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初十三年,一月中旬。


    原秦國境內羋氏貴族羋白鶴自立為秦王,與此同時,秦地各處,相繼有叛軍揭竿而起。


    蘇憶桃坐鎮中原,以殘軀之身,調遣朝中為數不多的武將。四十三萬大軍,分兵數路,鎮壓各處叛軍,卻偏偏把盤踞江南三郡的祝南王這個最大的威脅給忽略了。


    相比北方人心惶惶,江南完全是另外一派景象。


    祝暮澤回到江南不久,就開始上吐下瀉,什麽都吃不下,身形日漸消瘦。起初徐青煙她們還以為蘇憶桃給他下毒了,軍醫過來一探脈,這才知道他已經懷胎兩個多月。


    一時間,不知是喜,還是憂。


    於是,剛自立為祝南王沒多久的祝暮澤就這麽被迫居家休養,徐青煙暫掌軍權,臣不煥輔佐他處理政務。


    第一仗,由祝南王祝暮澤轟轟烈烈地打響!


    南昭殘軍不識好歹,不僅公然羞辱徐鏡,還把故去的慕容千尋拎出來說事,祝暮澤氣不過,扶大著肚子,就提著玄都劍上陣殺敵。


    無需千軍萬馬,一人一劍,便斬殺十三萬叛軍——這些叛軍由原南昭皇室聆嬌臨時組建起來的、無組織、無紀律的軍隊,往不好聽的說,就是一群妄想奪權的烏合之眾。


    四月初旬,七品天階的蘇憶桃禦駕親征,剿滅了西部十九萬打著天元國旗號的叛軍。


    西征歸來時,蘇憶桃的境界就跌到了六品。


    七月二十三日,懷胎九月的祝暮澤在蘇郡軍營裏迎來了一位不速之客——玄鏡門小醫仙莫幼薇!


    “忘恩負義祝暮澤!給本座滾出來受死!”


    一道怒吼自遠處傳來,震天撼地!滔天的憤怒與殺意難以掩飾,叫人不寒而栗。


    “司暮!”


    “祝暮澤!”


    “給本座滾出來!”


    “忘恩負義的白眼狼,敢做就不敢當了?”


    “玄鏡門醫仙莫幼薇——請與君戰!”


    ……


    聲聲叫戰,讓蘇郡軍中提心吊膽。


    雖然簡陋但很幹淨的主帥軍帳內,徐青煙與陳元紡一行人滿臉憤慨地圍在祝暮澤身側,一個個眉頭緊皺,眉間殺意難掩殺,要麽握著大砍刀,要麽執著長劍,誓要與那瘋女人一決高下!


    “殿下,這玄鏡門小醫仙莫幼薇在江湖上有些名頭,她不去皇宮護著蘇憶桃,來蘇郡作甚?”


    “怎麽著,也不至於莫名其妙過來找我們麻煩?”


    這莫幼薇,還真是夠莫名其妙的,叫人二丈和尚摸不著頭腦。


    陳元紡幾人麵麵相覷,露出狐疑的表情。


    祝暮澤挺著九個月的大肚子,躺在金縷軟榻上,邊兒上置一麒麟青銅鼎,其內盛著幾十塊沒了棱角的冰塊,在這炎炎夏日裏散發著絲絲縷縷的涼意。


    “這莫小醫仙……不大對勁,她是妻…她是陛下知己,就算怨我起兵謀反,也不應該先來蘇郡找本王麻煩,理應先去金陵見過夭夭才對。”


    “如今金陵最大的麻煩……可不是咱們,我等偏居南地,安分守己,鎮守邊疆,還沒叛亂呢?不過是自封了個王,她怎麽會來這兒?”


    “是啊……沒道理。”


    在場中人,隻有祝暮澤曾在十幾年前與莫幼薇接觸過,雖然算不得熟悉,但總感覺這件事情處處透露著詭異。


    “殿下的意思是?”


    “莫幼薇不去尋天路,來參和這江山之爭做什麽?”


    “殿下?怎麽辦?可要派人前去交涉?”


    祝暮澤扶榻而起,眸光森冷,“沒用的,她指名道姓要尋本王,怕是不會與諸君交涉。”


    徐鏡單手按住他的肩膀,斜飛的丹鳳眼裏透露著深深的關切與擔憂,斑白的長發道盡滄桑。


    這半年來,無論是回憶往事,還是暢想將來,她一直備受煎熬。


    身為長姊,她太自私,也太不負責,這才讓兩個小孩過得這麽苦。


    蘇憶桃遠在金陵,縱然心中愧疚,也難以彌補,徐青煙能做的,就隻剩下對祝暮澤無微不至的照顧。


    明知山有虎,徐青煙又怎麽舍得讓他挺著肚子以身涉險?


    這孩子的特殊性,想必無需贅述。


    “殿下有孕在身,不宜冒險!”


    “青煙姐,我——”祝暮澤剛想說話,虛空就傳來莫幼薇的叫囂。


    “祝暮澤,給你一盞茶的時間滾出來與本座決一死戰!”


    “否則——本座將會獻祭蘇郡一百三十萬人,召登仙路!”


    剛穿好戰靴的祝暮澤瞳孔驟然一縮,紅潤的臉頰驟然變得青白,暴虐的氣息噴湧而出,周身罡風震蕩,抬手抽出玄都劍,身形一晃,便消失在主帳內。


    “殿下!”


    “遭了!”


    徐青煙率先衝出軍帳,額頭滲出點點冷汗,“走,擊鼓鳴鍾,全軍集結!”


    “是!”


    祝暮澤雙手負後,腳踏風雲,立於百丈高空,寬鬆的月白長袍隨風翻卷,大大的肚子顯得他身形臃腫,拿著玄都劍的動作也失去了原本該有的威勢力,多了幾分滑稽,卻讓人不敢輕敵。


    莫幼薇一身淺藍色流仙短裙,露出修長筆直的雙腿,青色綬帶隨著裙擺被風吹起,翩翩而舞,身上多了幾分違和的妖嬈。


    一張稚嫩的娃娃臉與當年相差無幾,隻不過眉眼都長開了些,身形更加高挑,婀娜動人。莫幼薇淩空而立,手裏握著纏繞著褐色花枝的梅杖,手柄處係著三根紅繩,紅繩末端參差不齊,掛著兩隻金色小鈴鐺。


    金鈴叮叮當當響,梅香幽幽暗中來。


    祝暮澤冷冷地望著她,一字一句地開口:“莫、幼、薇?”


    “難為祝南王殿下還記得本座~”莫幼薇嗤笑一聲,這聲笑帶著三分不屑七分鄙夷。


    莫幼薇雙手環抱於胸前的波濤,看他的眼神充滿敵意,搞得好像祝暮澤搶了她娘子似的。


    “你想要什麽?”


    “我以為本座已經說的夠明白了。本座行醫多年,最見不得的,就是祝南王這種忘恩負義、恩將仇報的白眼狼!”


    “恰逢本座踏破紅塵,引路登仙之際,正好為桃姐姐解決你這個叛徒!”


    充滿肅殺之意的暗紅色光芒慢慢覆上祝暮澤的雙眸,他直勾勾地盯著不遠處的莫幼薇,仿佛在透過她看什麽真相。


    “你,不是莫幼薇。”


    “笑話!”


    “本座不是莫幼薇,難不成你是?”莫幼薇滿臉鄙夷,臉上更是坦坦蕩蕩,沒有任何心虛的表現。


    心虛?


    怎麽可能心虛?


    大道之下,她就是貨真價實的莫幼薇,她又怎麽可能心虛?


    遲暮殺道,十三輪回。


    冥冥之中,自有規則。


    遲暮殺神不可能在十三道輪回裏留下子嗣,而祝暮澤肚子裏的孩子,也必將遭到抹殺。


    有些時候,至高意誌的手段並需要很高明,但身為局中人,無論怎麽做,都無法逃脫命運的擺布。


    更何況,這是遲暮殺神歸虛前親自設定的十三輪回。


    祝暮澤用舌尖舔了舔幹燥的嘴唇,臨近生產,這兩天他總是心神不寧。


    每逢夜半,他都會被噩夢驚醒。


    夢裏,有屍山血海,有亡魂鬼魅,可就是沒有她。


    “或者說,你不是原來的她。”


    “!”


    莫幼薇麵上笑意不減,隻是將手中梅杖向前一指,擺出攻勢,不再跟他廢話,提棍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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