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文說到,白止樺在拿到了夏侯茶的香囊之後,根據裏麵的藥粉,配出了解藥,在他給陳婉君注射完之後,陳婉君五髒六腑的不適和體內的灼燒開始逐漸減輕,這一晚她睡得很死,直到她被齊墨的呼喊聲吵醒:


    “婉君!婉君!陳婉君!”


    陳婉君被齊墨搖醒,看了下時間,已經是第二天晌午10點多了。她見齊墨慌張的樣子,忙問道:


    “怎麽了?”


    “你沒事吧?你剛才大叫蔡老師。”


    齊墨說著,拉下袖口去擦陳婉君額頭上的汗珠。


    “沒事,醫院是不是把空調關了,好悶熱。”


    “這段時間戶外應該是舒爽的。的確病房裏有點太悶熱了。”


    “不如我們出去庭院裏走走吧,順便吃個早飯。”


    “好。”


    二人來到住院樓下的漫步長廊,丹桂飄香,秋風送爽。他們買了點吃的,挑了一處較為僻靜的地方歇了下來。


    “齊墨,有一件事,我不知道能不能再提。”


    “不能。”


    陳婉君聽完,環住了齊墨的胳膊把頭歪在他肩上,便不再說話。


    許久,齊墨開口到:


    “我可以再試一下。”


    陳婉君驀地抬起頭,驚喜地看著他,隨後在他臉頰親了一口。


    “好,不愧是我的人!哈哈哈哈……”


    “值得你那麽高興嗎?”


    “嗯,”陳婉君點頭道,“你看,我的毒已經解了,你又答應我再試一次,正所謂人逢喜事精神爽!”


    “你剛才是不是做什麽噩夢了?”


    陳婉君敲了下齊墨的大腿,嘟囔道:


    “哎呀!你早怎麽不問,現在我忘了!”


    “忘了也好,明天可以出院了。”


    陳婉君想起來自己剛才那個夢,裝作隨意一說道:


    “明天出院,我想去臨安,祈個福。”


    齊墨欲言又止,他希望陳婉君剛才那個夢,隻是自己想多了。他希望陳婉君要去臨安祈福,也隻是自己想多了。


    翌日出院後,齊墨便帶著陳婉君再次前往臨安紫光寺。上山路上,他們遇到了一個熟悉的背影正和一個陌生的女子一同前行。


    “羽毛——”陳婉君喊了一聲。


    陸羽鴻回頭,瞧見了齊墨和陳婉君。隨行女子轉過身,兩人一同停下。陸羽鴻瞧見陳婉君此刻驚訝的表情,他有些得意,雖然心知道自己這份得意真的很無聊,但是對他來說,聊以自慰還是很爽的。


    四人會麵,陸羽鴻笑嘻嘻的看著他倆。齊墨在這種場合,從來是不會率先開口的,一般他會放空自己。但是此刻,他想到的是:陸羽鴻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杭州那麽多大廟不去,要來臨安如此偏僻的地方?要說是偶然,實在有點勉強。除非他也已經認識蔡老師?那這個蔡老師可真是太值得再去懷疑懷疑了!


    而陳婉君,麵對陸羽鴻身邊突然出現的新歡,她是很尷尬的。她當然希望陸羽鴻能夠盡快找到一份情感寄托,但是當對方真的出現在陳婉君麵前時,陳婉君又有點兒擔心,各位看官如果要問她擔心什麽,那可真是太多了:她擔心陸羽鴻對自己的情感會否被對方察覺,她擔心原本僅僅存在於兩人之間的秘密會否被揭穿,她擔心齊墨因此知曉,她擔心處理不好四人之間的關係……


    陸羽儒看著麵前三人一動不動,神色表情誇張各異,覺得場麵太過搞笑,不得不拿胳膊肘戳了一下她老哥的腰:“哥?”


    陸羽鴻這才向兩人鄭重的介紹起來:


    “這是我妹妹陸羽儒。她學校停課就來杭州玩幾天,所以我帶她來這裏逛逛。”


    陳婉君心裏歎出一口大氣。原來是妹妹,總算還好,她也因此輕鬆了下來,誇讚道:


    “談笑有鴻儒,往來無白丁。名字取得真好!原來隻道你的名字是翩若驚鴻,羽若遊龍之意,現在才知有更深含義。”


    陸羽鴻再向妹妹介紹道:“這兩位是我的朋友,陳婉君和齊墨。”


    但是話音未落,他已經覺察出陸羽儒眼神中異樣的光彩。果然,她突然跳到了齊墨身邊,伸出手來,側目低頭,笑著說道:“齊哥哥好~”


    齊墨還沒來得及把手伸出來,陸羽鴻已經把妹妹拉了回來。他敲了下陸羽儒的腦門子,罵道:


    “你花癡啊!旁邊就是他女朋友。”


    陳婉君沒忍住,咧嘴笑了起來,她抓過齊墨的手,伸到陸羽儒麵前,對她說道:“他的確很有魅力,握手他不介意。”


    齊墨看了陳婉君一眼,他此時是無語的。稍後整個上山的過程,他都把陳婉君的手牽得牢牢的,即便陳婉君覺得這樣十分不便,但是對他來說,這是讓女孩子死心最省事的方式。


    四人到了寺裏,陸羽鴻陪他妹妹逛去了。齊墨本想直奔後山,但陳婉君不知為何想要先去文殊菩薩殿。她在殿前虔誠的焚香參拜之後,取了簽筒。


    “你要求嗎?”陳婉君問。


    “我不求了,你求什麽我也求什麽。”


    陳婉君搖了簽筒,看了簽數之後,對齊墨說道:


    “第五簽,幫我把簽文拿一下。”


    “好。”


    二人隨後便上了後山。蔡老師正在屋裏念經。齊墨將隨身帶來的卷軸遞給了蔡老師。蔡老師展開之後,看到的是一幅風格迥異的文殊畫像。陳婉君說道:“齊墨帶來一點心意,請務必收下。”


    “二位今日前來,不會隻是送畫像吧?”


    “蔡老師,這是我剛剛求的簽。”


    陳婉君將簽文遞給了蔡老師。蔡老師看後答道:


    “妹妹不必操之過急,凡事欲速則不達,從心出發,隨緣是機緣。”


    稍後她又轉向齊墨,問道:“這位緣主可有事想詢問?”


    齊墨淡淡答道:“沒有。”隨後就走出了廂房。齊墨看似隨意的靠在房門口,實際側耳認真地傾聽著屋內二人的對話。此時陸羽鴻和他妹妹也進來了。陸羽鴻向齊墨打了個照麵,齊墨伸手指了指裏麵。陸羽鴻就帶著妹妹進去了。陳婉君向蔡老師做了簡單的介紹,齊墨這才知道陸羽鴻之所以知道這裏是因為陳婉君已經帶他來過。


    “姑娘求得九十二簽,一生平安,順風順水。先生求得第五簽。無意俄然遇知己,相逢攜手上青天。”


    蔡老師念完簽文,突然就笑了起來。她將兩張一模一樣的簽文放在了一起,對陳婉君和陸羽鴻說道:


    “緣分已至,立地可謀也。”


    陸羽鴻聽完,收起那張簽文,對陳齊二人說他們還有其他遊玩安排,齊墨詢問了陳婉君的想法,她覺得有點累了,想回家。於是他們兩兩告別,各自上路了。


    陳婉君毒雖已解,元氣卻尚未恢複。她回家後就躺下休息了。齊墨則回了工作室開始正常上班。雖然有墨墨管理日常事務,但在美術細節的指導上,齊墨本人終究是無可替代的。他已經堆積了太多的工作需要去完成。


    一夜無話。


    第二天,陸羽鴻送走妹妹之後,他並沒有很想工作。想起昨日抽到的簽文,他的心裏泛起一絲波瀾。他捋不平這汪動蕩的心湖,隻好去了陳婉君的書院。陳婉君看到陸羽鴻終於願意主動往自己書院跑,心知他倆的不愉快算是過去了,非常的高興,熱情的招待了他:


    “你很久沒來了。”


    “是的,我怎麽感覺書院的味道變了?”


    “對呀,我讓夏師傅重新配了一種合香。”


    “什麽香?”


    “翩若驚鴻。”


    陸羽鴻聽完,心中略微一驚。實際上是大大的吃驚。昨天才說他的名字是翩若驚鴻,今天就告訴他大廳新換的香薰叫【翩若驚鴻】。這豈不是太令人浮想聯翩了。


    “名字是夏師傅取的。”


    說著她就從櫃子裏取出一個小瓷壇子,“這是我請他為你調的香。一直沒有機會給你,我也好奇它是什麽味道,就想自己拿來用著試一下。”


    陸羽鴻接過罐子,卻顯得並不是那麽開心。


    “為什麽對我這麽好?你知不知道這樣子很容易讓我誤會。”


    陳婉君臉上的笑意瞬間消失,神色凝滯。她尷尬轉身,不再看他,側身道:


    “對不起,那壇子香粉,隻為答謝你陪我西安之行,是我考慮欠妥了。不會有下一次了。”


    說完,她又轉身搶過陸羽鴻手上的罐子,隨後快步進了書房。陸羽鴻當即懊悔剛才衝動說出的話,本來他總還能得到一壇子香粉,現在什麽都沒了。本來還想跟她一起喝個茶,現在也沒可能了。本來說不定還能一起吃個飯……


    他想著想著,重重地歎了氣,坐到茶桌邊上,自己燒水泡起茶來。他就在大廳一邊喝茶,一邊處理公事,不知不覺時近中午。


    “你怎麽還在?”陳婉君等書院上午的課都結束之後,打算出門吃飯。


    “等你吃飯。”


    “現在不怕我誤會了?”


    “能怕你誤會到哪裏去?早被你看得透透的。”


    “去哪?”


    “老地方?”


    見陳婉君點頭,陸羽鴻就朝著陳婉君的車子走去。


    陳婉君喊住了他:“你往哪走?”


    陸羽鴻答:“坐你的車,我想喝點酒。”


    “那叫車吧,我也想喝點酒。”


    陸羽鴻驚訝地望著陳婉君,他此時不知做何感想。陳婉君是想要跟他一起喝酒麽?


    看見陸羽鴻不解的眼神,陳婉君再解釋道:


    “我真的也想喝點酒,我知道它那兒現在有桂花釀。饞好久了!”


    陸羽鴻點頭,那桂花釀好喝是真好喝,他也饞。但他還是擔憂她的身體,開口道:


    “多句嘴,你身體剛好,不要喝酒了。”


    “反正我不開車。”


    陳婉君說完,已經走到了南山路上。陸羽鴻無奈跟上。南山路兩邊,時常就有停在酒吧飯店門口的出租車,陸羽鴻隨便招呼了一輛,兩人就去了樓外樓。


    午餐二人,從賓客絡繹,喝到了寥寥幾桌,然後喝到了服務員上前告知“先生,小姐,我們兩點半就要打烊了”二人才起身離開。行至門口,陸羽鴻問道:


    “你要回家嗎?”


    陳婉君搖了搖頭,說道:“我這裏走一走散散酒氣。”


    “那我陪你走一走。”


    陳婉君穿過馬路,走到湖邊,然後朝著平湖秋月方向走去。陸羽鴻從賣花郎手上接過一捧剛折的桂花之後,才穿過馬路迎風趕來。此時湖麵微波,陽光泛濫,秋水共天一色。兩人行在桃池柳浪平湖,身邊桂花陣陣飄香,就好像昨日簽語畫麵,陳婉君不經意再一次想起了那兩張一模一樣的簽文,於是問道:


    “你昨天求的是什麽?”


    “我可以不說麽?”


    “可以。”


    陸羽鴻分了一些桂枝給陳婉君,然後他捋了一手桂花灑到湖裏,又把粘在手上的一朵塞進了嘴裏。陳婉君見陸羽鴻離湖太近,半隻腳已經踩空,將他往回拉了拉,道:“喝多了,不要走那麽邊上,掉下去了。”


    陸羽鴻收回腳步,陽光把兩人的影子畫到了一起,映在湖麵,這不就是昨日的簽文麽?


    他抬頭望著青天笑了一聲,問道:“你昨天求的又是什麽?”


    “我也不想說。”


    陸羽鴻灑完桂花,拍了拍手。


    “隨便你吧,反正你在我身邊,我就喜歡這湖邊漫步,紅塵微醺的感覺。”


    “你已經抒情了一整個中午了,再抒下去,我可以給你出文集了。”


    “婉君,我隻有跟你在一起才能見到這樣的自己。這些都是我的肺腑之言。所以你就是我生命中不可缺少的重要角色。我對你的感情,如果不能是愛情,你就當它是友情,我不在乎。我喜歡你,我也喜歡現在的自己,你麵前的我。”


    陸羽鴻再次停下腳步,側身看著陳婉君,趁著酒意說出了心裏話。


    “可是,羽毛,我能夠給你的,隻有一包茶葉,一壇香粉,或者一本書,一瓶酒,一筐蟹,僅此而已,再無其他。”


    “已經夠了,我不在乎。”


    “你上午不是這樣說的,你明明在乎,你想要更多不是嗎?你想要的不隻是香粉,你想要的是香粉背後兩個字的含義,你要那兩個字不是‘感謝’,而是‘愛情’,不是嗎?”


    “你剛才不是想知道我昨天求的是什麽嗎?”


    “是什麽?”


    “我求的是跟你的未來。”


    “看來蔡老師也不是很準。”


    陸羽鴻尬笑一聲,仰頭歎道:“隨便吧……”


    “一錐草地要求泉,努力求之得最難。無意俄然遇知己,相逢攜手上青天。”


    陳婉君將簽文再一次念了出來,突然她轉過臉看向陸羽鴻:


    “難道蔡老師叫我等的機緣是你嗎?”


    “肯定是我呀!”


    “別打岔!”


    陳婉君突然就陷入了沉思。片刻之後,她對陸羽鴻說道:


    “羽毛,我還有事,我先走了。”


    “哎,等下,一起叫車再……”


    陸羽鴻話沒說完,陳婉君就已經跑到遠處進了一輛出租車。


    看著那出租車開過白堤,陸羽鴻傻傻站在那兒良久。他很少來平湖秋月,因為這裏遊客太多。他在碼頭找了艘最貴的船登上,走到頂層甲板。等下遊船會慢慢的帶著他回湧金門,現在,他隻想好好的欣賞一下西湖的水:


    無論有風沒風,她就是喜歡泛起微波,永遠不停。


    一如她,在他心中那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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