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褒獎


    五名官員慘死的案件在半個月限期到來之時,刑部尚書上奏宣布破案,說凶手是一夥仇視朝廷官員、窮凶極惡的盜匪,流竄到帝都尋找下手目標,正好碰見喝酒到半夜的幾位官員,便將他們殺害。


    凶手全部捉拿歸案,對罪名供認不諱,在認罪狀上簽名按了手印。


    皇上下旨將犯人淩遲處死後,事情總算平息下來,除了偶爾有人感歎幾句死者死得太冤外,再無人願意提起這件事情了。


    “龍袍案”在巫抵的帶領下,井井有條的調查著,種種情形對馮太師皆是不利的。


    而市井上開始流傳一條不知起源的傳言――“馮太師之所以會鼎立幫助表裏不一的二皇子成為太子,是為了今後能順利謀朝篡位”。


    帝都府尹急忙增派人手在街上巡查,禁止傳言擴散,但是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傳言還是被皇上和朝廷官員們知道了,加上“龍袍案”頓時掀起一片嘩然,馮太師一派的官員皆是人心惶惶,生怕皇上給馮太師定罪的同時連累到自己。


    可是半天卻不見皇上有任何舉動,令眾人有二丈和尚摸不到腦袋的感覺,隻能先靜觀其變。


    始作俑者裴斯妍抱著奏折,走進禦書房。宮人們都不知道跑哪裏去了,皇上坐在禦案後,手臂支撐著腦袋,雙眼緊閉,似乎是在打盹。


    “皇上?”裴斯妍輕聲喚道,將奏折整齊的放在案上,湊近了才發現皇上的臉色越發的憔悴,眼下一片深青色,顯然是睡眠不足、疲勞過度造成的。


    皇上睡得很淺,裴斯妍剛喊了兩聲就醒了,他長歎一聲,揉揉有些發麻的手臂,靠到椅背上,“今天的奏折有多少?”


    “不多,統共有十份,其中有一份西燕郡來的奏折……”裴斯妍說,去翻找那份奏折,眼角瞟到了一旁明黃色錦緞封麵的折子,心一跳,她看眼又重新閉上眼睛的皇上,強烈的想攤開那折子看看裏麵寫的是誰的名字,可是這樣做實在是太冒險了。


    裴斯妍想了想,還是放棄了,拿出從西燕郡呈上來的奏折,“水利建設已經順利完成,百姓們都開始了新的生活,一切都平安。刺史大人有信心讓西燕郡繁榮起來。”


    皇上點點頭。


    裴斯妍又打開下一本奏折,說:“皇上……”


    “巫盼,”皇上突然說話,“宮外流傳關於馮太師的事情,想必你也知道吧?”


    “是,臣聽說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裴斯妍說,放下奏折的時候又看到冊立太子的折子,心裏又癢起來了。


    “你如何看待此事?”


    裴斯妍眼中掠過笑意,答道:“馮太師的賢明忠心在朝廷中是有目共睹的,諸位同僚們也像老師一般尊敬他,可是……”


    皇上微微睜開眼睛看掃裴斯妍一眼,“繼續說下去。”


    裴斯妍遲疑了一下,“所謂無風不起浪,一定是事出有因才引起的流言蜚語。皇上,臣相信巫抵大人對於此事的是非對錯一定會給出令您滿意的答案,到時候便知道流傳是事實還是謠言。臣不明其中究竟,也不好說什麽……”


    “無風不起浪麽……”皇上喃喃的重複著。


    裴斯妍舔了舔幹幹的嘴唇,不搭皇上的話。


    “那你認為二皇子如何?”皇上又問,目光落在明黃色的折子上,伸出手細細的撫摸過,好像那是一件世間罕見的奇珍異寶。


    裴斯妍不好意思的笑道:“皇上,臣與二皇子殿下接觸不多,所以殿下為人如何臣不敢妄下評論。”


    皇上似乎沒有聽見裴斯妍說話,目不轉睛的看著折子,自言自語道:“先帝錯選皇儲釀下大禍,朕絕不能步他的後塵,讓世人恥笑才是啊……”


    裴斯妍也裝作沒聽見。


    這時,錢公公從外麵進來,看到巫盼也在,頷首示意,隨後走到皇上身邊,呈上一本折子,“皇上,奴才剛拿到八百裏加急送來的戰報。”


    皇上猛得睜大了眼睛,一把從錢公公手中拿過折子,打開一字一字仔細的閱讀著。


    裴斯妍伸長了脖子偷看,原來是“惠王”已經平息了大半的叛亂者的消息。她看看仍在讀著內容的皇上,想起藍暄曾經說過想得到皇上誇讚的話來。


    好不容易一個好消息,皇上會誇獎這個從來都是漠不關心的兒子嗎?


    裴斯妍感覺自己的心都揪起來了。


    以前無論藍暄立下多大的功績,皇上從未誇獎過一字半句,這次也許依然如此吧……不能抱有希望啊,希望越大到時候失望也越大,令人消極。


    “啪”,皇上合上折子,過了一會兒長歎道:“暄兒做的好啊,好啊……”


    裴斯妍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差點要大笑起來。


    皇上真的誇獎藍暄了!


    如果藍暄現在也在禦書房,親耳聽見皇上的話那該多好!


    “巫盼,朕累了,你先下去吧。”


    “是,皇上。”裴斯妍瞟眼折子,躬身退下。


    ******


    “等等!送菜的?怎麽你們兩個看著麵生?”馮府後門,黑衣的衙役攔下幾個趕著牛車的村民打扮的人,仔細的上下打量著,“你們是什麽人?”


    被問到話的農婦客氣的哈腰,“蔡大嬸病了,小的是她家鄰居,受了拜托,所以和我家哥哥過來幫忙。”


    侍衛半信半疑的看看農婦和她哥哥,又走到牛車旁檢查簍子裏的瓜果蔬菜,確定沒有異樣後,揮揮手讓他們進去。


    “謝謝官差大人。”眾人連聲感謝,帶著牛車進了馮家後門,走進仆從專用的小路。


    待躲開了衙役的視線,先前的農婦憤憤不平的扯下裹在頭上的巾子,扔在地上,低頭瞪著自己身上的粗布麻衣,似乎是感到非常的不舒適,扭動了幾下肩膀。


    “難道就沒有別的辦法進馮家大門了嗎?”她壓低了聲音,憤怒的問自己的“哥哥”。


    走在她身後的中年男人不耐煩的回瞪她一眼,不悅的說:“馮家有通往外麵的地道,可惜我們不知道出口在哪裏,馮大人又不能隨便出來。悅蘿夫人,您暫且先忍忍吧,待大事成了,您想如何便如何。”


    悅蘿夫人“哼”了一聲,翻來覆去的瞧著洗得都發白的袖子,嘀咕道:“活了四十多年,我何時穿過這樣肮髒難受的衣服……還要對卑賤的衙役點頭哈腰的,簡直是恥辱!等我坐上巫盼的位子,一定要叫這些人生不如死!”


    “請你閉上嘴巴,可以嗎?”中年男人含糊不清的喝道。


    悅蘿夫人沒聽見,好奇的說:“我說你居然能忍受穿這種衣服,做賤民才做的事情?你雖然是巫羅長房的庶子,可從小到大也是養尊處優,沒吃過苦的,真是稀奇了。”


    中年男人翻了個白眼,沒搭話,加快了腳步走到悅蘿夫人前麵去。


    “喂,儲清平,”悅蘿夫人喊道,拉住那男人的衣服,“你要到哪裏去啊!”


    “鬆開!”巫羅家的儲清平甩開悅蘿夫人的手,眉頭不耐煩的蹙起,“光天化日下拉著我的衣服成何體統?還有,你今天哪裏來這麽多廢話?想被人聽見,揭穿我們身份是不是?”


    “這裏哪裏的其他人?”悅蘿夫人指著跟在牛車邊走的其他農夫,“都是自己人,你怕什麽東西?難道我發幾句牢騷都不行麽?”


    “懶得和你廢話。”儲清平乜斜一眼悅蘿夫人,拐進一旁的另一條小道。


    “你們把東西都送到廚房去。”悅蘿夫人吩咐一聲,趕緊跟上儲清平。


    兩人一前一後熟練的躲過站崗的侍衛,一路悄悄地溜到一座小庭院裏,左右看看確定沒人後,開了一間房門進去。


    屋內已經坐了不少人,滿腹心事的垂著腦袋不敢看首座的老者。悅蘿夫人認出其中大半是在朝為官的馮家人,還有一些是馮太師的黨羽,看他們個個衣冠端正華麗,她心裏頓生疑惑――這些人又是怎麽混進守衛森嚴的馮太師府?


    馮太師右手邊有兩個空位子,悅蘿夫人和儲清平與諸位官員點頭示意後,坐了過去。


    儲清平嚴肅的問道:“馮大人,今日把我們召集來,有何要事?”


    悅蘿夫人的目光仍停留在眾人的服飾上,再看看自己的,臉頰登時發燙,尷尬的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


    馮太師咳嗽幾聲,緩緩說道:“這市井上的流言……你們二位也聽說了吧?在這節骨眼上,流言猛於虎啊!若是皇上受人蠱惑相信了,後果實在令人擔憂,所以我們要先發製人!”


    最後四個字,馮太師語氣很重。


    悅蘿夫人心猛得一顫,目光終於轉到馮太師身上,“馮大人說的對,請您下命令吧。”


    馮太師的臉上掠過一絲怒意,“悅蘿夫人,你們巫盼家二房準備的如何了?除了長房,就你二房勢力最大,可別讓老夫失望才行。”


    悅蘿夫人訕笑兩聲,手指絞著袖子,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馮太師的問話,眾人的目光全落在她身上,讓她感到更加的局促。


    自從族長親自檢查每月府上的收支帳目後,她巧立名目的從帳房取銀子就再沒從前自由了,二房雖然有做官的,但收入不多。他們又不像十房有大筆的生意往來,每月能大把大把的掙錢。這有錢才能使鬼推磨,沒錢……


    能做得了什麽呢?


    而且自從族長接任巫盼後,不僅忙於朝政,同時插手家中瑣事――在族長的不斷協調和勸說下,除了她二房,大部分族人相處越來越融洽,根本挑不起能對長房產生仇視的事端。


    這家中和睦,又如何聯合族人趕長房下台?


    雖然之前籌集了不少人馬財力,但是與馮太師所期望的還差很遠,連致現在的長房於死地都辦不到,其它的事情隻能是望塵莫及。


    “怎麽?”馮太師問。


    悅蘿夫人用袖子擦擦汗,“一切都按照大人您吩咐的準備著……”


    馮太師追問道:“那準備的如何了呢?”


    “大人請放心,不會有差錯的……”


    “砰”,茶杯在地上摔了個粉碎,馮太師氣得臉色發紅,所有人噤若寒蟬。


    “不要試圖對老夫說謊,”馮太師怒視悅蘿夫人,手指緊攥成拳,青筋清晰可見,“看看你這一房都做了什麽?澹台妍算是什麽東西,你們卻連個黃毛丫頭都對付不了?你們還想翻身坐上巫盼的位置嗎?”


    悅蘿夫人感覺自己的腿在發軟,她“撲通”跌跪在地上,顫聲說道:“大人……澹台妍畢竟是巫盼和一族之長,再怎麽樣也是比我們權利大呀……”


    “澹台瑜在世的時候,你們不是無法無天的麽?”馮太師譏嘲的冷笑,“老夫以為你們對他終究有所顧忌,所以派人將他暗殺掉,好讓那個丫頭接任族長,如此以來對你們有利,可你們又做了什麽?難道當初老夫同意與你合作,是一個錯誤的決定?”


    “大,大人……”悅蘿夫人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些什麽。


    馮太師猛得站起身,俯視著瑟瑟發抖的婦人,“在這緊要關頭,你們居然給老夫拖後退……好啊好啊,不要你巫盼一族也罷!”


    悅蘿夫人抬起頭,驚訝的看著馮太師,揪住他的褲腳,哀求道:“不,不……大人,您聽我說,我一定會做好您吩咐下來的事情!請您一定要支持我成為巫盼,今後我對您一定言聽計從,巫盼一族對您馬首是瞻!”


    馮太師毫不憐惜的踹開悅蘿夫人,冷聲道:“這樣吧,給你三天時間,不管是下毒也好,暗殺也罷,老夫希望三天後能看到澹台妍的屍體!”


    悅蘿夫人想也不想,連聲答應。


    馮太師向旁邊的侍從使了眼色,侍從連忙過來扶起悅蘿夫人,將她安頓回椅子上。


    馮太師掃視一圈畏畏縮縮的眾人,清了清嗓子,麵無表情的說道:“各位按照老夫之前所說的去辦!我們都是一條船上的人,老夫若是有個什麽三長兩短,你們也別想活下去!”


    頓了頓,他繼續說道:“待萬事具備……我們就動手逼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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