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城的路上,趙虎一直搖頭歎氣。


    陳乾不禁覺得好笑,來太仆寺之前,趙虎可是把這裏渲染的像是三教九流之地一般,裏麵被貶的官員個個像地痞流氓一般,光腳的不怕穿鞋的,不服管教,為難人,如此種種。


    結果今天走這一趟,觀念應該是徹底崩塌了。


    “大人,你…你在笑末將?”


    趙虎發現陳乾在憋笑之後,大大方方地問了出來。


    陳乾直接否認,搖頭道:“沒有,沒有,本大人隻是想起了開心的事情。”


    “大人,末將是覺得……”


    “別覺得了,本大人帶你蹭飯去。”


    “蹭…蹭飯?”


    趙虎還沒明白是什麽意思,陳乾就已經一揚鞭,朝著湖心居的方向奔去。


    離太仆寺最近的就是湖心居了,不去那裏蹭飯又該去哪裏。


    與此同時,陳乾與趙虎剛離開太仆寺,眾人就紛紛聚到了一起。


    北涼的胡麻餅以大著稱,成年人一頓吃一張就已經很勉強了,眾人各吃了一個,即使平日裏吃了上頓沒下頓,如今也有個七八分飽。


    “上個月的俸銀還沒發,多少天沒吃上一頓飽飯了,這陳大人待我等還真是不薄。”


    “沒錯沒錯,而且咱這位陳大人似乎有些脾氣在身上,你們說他發的那些文書結果會咋樣?”


    “還能咋樣,原路打回唄,你們看著吧,上麵鳥都不帶鳥我們的。”


    本來吃飽了飯就是意誌消沉的時候,如今這麽一合計,眾人頓時又覺得未來無望了。


    “嗬,一張胡麻餅就把你們給收買了?我就不食施舍來……”


    “你可閉嘴吧,剛才你不比誰吃的香?”


    “諸位,說句掏心窩子的話,這位陳大人待我們如何?”


    眾人一愣,顯然陳乾到任第一天留給他們的印象與他們所想象的有很大出入。


    “陳大人沒有為難我們,還給了我們吃的…”


    “所有政令也全是為了太仆寺。”


    “但我聽說這位陳大人是個白眼狼啊,範家被抄就是他告的密,現在他兼任馬政知事與太仆寺少卿,萬一咱們……”


    誰都怕死,更別說是這幫好死不如賴活著的人,但……


    “咱們一條爛命還有什麽好怕的?”


    “進了這太仆寺,咱們就像圈裏的豬玀,生不得死不得吃不得……”


    “且等等看吧,陳大人不是說今晚還會送吃的來嗎?”


    ……


    湖心居。


    韓子墨見陳乾飛快地吃完了兩碗飯,不由得直搖頭。


    他到了年紀,每天也就吃兩頓飯,早一頓玩一頓,這頓晌午的飯是原本是小童吃的。


    小孩子長身體,多吃點無傷大雅,但總體上也吃不了多少,也就兩碗飯,一碗菜,結果被陳乾奪了食。


    旁邊的兩名小童看了直憋嘴,差些就哭出來了。


    沒辦法,韓子墨隻得從櫃子上拿下來一個錦盒。


    打開裏麵是幾塊用紙包著的酥糖,他將這些酥糖分給兩名小童,叫他們吃了先去做功課。


    小孩子如今正是喜歡吃糖的年紀,頓時也不覺得餓了,接過糖就蹦蹦跳跳地往外去了。


    陳乾看了看那盒子裏還剩下一塊酥糖,不過他已經吃了個七八分飽。


    “別看了陳小友,這可不是給你吃的。”


    韓子墨趕緊將錦盒封起來。


    “先生啊先生,你怎生如此小器,”陳乾無奈道,“我看你那錦盒有有些眼熟,像是露香齋的盒子啊,那酥糖也是露香齋的糕點吧?”


    “露香齋?”韓子墨一怔神,“就是那個攬盡北涼才子的露香齋?老夫聽說他們還有個朝露榜,榜上有名者,皆是當世之奇才,陳小友便是那朝露榜的榜首,沒錯吧?”


    “啊…是啊…”


    陳乾有些訝異,雖然說的都是實話,但他還從未聽韓子墨一次說那麽多話過。


    “等等,先生啊先生,你還是沒說這糕點哪來的,我說你該不會也去過露香齋吧?”


    陳乾一臉壞笑,道理上也說得通嘛,畢竟露香齋幾乎接觸了北涼所有的才子,韓子墨作為北涼文壇領袖,接觸接觸也無妨嘛。


    但韓子墨卻擺擺手,一臉平淡道:“你這廝,莫開老夫玩笑,這是前段時間林誌謙送來的。”


    “林誌謙?”


    陳乾腦海中慢慢記起這個人。


    “世子身邊的那個林公子?”


    “是他,”韓子墨無奈搖頭,“現在的年輕人啊,都太浮躁,去年雅集上他才壓一眾學子,我裁定他為優勝者,還將他推舉給世子做伴讀,沒想到才短短一年時間,他就已經變了模樣,聖賢書忘得一幹二淨,滿嘴隻知道趨炎附勢。”


    韓子墨越說越氣,但陳乾卻壓根沒聽進去,反倒覺得今天的韓子墨有些奇怪。


    但又說不上是哪兒,好像……話變得格外多?


    “聽說先生這段時間又要每日去世子府?”陳乾主動轉移了話題。


    韓子墨回道:“倒也不用每日都去,三五天去一趟,檢查下世子的功課便是。”


    話都說到了這裏,陳乾便有意問:“先生即為世子師,如何評價這位北涼世子?”


    陳乾已經許久沒有和趙淩打交道了,但兩人之間的那點梁子不可能因此就淡化掉,身份地位上的差距導致他不得不防,畢竟世子可以失誤無數次,但他隻要失誤一次,小命就有可能不保了。


    等等,失誤……


    陳乾忽然想起馬場被燒一事。


    他以為是趙淩幹的,但露娘卻說那票是她們幹的。


    而這一次韓子墨在大街上被當街刺殺,據韓子墨說,刺客是上官仲達的人。


    問題就出在這,他昨天遇到的那位青衣劍客就與上官仲達和露娘都有關係。


    在陳乾的腦海中,仿佛有什麽連到一起去了,卻又沒什麽頭緒。


    但至少可以肯定,露香齋與丞相府肯定是脫不了幹係的。


    “小友?小友??”


    韓子墨不知道說了些什麽,等陳乾回過神的時候,見他臉上是有些不高興的。


    “小友,是老夫說話讓你昏昏欲睡嗎?”


    陳乾連連搖頭,不禁問:“先生,你來北涼十餘年,對這個露香齋怎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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