鮑寶山頭一回走通聞人誌遠的門路,哪裏還費其他話,立刻安排人去辦。


    如今他與千紅徹底撕破臉,便又安排一個二掌櫃進錢莊,分走千紅的好多活。


    看二掌櫃接了活在店裏忙進忙出,自己空守著大掌櫃的名頭無事可幹,千紅銀牙暗咬、把手裏的帕子絞得皺巴巴。徐平突然從旁邊冒出,拉著她的胳膊進入一個小廂房裏說話。


    “你莫急,眼下不過一時失利,憑著我和龐大哥的本事,遲早讓你當上正經掌櫃。”徐平一眼看穿她的心思。


    “奴家知道徐公子和龐老板的本事,奴家就是怨自己無能,什麽都做不了……”千紅委屈道。


    “有我們在,哪裏需要你做什麽?你隻管安心做你的大掌櫃。若說真有什麽要緊的,早先來與你說話的那個柳飛鴻,聽說,是剛才那個洛大人的人?”


    “怎麽突然說她?”


    “我覺得,午後洛大人會過來,多半拜這個柳姑娘所賜。”徐平直言不諱。


    “洛大人負責南街,日常巡查是他的職責,應跟飛鴻無關吧?再說,她是我的至交好友,怎會引洛承風來為難我?”


    “她前腳剛來,洛大人後腳便到,就這麽巧?”


    “也許……也許真就是巧合呢?”


    “我跟著龐大哥做生意,從不相信巧合。你信我,千紅,這個柳飛鴻對你不懷好意。”徐平眼深如刀。


    “不可能!”千紅斬釘截鐵,“你不知我二人的過往,她為了我受重傷,那隻手現在還不能幹活。她有恩於我,怎麽會對我不懷好意?”


    “你難道不知三十六計裏有一招苦肉計?她為你受傷,就是為了要博得你的信任,借以探聽鮑寶山的消息,為洛承風鋪路。”徐平語氣堅定、眼神灼灼。


    “她已經知道我與鮑寶山割席,又怎麽從我這裏探聽鮑寶山的消息?”千紅上午剛和飛鴻吐露真相。


    “正是從你這裏知道了錢莊的來由,她才叫洛承風過來,她隻想對付鮑寶山,根本不在乎你的死活。”


    千紅想起剛才洛承風對自己的冷酷,果然產生些許動搖:“不會……的吧?”


    “她上午剛得知鮑寶山的把柄,下午他就來例行檢查,說這是巧合,你不覺得太牽強?”


    “是有些牽強……可是,也許是飛鴻聽說我受了委屈、特地請洛大人來為我做主?”


    “剛才他那般拿喬作態,可有半分給你做主的模樣?更何況,如今真正給錢莊投錢的是龐大哥,掛的店招也是‘龐氏錢莊’,若真讓洛承風查出什麽問題,最後倒黴的隻有我們!所以我說那個柳飛鴻根本不在意你的死活,她隻是想利用你扳倒鮑寶山。”徐平語氣鏗鏘、不容置疑。


    千紅本就心智不堅,容易被人說的話帶著走,聞言沉默回憶,越想越是,前日裏對飛鴻的感激都化作懷疑,接著開始恨自己識人不明:“我竟還是著了她的道……我真蠢!”


    徐平大功告成不再說話,任由懷疑的種子在千紅心中瘋長:“我之前就疑心她想要利用我,處處提防,可是她心機深沉,日日去聽我彈琴、還良言相勸,我在京城孤苦伶仃、以為好不容易遇到一個知音,這才放下了對她的防備……沒想到還是著了她的道!我真蠢!我真蠢啊!”


    千紅嗚嗚咽咽地哭起來,徐平適時奉上安慰和依靠:“別擔心,有哥哥在,以後沒有人敢傷害你。”


    ……


    洛承風對著同時趕來救火的飛鴻,滿臉狐疑道:“該不是你為了拉我出來,特地點的這把火?”


    “怎麽可能?!我這麽一個樂善好施俠肝義膽的好人,怎麽會去燒別人家的後院?”飛鴻眼睛睜得圓圓的。


    福生站在一旁,滿臉炭灰:“怪我怪我,是我沒收好柴堆,這才讓掉下來的天燈給點了!”


    陳九在一旁似笑非笑:“天燈呢?我沒找著天燈?”


    福生趕忙道:“呃呃許是燒光了!所幸柴堆大部分都還是潮的,沒燒起來,起那麽大濃煙,讓大人們白擔心一場,真是小人的罪過!”


    洛承風搖搖頭:“沒事,沒著火就是好的!你家防火缸布置得也多,做得不錯。”


    福生憨笑道:“陳大人勤勉,隔幾日就來檢查防火,小店絕對不敢怠慢的。”


    李老板捧著一托盤三碗花生酪進院,招呼道:“多謝各位來救火,小店無以致謝,請各位吃碗剛熬好的花生酪呀!”


    洛承風看他臉上全無後院著火的急色,心中了然。所幸院子沒真的著火、他也沒有真的和聞人誌遠起衝突,吐出一口濁氣,道:“在下謝過李老板的美意!便不客氣了。”伸手撈起一碗花生酪,往一旁石凳走去。


    陳九很有眼力見,捧起一隻碗就往外走:“剛好餓了,我去前頭買個包子。”


    “菜包子肉包子小店應有盡有,陳大人這邊請!”李老板父子跟著也出去了。


    院子裏剩下飛鴻和洛承風,各自捧著一碗花生酪。


    洛承風手上沒感覺到碗燙,以為已經放涼過,一大口滋溜進去,瞬間青筋暴起!


    飛鴻正小口小口品著,看洛大人突然滿臉通紅,以為是被齁到了,忙問:“太甜了是嗎?要不我去叫李老板再上一份不加糖的?不過,不加糖的可能就沒這麽好喝了……大人,大人?”


    洛承風一句話都說不出,眼睛突得都快掉下來。


    “大人……您怎麽了大人?難道……中毒了?”飛鴻頓時警惕,豁然站起就要去收拾李老板,洛承風一把拉住她,大著舌頭艱難道,“蕩……蕩則了……”


    飛鴻反應了一會兒才聽明白他說的是“燙著了”,哈哈哈哈地狂笑起來,笑聲傳到前頭店鋪裏,福生不明所以,抬腳要進來看,陳九一把拉住他:“小孩子好奇心不要那麽重,老實在店裏呆著,別去礙事。”


    洛承風緩了好久才恢複,臉上又紅又白,一派尷尬:“也沒見冒煙,怎的這般燙人!”


    飛鴻笑得前仰後合:“花生油脂多,熬成漿後表麵會凝出一層油膜,把熱氣都封在裏頭,所以看不著煙氣。”


    “碗摸著也不燙!”洛承風繼續為自己辯解。


    “李老板家的碗都是雙層的,就是為了捧著不燙手呀!”飛鴻更樂了。


    洛承風腳趾摳地:“我從前隻與他在外頭見麵,竟不知他家的碗有如此巧思。”


    飛鴻:“李老板做生意厚道,做人也厚道,難怪願意成為你的眼線。”


    洛承風雖已有所猜測,仍不免驚訝:“你怎麽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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