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錦珠麵色微肅,“怎麽了?”


    齊文斌眼神閃爍,壓低了聲音如實道,“稟將軍,有個軍人家屬不太好......”


    “就是昨日您救下的那個少女,人是醒了,可......可人卻嚇的失心瘋了......”


    方錦珠擰了擰眉,“失心瘋?”


    說著就邁開了腿,“帶我去看看!”


    齊文斌連帶著幾個千夫長趕緊跟在了後頭。


    “這個少女的家屬叫什麽名字?”


    “稟將軍,是東旗的一個老兵,名叫魏東升,這個女娃娃是他的獨生女。”


    “獨生女?”


    “是的,獨生女,不止如此,她也是魏東升在這世上唯一的嫡親親人,之前魏東升出征北遼時,就將她托付給了遠親照料,卻沒想到被朝廷擄到北遼當人質!!”


    說到這裏,齊文斌那叫一個咬牙切齒。


    身後幾個千夫長也是又氣又恨。


    正說著話。


    南角處就傳來鬧哄哄的聲音。


    方錦珠眼底一緊,腳下的步子不由得加快了些。


    “阿珠,別怕,別怕啊,爹在呢!這裏都是好人,沒有人欺負你的啊!”


    “不要過來!你們不要過來!都是壞人,都是壞人!!啊啊啊!不要靠近我!不要靠近我!!”


    “阿珠——嗚嗚,是爹爹啊!你不認得爹爹了嗎?”


    人群堆裏傳來漢子悲痛絕望的痛哭聲,還有少女歇斯底裏的尖叫聲。


    圍觀的百姓們一片唏噓議論。


    “真是造孽啊!這丫頭也不知道之前遭受了什麽折磨,醒過來就瘋了,造孽啊!”


    “是啊,落到寧安王手裏還有什麽好,那寧安王可是聞名京師的活閻王,莫說一個少女,就連朝廷那些官員得罪了他,那都不會有什麽好下場!”


    “聽說他折磨人的招數比慎刑司還要多!”


    “唉,可憐的女娃娃,一輩子就這麽毀了......”


    方錦珠一路走近,基本將事情的原委也聽了個全。


    少女驚恐不歇的尖叫聲刺的她心口紮疼,粉拳不由的握緊。


    蕭沅晟!


    你做下的孽,憑一副血肉之軀,如何能償還的了?


    今日事畢,她要好好想想該如何讓蕭沅晟贖罪!


    “將軍來了!”


    “快讓讓!”


    見她上前。


    百姓們紛紛自發避讓出一條道來。


    方錦珠便一眼看到。


    十六七歲的少女,披頭散發,雙手淩亂的揮舞著一根不知道哪裏找來的木棍,滿臉驚恐,“不要過來,都走都走!!”


    “都是壞人,全都是壞人!!”


    “我和你們拚了!!”


    魏東升緊緊的箍著她的腰,黑黝黝的膚色也遮蓋不住他的悲痛欲絕,喉嚨裏發出無力的嗚咽聲。


    “別圍在這裏了,都散開!!”


    方錦珠掃望了眼越圍越多的百姓,淩厲道,“人越多,她越害怕!!”


    齊文斌和一眾千夫長反應過來,趕緊開始疏散圍觀的百姓。


    其實用不著他們開口。


    在方錦珠出聲的第一時間,百姓們就開始散開了。


    也不怪他們。


    愛看熱鬧是人之常情。


    但對將軍的敬仰,分分中滅了想看熱鬧的心思。


    見方錦珠竟然來了。


    魏東升眼底一怔。


    可就這一晃神的當頭,他懷中的少女就靠著蠻勁掙脫出來,舉著棍子就朝方錦珠迎麵揮來。


    “惡棍,休要欺負我!”


    “我和你拚了!!”


    “將軍!!!”


    見狀,反應過來的人紛紛大驚失色,齊齊朝方錦珠奔過去。


    奈何因著驅散百姓,他們都離方錦珠有十幾步之隔。


    最近的魏東升卻因為太驚懼著急,奔出去之時腳下一軟,直接摔上前去。


    反而誤打誤撞推了少女一把,加快了她的速度。


    眾人驚嚇的眼神中。


    少女手中的木棍狠狠地朝著方錦珠的門麵打過去。


    “嘭!”


    “哢嚓——”


    木棍重重落下,發出沉悶的聲音,而後斷裂開來。


    所有人心口齊齊一揪,有人甚至閉上了眼。


    隻有魏東升鬆了口氣,飛快上前將自己被嚇的有些呆滯的女兒死死抱住。


    方錦珠自然是猝不及防的。


    她杏眸圓瞪,看著身前高出自己一大截的少年,身形一軟,就朝她倒過來。


    她心裏一驚,手忙腳亂的撐住了少年的雙肩。


    木棍並沒有打到她身上。


    而是眼前這個少年替她擋了。


    小孩胳膊粗的木棍,生生砸在了少年的後脖頸處,斷裂開來。


    可想而知。


    這一棍要是真打在方錦珠的腦袋上。


    破皮流血起腫包都是輕的。


    會腦震蕩也不一定!


    擋木棍的少年。


    正是昨日那個求她庇護的血染少年。


    方錦珠本來是要避嫌的,所以才用雙手撐著少年的胳膊。


    奈何這少年看著瘦。


    身量卻異常的沉重。


    她壓根撐不住,卻又擔心讓少年摔下去二次受傷,隻能換而摟著他,繃著勁讓他高挑的身形慢慢地癱睡在地上。


    反應過來的齊文斌看到少年的頭枕在方錦珠臂彎,當下警鈴大作,箭步衝過來。


    “將軍,末將來吧!”


    說話間,他已經不由分說的動手將少年的身子接抱過來。


    方錦珠胳膊一鬆,輕輕噓了口氣。


    剛想抽回手,卻發現昏迷的少年,將她的一截衣袖緊緊的攥握在手裏。


    她秀眉輕皺了皺,試圖將衣服扯出來。


    “將軍......”


    不曾想少年若有所察,如羽的眼睫顫了顫,睜開了眼,“你、你沒事吧?”


    濃厚的擔憂在他睜眼的空隙,爭先恐後的從狹長的眼眸中傾瀉而出,嘶啞卻不失好聽的聲音中,透著滿滿的關切和重視,更是讓人忍不住聽之心顫。


    這幅豁出命去,也要護她周全的病態美少年的模樣。


    換作任何一個女人,隻怕都要淪陷當場。


    方錦珠心口當真忍不住微動了動。


    卻不是動心的那個動。


    而是......


    她眼底有狐疑不動聲色的一閃而過,麵上卻漾開感激,“我沒事......”


    “你怎麽樣?”


    然後望向身後的千夫長,“快,快去找軍醫過來給他瞧一瞧,免得被打出什麽好歹來!”


    見她一副感激緊張之色。


    齊文斌心裏直覺不好。


    張了張嘴想說什麽,卻又無力地閉上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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