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裳在素白的風雪中格外惹眼,蘇憶桃露出半截白皙的手腕,扶著玄暉劍,指腹不斷摩挲著劍柄,幹涸的眼眶卻流不出半滴眼淚。


    她想拔劍自刎,但玄暉劍仿佛感知到她情緒中的絕望,竟傲著性子自主封劍,不願被她拔出來。


    【玄暉劍:晦氣!死遠點!】


    蘇憶桃無奈,隻能把玄暉劍掛在腰間,彎腰從地上撿起一把普通的燕國軍刀,毅然決然地架在頸側。


    最後,瞥了一眼被茫茫大雪阻斷的南方,她緩緩合上眼。


    “蘇憶桃要自戕!”


    “快!快!快來人!攔住她!”


    “快!!!”


    “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病秧子,倒是不錯的籌碼。”


    “傳聞她與祝南王青梅竹馬,兩情相悅……嘖嘖!”


    幾個秦將帶著滿眼惶恐的小秦王策馬而來,一箭射出,打落了蘇憶桃手裏的劍。


    十來個將士蜂擁而上,用兩根黑色鐵鏈把她捆起來。


    “迎——”


    “秦王進宮!”


    剛醒過來的攏春提著厚重的裙擺,跌跌撞撞跑出池暝皇府。


    昔日裏再熟悉不過的道路,這會兒卻變得曲折陌生。


    她踏著雪,在身後留下兩行淡淡的腳印。


    她逆著風,在淩亂的鬢間留下點點霜珠。


    一步一步,穿過遍地橫屍的朱雀長街。


    看著不遠處被鎖鏈捆住手腳,拖在馬後生死不明的蘇憶桃,這一刻,攏春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氣。


    她猛然停住腳步,動作僵硬地蹲在原地,掐著衣擺的雙手被寒風吹得通紅,此刻正在風中微微顫抖。


    兩瓣紅唇氣得發青,不斷哆嗦。


    風雪窣窣,攏春單薄的身影就這麽站在高大巍峨的街牆邊上,她的眼神比這漫天冰雪還要冷,冬風卷微雪,時而撕扯著她的衣角。


    陰戾的視線隨著這群亂臣賊子移動,看著她們說著、笑著、歡呼著、簇擁著受驚的傀儡小秦王朝著皇宮正門而去。


    驀然,攏春狠心垂下眼眸,用兩根手指扶著牆壁,悄無聲息地退後兩步,將身形隱入陰影,消失不見。


    ……


    “咻!”


    片刻後,就在小秦王與秦國將領春風得意,放鬆警戒,即將進入燕國皇宮之時,一支沾著凝固的血液的箭矢破空而來。


    小秦王被一箭穿心,身體一栽,摔下馬背。


    她的眼神漸漸由憧憬變成迷茫,直到心口的疼痛襲來,她才滿眼驚恐地大喊大叫。


    即使摔斷了腿,也努力捂著傷口。可血,卻怎麽也止不住,秦軍頓時躁動起來。


    “誰?”


    “王上!”


    一個眼力不錯的將領忽然抬手一指。


    “在那個方向!追!”


    “等等——”


    就在這時,一個濃眉大眼的武將開口喝停三軍,眼底翻騰著對權力的欲望。


    她抽出盤在腰間的馬鞭,手臂一揮,朝著氣息微弱的蘇憶桃掄出一鞭。


    “啪!”


    粗糙的馬鞭不留餘力地抽在蘇憶桃後背,隻聽一聲脆響,便見一層層赤豔的嫁衣就被馬鞭狠狠撕開。


    緊接著,便露出裏麵被血液浸成暗紅色的白色裏衣。若仔細辨認,還能在她背後看見些許凝脂般的肌膚。


    突如其來的疼痛讓蘇憶桃極盡崩散的意識回歸本體,她無力地悶哼一聲,蜷縮在雪地裏瑟瑟發抖,重重的鐵鏈發出嘩嘩嘩的聲音。


    “放冷箭那個誰!”


    “滾出來自裁謝罪!!”


    “否則——本將軍不介意用馬鞭活活打死她!”


    “打死你們亡了國的燕皇陛下!”


    隱匿在黑暗中的攏春咬著下唇,緊緊攥著拳頭,修長的指甲嵌進掌心,血珠順著指縫滴在落滿白雪的瓦楞上。


    攏春被對方這姿態氣得渾身發抖,扶著青瓦站起身。


    此時,她已然無所畏懼。


    對麵的秦軍瞬間將弓弦拉滿,無數支冒著寒光的箭矢正對著攏春站著的閣樓上。


    “……如你,所願!”


    天高地闊,雪漫千裏,攏春孑然一身,站在清清冷冷的閣樓上,渺小如滄海一粟,偉岸如撐天之山。


    朦朧的淚水在她的眼眶裏打轉,可直到最後都沒落下,仿佛被九冬的寒意凍住了,凍在了她的眼眶裏,凍在了這個兵荒馬亂的冬季。


    當箭離了弦,死局便已注定。


    攏春心疼地看了看蘇憶桃所在的方向,扔下手裏破舊的不知道從哪裏弄來的弓弩,手腕一翻,用一把鑲金嵌玉的匕首抹喉自刎了。


    攏春的身體跌下閣樓,摔進柔軟的雪地裏。


    殘存的目光始終盯著被拖進皇宮的蘇憶桃,死不瞑目!


    ……


    漢城城外,風雪停歇。


    五道身影正在合力圍攻另外一個紅衣蹁躚的男子,雙方打得不可開交。


    被圍攻的,儼然是麵容憔悴的祝暮澤。


    可這哪裏是紅衣?


    分明是被一件鮮血染紅的白衣!


    領口處繡著一枝盛放的桃花,微卷的花瓣染著殷紅的血。


    桃花灼灼,將渾身戾氣的祝暮澤襯得萬般邪魅……


    他把人生最後一抹溫柔,都獻給了她,而她又何嚐不是?


    祝暮澤執著玄都劍,上挑的狐狸眼中帶著若有若無的寒意,血瞳深邃如淵,滔天殺意宛若實質。


    周遭風雪,都為他而停止飛旋。


    “一路窮追不舍,爾等,還真是找死!”


    十三個紅塵仙獵殺他一個?


    還真是看得起他!


    不過,現在隻剩五個了。


    “找死?”


    “塗山客!你殘害玄鏡門小醫仙,掠奪天路傳承, 該死的是你!”


    塗山客,毋庸置疑是祝暮澤行走江湖時用的名號,出自——寶策歡傳萬歲聲,塗山執玉萃華纓。


    真不知道是冥冥之中的緣分,還是命運的糾纏。


    “胡攪蠻纏!”


    莫幼薇身死天路,就是一個為他精心設計的局。


    這一點,祝暮澤心裏最清楚不過。但他身在局中,看不清楚,又談何去解釋?


    破碎的血袍在風中獵獵作響,祝暮澤怒不可遏地看著對麵掛異彩的五人,凶戾的眸光好似一頭誕生於上古的凶獸。


    “她莫幼薇竊我天路,殺我幼女,當誅!”


    “本王殺便殺了,那又怎樣?”


    儋青山嗤笑一聲,退至眾人身後,繼續出言刺激眾多紅塵仙。


    “怎樣?”


    “交出醫仙傳承!我等饒你不死!”


    “對!交出醫仙傳承!”


    醫仙傳承是什麽?


    無人見過!


    無人知曉!


    更無人得到!


    傳聞道那是一種可以助人登仙的上古傳承。


    畢竟她莫幼薇一個孤兒,小小年紀,又入醫道,她憑什麽踏紅塵,登天路?!


    至於這什麽天道傳承,可不就是上古傳承?


    祝暮澤在心裏把“莫幼薇”祖宗十八代都問候了一遍。死了都不消停?居然還能不斷給他招惹麻煩!


    回想起那個被“莫幼薇”一棍子打死在腹中的女兒,祝暮澤的殺意幾乎要把周遭的山河都悉數碾碎。


    【遠在梅林的朱顏揉著鼻子打了個噴嚏,這黑鍋她可不背!】


    【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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