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言想通後,神情也自然了許多,有了話題,他邊開車邊自說自話:


    “其實啊,薛老弟讓少爺你多吃點也沒錯,就那我這個不健身的身材,昨日張姨一見到我都說瘦了,要是待會張姨見了少爺,我都不用猜張姨肯定會說是不是學校的夥食不好啥的......”


    “少爺你是不知道,張姨聽說你今天要回來,一大早就起來準備好吃的了,什麽雞湯牛肉海鮮啦,還做了你喜歡吃的清蒸鱖魚,現在肯定一大桌的好菜等少爺你回去吃呢!”


    程言回到熟悉的家鄉,話癆屬性也漸漸恢複。


    說著說著,他的臉上也慢慢洋溢著激動開心的笑容,眼中甚至帶著一絲急迫:


    “馬上快到12點了,我開快點,這樣我們沒準能趕上剛出爐的美味!”


    聽著程言繪聲繪色的描述,謝時微心頭的不快也漸漸散去,輕笑:“程言,我看是你自己嘴饞了吧?”


    “少爺說笑了哈,我隻是突然有點餓了!”


    程言打著哈哈,厚臉皮的他沒有感到絲毫的尷尬,“誰讓張姨的手藝那麽好啊,有股家的味道!好吃得幾乎讓人要流淚哈哈!”


    過去半年他在上京上班,雖然當地的美食也很多,但是程言卻總覺得少了些什麽。


    他以為是水土不服,飲食差異,但是當他三天前重新回到淮安找個館子吃飯時,味道雖然不錯但是程言依舊覺得少了些什麽。


    直到今天早上回少爺家,張姨笑著關心他的身體和近況,聞到從廚房傳來的熟悉的香味時,程言才恍然大悟。


    就是這個味道,家的味道。


    程言是個孤兒,從小到大都是自己靠自己打拚過來的,這種親切又溫暖的感覺他從前很少感受到。


    從前時常孤零零的一個人,直到遇到了少爺張姨薛遠他們等,程言才感覺自己找到了人生的意義,找到自己原來可以活成的另外一種狀態。


    謝時微對程言誇張的形容有些失笑。


    家的味道嘛......


    不過因為程言的這句話,謝時微回家的心突然多了一絲難得的期待。


    “你今天開車辛苦了,獎勵你中午多吃幾碗。”


    “好嘞,我們回家了!”


    程言一邊加快車速,一邊又將話題引向薛遠:


    “薛老弟,張姨除了念叨少爺,也一直很想念你呢,聽說你和少爺一起回家,知道你的飯量大還特意多煮了幾碗飯呢!”


    “我們可要好好喝幾杯,不過是飲料不是酒哈,我可不能酒駕!”


    “他不和我們一起吃。”


    謝時微看向窗外閃過的街道,眼前的景色越來越熟悉,不遠處淮安中學顏色暗淡的老教學樓矗立在冬日遼闊的天空下,依稀可以看見門口進進出出的穿著藍白校服學生。


    薛遠語氣帶著歉意解釋:“程哥,我媽知道我要回來,也準備好了午飯。”


    “沒事沒事......父母優先,確實該回家!”


    程言雖然有些遺憾,但卻期待著下次的見麵。


    “程哥,會有機會的。”薛遠看著前方熟悉的建築,便讓程言在前方的十字路口停下。


    謝時微見薛遠即將下車,神情認真了一些:“阿遠,代我向何姨問好,過幾天後我再登門拜訪。”


    他和薛遠的關係,終究要過何書瑤這關。


    自從何書瑤搬離蘭韻小區後,兩人的交集便變少許多了,但是謝時微每逢佳節,都會在線上發祝福問好,但不知是他們兩人太久沒見麵的緣故,謝時微感覺何書瑤對他的態度冷淡許多。


    好似有意無意在回避他一樣。


    “男女之間才是天作之合.....”


    想到過往飯桌上談及兒子的戀愛時,何書瑤對‘薛遠可能喜歡男生’討論所表現的不讚同態度,謝時微覺得何書瑤這關也許並不好過。


    “好的,問好我會帶到的。”


    薛遠看著原因搭理自己的少年,趁著僅剩的半分鍾再次捏了捏少年的手。


    不過薛遠此時也想到了何書瑤的態度,於是低聲對少年囑咐道:“登門拜訪先不急,我安排好後再見麵。”


    謝時微抬眸,瞧見薛遠眉眼中隱含的一絲複雜情緒,謝時微遲疑了一秒還是點了點頭。


    適逢程言的車停了下來,謝時微向薛遠道別:“阿遠,再見。”


    “恩恩,下次見。”


    *


    薛遠提著行李箱走入花街小樓,很快便到了家門口。


    敲了幾聲門後,門被打開,露出了何書瑤激動萬分的臉。


    “媽,我回來了!”


    何書瑤看著眼前精氣神讓她眼前一亮的兒子,一身黑色的衝鋒衣穿得筆挺,身材也顯得更加健碩,看兒子這個模樣想來在外麵應該沒有吃多少苦,這讓她常懷虧欠的內心也好受了一些。


    何書瑤拿手摸了摸眼角沁出的欣慰的淚珠,連忙接過薛遠的行李,“好好好,小遠回來了就好,小遠坐車餓了吧,快來吃飯,媽給你做了你喜歡吃的紅燒肉。”


    兩人吃完午飯後,薛遠坐在客廳看電視,何書瑤因為許久未見兒子,便想聊聊天加深下母子間的感情。


    去年暑假因為那件事,兩人發生激烈爭吵後,何書瑤感覺自己和兒子之間便存在著一道無法跨過的鴻溝。


    “小遠啊,學校生活怎麽樣啊,學習有困難嗎?對了錢夠用嗎?”


    “生活和學習還好,錢也不需要你擔心,我有獎學金。”薛遠收回看電視的視線,認真回答。


    “那你在學校有認識新的朋友嗎?我聽街坊鄰居說,大學生就應該在學校多交些朋友。”


    “認識了挺多同學的。”


    “那挺好!”何書瑤聽後滿意地點了點頭,隨即神情期待中夾雜一絲緊張詢問:“小遠,那......有女同學嗎?”


    “有.....”


    薛遠沉默了一瞬回答。


    “有就好.....”何書瑤像是聽到令自己舒心的回答,連眉心的皺紋都舒展開來。


    她語重心長地勸說道:“小遠啊,雖然交到了朋友,但是你的性子還是需要改改,太孤了不好,很多女生都喜歡外向熱情的人,小遠你以後可以多主動一點,這樣喜歡你的女生才會多.....”


    “要是你能在大學找到一個喜歡你,你也喜歡的女生,那是最好不過——”


    “媽!”


    薛遠聽著何書瑤的滿懷期待的話,內心卻比外麵的寒風還冷。


    他麵無表情地打斷她的話語:“媽,我之前就告訴過你——我不喜歡女生!”


    “你都沒有談過戀愛,怎麽知道喜不喜歡?”


    何書瑤寧靜的神情有些龜裂,但還是被她克製住了,她放緩聲音勸說:


    “媽媽這半年來也仔細想過這個問題,從小到大,你都沒有什麽女性朋友,所以才會誤以為自己對女孩子沒有感覺,但是小遠隻要你以後多和別的女孩子相處相處,肯定會發現女孩子的美好的。”


    見薛遠久久不說話,神情也變得讓何書瑤覺得陌生,陌生到讓何書瑤的語氣帶著一絲顫抖。


    “怎麽了......小遠?”


    薛遠黑眸深沉,直直地看著眼前神態有些僵硬的女人,咬字清晰地擊碎她那不切實際的幻想:


    “我和時微在一起了!”


    “什麽?不可能!”何書瑤被薛遠這句話刺激地從沙發上猛然站起,帶著不可置信:“你不是說謝時微不喜歡你嗎?”


    “小遠,你是不是在騙媽媽?”何書瑤的語氣帶著祈禱,希望這是假的。


    可是薛遠卻十分堅定地告訴她:“媽,我沒有騙你,我告訴你隻是希望我們兩人的關係得到你的支持和祝福。”


    一想到自己兒子的好不容易苦盡甘來的生活和前途似錦的未來沒準就會因為同性戀的這個汙點被摧毀時,何書瑤就忍不住恐慌。


    到時候,不僅是薛遠他自己,就連她這個不作為的母親都會遭到外人異常的嘲笑和嫌惡。


    這太可怕了!


    何書瑤怎麽可能祝福他們兩人:


    “薛遠,你們倆是不會有好結果的!”


    “他一個富家少爺怎麽會和你這樣一個窮小子在一起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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