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做噩夢到剛才。


    方錦珠心裏那根弦一直繃的緊緊的。


    即便是眼下將一切都安排好了,那根弦卻一點都沒有鬆弛下來,反而愈發緊繃了。


    因為她不知道褚燁現在的情況。


    就算知道。


    一時半刻她也趕不過去。


    戰事是瞬息萬變的。


    這期間。


    什麽都有可能發生。


    “將軍,喝口熱水吧......”


    正緩和之際,麵前遞過來一碗水。


    方錦珠一抬頭,就看到安卒長一臉擔憂的看著她,“剛才說了那麽久,一定是渴了。”


    方錦珠這才反應,確實是有些口幹舌燥。


    但卻不是講話多了的那種口幹舌燥。


    而是緊張所致。


    “謝謝!!”


    她接過水,咕咚咕咚一口飲盡,而後又道,“幫我再倒一碗!”


    聞言安卒長連連小跑著又去倒水。


    接連喝了兩碗水。


    方錦珠才慢慢緩和下來。


    然後望向安卒長,“北遼城的事宜都已經部署好了,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將軍府.......”


    安卒長麵上一凜,“末將深明白將軍憂慮,請將軍放心,無論發生任何事情,末將都會拚盡全力護老夫人和孩子們的安全!”


    方錦珠點了點頭,隨即起身,朝安卒長深鞠躬下去。


    安卒長驚了一跳,慌不迭伸手攙扶,“將軍這是做什麽......”


    說著他便單膝跪了下來,一臉惶恐的仰望著方錦珠,“簡直是折煞末將啊!!”


    方錦珠身子發力,執意躬身,“將軍府的人手再多增派一番,我會同老夫人交代,這段時日不可出將軍府......”


    “老夫人和孩子們的安危,我就托付給你了!”


    “若發生危急之事,萬事皆可拋卻,但請一定一定想辦法保他們性命無憂......”


    安卒長眼底一瞬變得凝重,“將軍放心,哪怕褚家軍隻剩最後一人,也會以性命護全老夫人和孩子!!”


    聞言,方錦珠直起身子,順便將韓從武拉了起來,“好,好,有你這句話,我這一趟便可心無旁騖了!!”


    說著,她眼底微閃,“眼下有件事需要你去辦......”


    安卒長連連道,“將軍請吩咐!”


    “今日新來的那個阿九你可有印象?”


    “有!除了羈押蕭沅晟這類的賊人,將軍府從未進過其他陌生人,昨日將軍突然帶了個少年回來,末將自然要多加留意。”


    “好,你如此謹慎細心,也難怪褚燁安排你護衛將軍府安危......我之所以帶此人回來,是因為覺得他似乎對我對北遼有圖謀不軌的心思,本想著帶回將軍府,好看看他葫蘆裏賣的什麽毒藥,卻不想局勢突變......”


    方錦珠眼底閃過一抹複雜,“眼下我沒有時間再觀察他到底想做些什麽,但若縱容此人在府中行走到底是隱患。”


    說到這裏,她語氣加重了些,“你現在就去一趟馬廄,以戰馬丟失之名將他幽禁起來,吃喝還是按下人的份例照常給他送進去......”


    說著她手裏多出一副電子鐐銬,“然後給他戴上這個,若他有半分異動,便不要客氣,但凡他想逃跑或者有其他威脅到將軍府的行為,可立刻誅殺!”


    “但若他老老實實,便暫時不要濫殺無辜,一切等我回來再說。”


    “在我回來之前,絕對不能讓他出房間半步!!”


    安卒長抱拳道,“將軍放心,末將立刻去辦!!”


    然後便接過電子鐐銬,匆匆離開。


    方錦珠呆立在原地,腦海裏走馬觀花的梳理著,看自己還有沒有遺漏的,亦或者未部署到位的。


    從北遼大事,到將軍的小事。


    她繞過來繞過去的想了好幾圈。


    良久之後,才長長地籲出一口氣,拔腿朝自己的院子走去。


    此刻。


    天邊已露魚肚白。


    方錦珠剛走進院子,就和迎麵從正屋出來的褚老夫人對視了個正著。


    兩人齊齊一頓,隨後又各自加快了步子朝對方迎過去。


    “都安排好了?”


    褚老夫人掩下擔憂,自然地拉握住了方錦珠的手。


    方錦珠點了點頭,“都安排好了......”


    兩人對視,一時無言。


    末了,方錦珠看著褚老夫人道,“嬸娘,我說過我不會瞞你,褚燁他......”


    “錦珠......”


    褚老夫人的淚瞬間漲滿了眼眶,哽咽著打斷了方錦珠的話,“你別說.......我猜到了......”


    說到這裏,她已經是泣聲難忍,倉皇鬆開方錦珠的手,背過身去飛快的隨手抹去泄閘的淚,瘦弱的雙肩隱忍的顫抖著。


    見狀,方錦珠的心也跟著劇烈的顫動起來。


    她深呼吸了好幾下,將喉嚨裏翻湧著上來的哽咽和難受壓了回去,上前緊緊的攬住了褚老夫人的身肩。


    “嬸娘,我什麽都沒說呢,你瞎猜什麽啊!”


    方錦珠請拍著褚老夫人的肩頭,低聲道,“我不知道你猜想了什麽,都不是真的,就連我今日突然這樣興師動眾的安排一通,也不過是未雨綢繆罷了......”


    “嬸娘!”


    方錦珠將褚老夫人的身子拌向自己,“你說過,天塌下來都不要緊,但我想說的是,有我和褚燁在一日,天就不會塌!!”


    見她眸色堅定,褚老夫人紅著眼連連點頭,揮手將麵上的餘淚拭幹淨,“還有我,隻要我老婆子在一日,將軍府的天就不會塌!”


    “你要做什麽隻管放心大膽地去做!”


    方錦珠唇角抿出一絲欣慰,“嬸娘,眼下北遼危機已除,短日內不會有什麽大事......”


    “實話告訴你,我今天夜半突然起來,是因為做了個夢,夢見北遼的百獸都不見了,結果起來一看,果真和夢裏的一樣。”


    她聲音壓低了些,“這異象讓我心中不踏實,雖然褚燁剛傳來書信說戰事一切順利,但我還是決定親自去羌蕪一趟......”


    聞言,褚老夫人眼眸微震,強忍著才沒有打斷方錦珠的話。


    “若真有點什麽發生,我也能及時助他一臂之力!”


    說完,方錦珠朝老夫人眨了眨眼,“若諸事順遂,我便當做千裏迎夫,凱旋而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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