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暮澤有些哭笑不得地看著她的滿頭珠釵,就這麽拆了的確心疼,畢竟這是他忙活了半晌才弄好的。想了想,他從隨身的包裹裏拿出一件黑色外袍,試探著開口,“那……出去闖兩天江湖?讓聽風聽雪在馬車裏頂著?”


    蘇憶桃一瞬不瞬地望著他,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麽好,這家夥怎麽準備的這麽齊全啊這,要是拒絕的話是不是有點不太禮貌了?拋開別的不談,她是真的不想辜負攏春和暮澤合力綰出來的發髻。


    “行。”


    披上黑袍,蘇憶桃用指骨在飄紗車牖上輕輕敲了幾下,隻聽風中一聲雀鳴,便留幾根樹枝在風中左右飄搖。


    蘇憶桃拉著祝暮澤的半截袖子,就這樣瀟灑跑路,聽風聽雪找準時機鑽進馬車,代替她們無聊地幹坐著。


    策馬在前的鬼清河似乎是察覺到那一抹微弱的風動,回頭看去,卻沒發現什麽端倪,但也能大概猜到,估摸著是馬車上的兩位主子坐不住了。


    祝暮澤這些年跟著她學了不少本事,不說別的,自保的能力還是有的,鬼清河她們自然不會管這位“太子”殿下。


    踏著樹冠,掠過溪泉,兩人就那麽隨意地在山上瞎晃悠,沒有任何目的。


    若非天上有一輪月,蘇憶桃又刻意放慢腳步,祝暮澤怕是連她的鬼影子都看不到。


    “司暮!”


    “主人?”


    蘇憶桃用足尖一下下點著荷塘的水麵,反手拔出綠雲長簪在身前一掃,便將幾株迎風盛放的紅蓮攔腰折斷。


    她動作隨意地將長簪插回遠山髻,往前輕踏幾步,三株紅蓮就被她拿在了手裏,腰身一轉,重新站在不遠處的樹枝上。


    祝暮澤氣喘籲籲地追上來,累得喘不過氣兒來,大口大口噴著熱氣兒,額頭也掛滿了汗珠,一顆一顆地往脖子裏掉,最後愣是將衣領浸濕了一大片。


    “記得先前逼你改稱呼時,你可是百般不情願啊,現在倒是叫順口了。”看著他滿臉赤紅的模樣,蘇憶桃覺得有些好笑,故意調侃了一句,又裝作不經意地把手裏清香馥鬱的蓮花遞給他。


    祝暮澤單手抱著蓮花,伸出一根手指撚了撚沾滿仲夏之淚的花瓣,“那時候……不懂事。”


    “直到現在我都還很好奇,你當初為什麽會突然改變心思。”


    夜月竹響,隻是一個契機。


    如果祝暮澤誠心跟她作對,其實有很多方法拒絕,不過會付出相當慘痛的代價,但他後來一直都乖乖巧巧的,既不鬧騰,也不作死。


    祝暮澤跟在她身後,沿著荷塘散步,“主人給了司暮一條活路。”


    “從獵場死裏逃生開始,司暮的命就是主人的了。”


    “主人縱橫一方,逃……是逃不掉的,若是逃了,便隻有死路一條。”


    “所以,在服軟和被困在小屋子裏過完孤苦一生這兩個選擇中,司暮選擇向主人服軟。”


    荷塘裏波光粼粼,蕩開的卻不是漣漪,而是離人心尖的愁緒。疏散的荷葉喝醉了酒,在風浪裏搖頭晃腦。祝暮澤紅潤的唇瓣被微弱的月光映照著,顯得愈發飽滿誘人。兩頰酡紅,汗濕的鬢發帶著難以言說的誘惑,媚眼如絲的狐狸眼正直勾勾地看著她。


    雖說是看著她,卻又不是在看他。


    每一句都是真話,每一句都是肺腑之言。但是它們組合起來偏偏不是真相,還將真相完美的掩蓋謊言。


    這般多情的狐狸眼,任誰看了不迷糊?


    蘇憶桃竟然能在他的美色誘惑下忍了六年?若不是知道蘇憶桃在為自己守身如玉,祝暮澤甚至都快懷疑蘇憶桃是不是有那方麵的隱疾了。


    同池共浴,同榻而眠,卻從不行逾矩之事。


    祝暮澤有種很強烈的直覺,就算他自己陷進去,蘇憶桃都不可能陷進去!


    蘇憶桃雙手負後,不著痕跡地轉移了話題,意有所指地問:“這附近,有什麽想去的地方嗎?”


    “回到金陵,就不像雲眠山這麽自由了。”


    祝暮澤紅著臉沉吟片刻,一處藏在心底的地名竟脫口而出,失了分寸,“雙鯉鎮前雙鯉山——”


    山有潭淵,潭水三千尺,伴生黑白錦鯉,因而得名雙鯉山。


    蘇憶桃在聽到雙鯉山的時候,幽暗的眼眸裏閃過一抹不自然,就連方才生出的淡淡喜悅都被內心的悲傷悉數衝散,眉宇之間遍布哀傷。


    祝暮澤心裏也清楚……可正因為心裏清楚,才更覺得脊背發涼,他抿著紅唇,不斷咽著口水,有些欲言又止,但還是沒有開口解釋。


    在這種情況主動解釋,絕對是不打自招!


    “為何想去雙鯉山?”


    然而這次,蘇憶桃並沒有像往常一樣揭過這個話題,而是饒有興趣地問了下去。


    “聽聞每逢夏日,雙鯉山就會出現許多耀夜流影,煞是好看。”祝暮澤按捺住胸腔內橫衝直撞想要蹦出來的心髒,表情僵硬地回答了她的問題。除此之外,他沒有多說半個字,以免引起蘇憶桃的懷疑。


    可他不知道……


    “哦…本王也聽說過——可知道路?”


    祝暮澤咬著下唇沉思片刻,他知道路,卻不敢回答,因為他不知道蘇憶桃究竟是什麽意思。


    那時海晏河清,天下太平,沒有戰亂,八歲的徐鏡帶著祝暮澤和蘇憶桃溜出雲眠山,靠著身上的簪釵換了些盤纏,愣是在七月初七這天登上了雙鯉山,坐在山巔看流螢!


    三人被找到時,各自挨了一頓毒打,被關了兩個月的禁閉。


    徐鏡最慘,差點沒被她娘給揍死!


    那時候,徐鏡不叫徐鏡。


    她叫……徐青煙。


    ——青煙冪處,碧海飛金鏡。


    青色煙雲遮住月影,碧海晴空裏飛出一輪金燦燦的明鏡。


    不知道的是,究竟是青煙遮住了月影,還是月影遮住了青煙。


    可惜,少年天驕徐青煙死在那場叛亂裏,而徐鏡則在亂世中扛起一杆染血的旌旗。


    青煙湮滅於黑暗,金鏡照徹了寰宇。


    蘇憶桃與祝暮澤本身就血脈不俗,又身負大道氣運,三月能言,六月能行,一歲便能誦詩背史,三歲便能寫詩作賦。


    血與淚的教訓,怎麽說也會刻骨銘心,祝暮澤不相信她會忘記當年的糗事。


    為了看個七月流螢,被打了幾十檀木板子!


    那麽,這是在懷疑他嗎?亦或者說,隻是在驗證心中的猜想?


    有辦法了!


    就在蘇憶桃以為他不知道路,準備在前麵帶路的時候,祝暮澤突然解開腰間的荷包,掏出一張皺巴巴的雲眠山周邊詳細地圖。


    拿出火折子放在唇邊吹燃,借著火光找到標注著雙鯉山的地方,圖雖然簡略,但能看出大致方向。


    蘇憶桃:“……”


    少時的白月光,驚豔了半生歲月。


    再回眸時,已成妄想……


    蘇憶桃看著他忙活的身影,笑了笑,“那就走吧。”


    【蘇憶桃守身如玉原因有二】


    【玄門因果限製:一生獨愛一人,忠貞不二,不離不棄,雖然她隻是桃花卦仙的一朵桃花的化身,但終究是玄落門下。】


    【蘇憶桃是真的很喜歡祝暮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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