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有所不知,陸太尉其實一直想要辭去太尉一職,奈何王爺不允,這些年陸家也是辭了不少官,似乎……”


    說到這裏,趙虎猶豫了一下。


    “說出來,這裏又沒有外人。”陳乾笑道。


    “末將是覺得,陸老太尉似乎有意隱退。”


    “照你這麽說,王爺非但不允,還要處處針對陸家,是有些小肚雞腸咯?”


    陳乾這帽子扣的太大,嚇得趙虎險些就要下馬跪拜解釋清楚。


    “停停停,”陳乾揮手打斷了趙虎的動作,“王爺又不在這裏,你跪我做什麽。”


    趙虎怔了怔,心裏尋思似乎是這個道理,陳乾又接著說:“本大人隻是了解一下北涼朝堂的局勢,你別緊張,我倆之間應該不用這麽見外吧?”


    聽到這,趙虎似乎有些觸動,連連點頭。


    不過能與陳乾各取所需,他腦子也算靈光,也跟著補充了一句:“末將嘴笨,有些話可能說不明白。”


    “這不重要,”陳乾擺擺手,“有時候不能看一個人說什麽,要看他做什麽。”


    “末將…末將……”


    趙虎似乎正欲解釋,但陳乾卻笑著說,“我說陸太尉,你急什麽,又沒說你。”


    趙虎鬆了口氣,但看陳乾的眼神卻多了一分敬畏。


    眼看著就要到太仆寺了,陳乾便不再說話,趙虎也有些悻悻地跟在後麵。


    這一路上收獲倒是不少,陳乾心裏盤算著……趙虎與他說的可不止兵部這一件事。


    除了上官中大與陸太尉以外,還有北涼的禦史大夫王博瀚。


    通過趙虎的講述,陳乾隱隱能感覺出來,如今北涼朝堂也是三足鼎立,而北涼王趙廣義在其中扮演的,則是一個非常微妙的角色。


    製衡嗎?陳乾看不明白,他還沒到趙廣義那個段位,或者無法對這個神經病感同身受。


    而鼎立的三足恰巧就是三公,既丞相、太尉、禦史大夫。


    太尉自不用多說,陸家在北涼是絕對的舉足輕重,畢竟是北涼元老,手裏握著兵權,都是自家的兵。


    若是沒有忤逆之舉,趙廣義是無法收回的,否則軍中輿論控製不住可能就會兵變了。


    所以陸家才表現的一再退讓,兵部尚書也不做,隻屈居一個侍郎的位置,甚至連太尉一職都要辭掉。


    奈何陸羽敢辭,趙廣義不敢應啊。


    至於上官仲達,成分簡單,大夏皇室派來的欽差大臣。


    除了沒有兵權之外,北涼給了所有能給的,封為丞相,假節鉞、加九錫、入朝不趨、讚拜不名、劍履上殿、用天子鑾駕。


    然而是不是表麵虛化就不得而知了,畢竟趙廣義能給他,自然也能收回。


    隻是趙虎告訴陳乾,上官仲達平時囂張至極,經常在朝堂之上當眾駁斥北涼王的一些政論,稍有不悅便會離去,招呼都不帶打一聲的。


    這雖然出乎陳乾的意料,但也說得通,畢竟是大夏皇室派來的,動了他,就代表和大夏皇室決裂。


    但這種畸形的關係,讓陳乾覺得多少跟漢使有些相像,這大夏皇室對北涼似乎也是高壓政策,就像趙廣義對陸家一般。


    如此,他倒也不是不能理解趙廣義的一些行為。


    除了這兩人之外,北涼朝堂之上還有一位重量級角色。


    禦史大夫,王博瀚。


    禦史大夫位同副丞相,有監察百官之權,雖為副官,卻和丞相平級,可以互為監督。


    據趙虎說,這位禦史大夫整天什麽事也不幹,就逮著丞相,每次上朝不參上官仲達五六本都不算完。


    不過趙虎也說了,這都是他從軍中聽來的,反正大夥都這麽說,有幾分真假,他就不確定了。


    又幾分真假陳乾不清楚,但想想以趙廣義對輿論的控製,這種能傳播開的消息,都是他想要的導向。


    既如此,趙虎說的至少有個七八分可信了。


    …


    二人回到太仆寺時,天色已經快晚了,而整座太仆寺裏此時正洋溢著快活的氣息。


    可口的飯菜與醉人的酒,對於太久連一口飽飯都沒吃上過的太仆寺一眾主卜與錄事來說,今晚這頓酒菜簡直就是斷頭飯一般的待遇。


    陳乾剛到,就有幾個喝上頭的對著他就跪了下去。


    “少卿大人如此厚恩,就是明日要下官去死,下官也絕無怨言!”


    “我等願為少卿大人肝腦塗地,萬望少卿大人不要嫌棄。”


    “今日既受大人一飯之恩,當以星火報之。”


    “……”


    陳乾知道他們會很興奮,但沒想到會……那麽的興奮,他是為了收買人心才這麽做的,但依眼下的情況看,這收買的已經不是人心了,他生怕下一秒就黃袍加身了。


    不過嚷嚷著要肝腦塗地的也就那麽四五個人,還有一大半都隻是興奮地表達感謝,沒有那般癲狂。


    但到這一步也就夠了,收買人心不可能隻靠一頓飯,說白了一頓飯就能收買的那是人心嗎?


    見他們酒足飯飽,陳乾這時便拿出從露香齋帶回來的錦盒。


    “諸位,露香齋的糕點,不膩,飯後吃正合適。”


    待陳乾將錦盒打開,一股米糕自然的清香伴隨著花香瞬間飄了出來,雖與酒菜的味道夾雜在一起,卻仍能分得清楚。


    “露香齋的糕點?是…是那個朝露榜的露香齋嗎?”


    “據說這糕點每日限量啊,大人竟一下弄來兩盒?”


    “我聽說露香齋的頭牌,露娘,傾慕大人已久,大人還為露娘做了幾首情詩,看來這絕非流言啊!”


    “流言騙的了人,詩可騙不了!”


    “這糕點好香啊,我…我先吃一口。”


    和方才一樣,陳乾料到了他們會反應激烈,但沒想到會如此激烈,這露香齋的糕點看來在北涼確實拿得出手。


    “諸位說的不錯,正是露娘親手所作,今天的,新鮮的很,都別急,每個人都有。”


    說著,陳乾便將那錦盒推到兩邊,十幾個人瞬間將其刮分的隻剩下兩塊,正好陳乾與趙虎一人一塊。


    這糕點陳乾是嚐過的,對得起外界的讚美,太仆寺的一眾主卜和錄事有不少甚至吃完就哭了。


    今天對他們來說,也沒發生什麽特別重大的事,但卻絕對是難忘的一天。


    恭維之語不絕於耳,但大多數都被陳乾擋了回去,他要收買人心,但這隻是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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