風雨聲好似都靜止住了。


    緩緩抬起的眼簾,映入其中得是女子的繡鞋。頃刻間,就連他的呼吸都變得遲緩,生怕驚擾了這場夢魘。


    “李蓮花,你要跟我走嗎?”


    女子纖細白皙的手心伸到了他的麵前。


    寸心的眼中閃過一絲不耐,她本來都已經打算離開,不再管這家夥的死活。可一想到楊戩的殘魂還在他的體內,隨即又折返了回來。


    敖姑娘的耐心有限,見李蓮花半晌都不吭聲,正欲收回自己的手。


    少年人粗糲的掌心卻用力的將其握住,好似拽住了自己的救命稻草。


    “好。”


    李蓮花抬起頭,眼眶泛紅的盯著她。


    霎時間,呼嘯了整夜的風雨都消散開了,刺目的晨光從天際悄然躍出。


    眼前的女子,逆著微光垂眸望向自己。那一刻,李蓮花隻覺得,他的神明或許真的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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