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執死……滅生!”


    漠然的聲音迸出,似草木般無情,而後一根指頭緩緩抬起。


    那聲音,就連莫白自己都覺得很陌生。


    刹時,無數鮮紅的血線從蠻鬼部大漢的體內迸射而出,帶起蓬蓬血雨刺入周圍的黑鐵石壁中,連成一張血紅色的大網。


    大漢滿臉痛苦,發出壓抑的吼聲,他臉上的皮肉擰到一起,但始終未曾醒來。


    莫白無情地注視著他,眼中的灰輪悄然轉動了起來。


    嘣!


    一根紅線應聲斷開。


    下一刻,大漢身上與這根紅線相連的右腿立刻“哢嚓”一聲,如同麻花般扭曲變形,然後向上折去,其關節處一片死灰,仿佛被抽走了生機。


    莫白目光微抬,左眼中的灰瞳“挑釁”地看向大漢的脖頸。


    似乎察覺到大漢有性命之危,他項上的骨鏈頓時蕩出一道血光,衝入其腦府,試圖強行喚醒大漢,然而……


    灰色的瞳孔悄悄一縮。


    “囚龍鎖。”


    五根虛幻的鎖鏈立刻從虛無中伸出,纏上大漢的脖子,然後穿透他的琵琶骨和脊骨,將他釘在半空中。


    痛,無法言語的巨痛,似抽髓熬骨,熔煉心神。


    蠻鬼部大漢徹底失去抵抗能力,眼珠上翻,血沫直流。


    然而灰瞳還不滿意,它,或者說莫白,輕輕勾了勾手指。


    嘣……!


    數十根紅線接連斷開,頭顱、四肢、椎骨……蠻鬼部大漢全身上下各大關節立刻一一扭斷,鮮血橫飛,在空中折成一團,如同在跳一支淒詭的舞。


    大漢身上的五鬼圖騰驚恐地藏到皮下,卻被紅線死死拉出,處以極刑。


    開顱、斷肢、碎骨……一如當初它所見到的那般。


    灰瞳默默地欣賞著,感受著濺落而來的血雨的溫度,緩緩退去。


    大漢的身體最後被擰成一團血肉麻花,軟軟垂下,由一根紅線靜靜吊著……一如當初他所見到的那般。


    砰。


    莫白雙眼一閉,砰然倒地。


    不知過了多久,莫白從疼痛中醒來。


    他的腦海中泛起陣陣刺痛,心神虛弱,左眼幾乎感受不到任何光亮。


    莫白硬撐著從身上扯下一截斷布,在左眼皮上敷了一些碾碎的藥草後,將布帶纏在左眼上,在腦後紮了一個結。


    過了一會,清涼的藥力順著他的眼皮滲入了眼內,方才讓他好受了一些。


    服下一粒珍貴的蘊神丹,莫白忍痛坐起,連續運轉了養息訣十個大周天,腦府才漸漸清明。


    “這是……我造成的?”


    許久後,莫白站起身子,他環顧了一圈,單獨的右眼中滿是震驚。


    洞道內破碎不堪,大片鮮紅的血漬灑落各地,幹涸後散發出濃重的血腥。


    在他不遠處,一團扭曲的血肉之物吊在半空中,讓他一陣惡心。


    莫白拋出一張火符,將那團已經看不出人樣的血肉之物燒去,不一會,一個黑巴巴的儲物袋掉落下來。


    莫白蹣跚著上前,撿起儲物袋。他輕輕拉開袋口,頓時嘩啦啦地掉出了十幾個黑色的玉瓶和一些古怪的祭祀器皿。


    “這都是些什麽玩意,一看就不是正道。”莫白嘟噥著,隨手從黑瓶中倒出一粒丹藥,頓時一股血腥撲麵而來,惡人脾胃。


    “此等邪物,還是毀了吧。”


    剩下的他也懶得去看了,直接一一震碎。


    “咦?”


    莫白正欲離開,卻發現灰渣中似乎有一樣東西。


    他輕輕撥開黑灰,一塊不起眼的黃色玉簡露了出來。


    “這塊玉簡如此光滑,想來是經常被人拿起。”莫白從地上撿起玉簡,揉搓了一下,目露思索道。


    他沉吟片刻後,將心神探入了其中。


    ……


    無盡黃沙上,一頭黑熊姍姍來遲。


    “蛇溲呢,怎麽還沒有回來?”虎賁撓了撓耳朵,煩躁道。


    “熊莽,你來的時候沒有碰到蛇溲嗎?”鷹裂盯著黑熊問道,心中升起一抹不好的預感。


    “沒有啊,我是聞著角蜂香的味道過來的。”黑熊晃著腦袋回道,不停地啃著一塊金黃色的蜂蜜。


    “那種家夥,死在什麽陰暗的地方也不足為奇吧。”虎賁嗤笑一聲。


    “不可能!在這個充滿詭異的荒域內,那家夥可謂如魚得水。反倒是我們,沒有了蛇溲,推進的速度至少要下降三成!”


    鷹裂臉色陰沉似水,雖然鷹蛇二族向來不合,但這次它還是能夠分清主次。


    隻是……


    “那麽鷹裂,我們現在應該做什麽?”熊莽吃完蜂蜜,趴在地上無聊地打著哈欠,傻嗬嗬地問道。


    “再等一炷香,一炷香後它若是還不來,我們立即動身。”鷹裂立在熊莽的背上,碧眼中滿是震怒之色。


    它掃了一眼滿不在乎的虎賁和昏昏欲睡的熊莽,心頭的陰鬱越發濃厚。


    沒有了蛇溲的地麵探查,這趟荒域之行恐怕會變數恒生,能否順利找到傳聞中的那個地方更加不得而知。


    盤算了一會,鷹裂低唳一聲,撐開羽翼輕旋而上,銳利的鷹眼掃蕩開來,不斷環視著四方。


    ……


    而距此相隔甚遠的一處十裏地陵下。


    一隻渾身黃毛的怪猿扛著一根粗壯的石棍,正悠哉地走著。


    它的肩上,坐著一隻通體雪白的小狐狸。


    “猿空,你說虎賁它們能找到逐夜城嗎?”坐在怪猿肩上的白狐眯著眼問道,蜷了蜷柔順的尾巴。


    “虎賁?一個扶不上牆的廢物,不過是仗著血脈有幾分特殊而已。”


    “倒是那個鷹裂卻有幾分手段,但是想要找到逐夜城,絕無可能!除非它,嘿嘿嘿……”怪猿撓了撓頭,怪笑起來,露出一口森森的白牙。


    突然,一隻黑皮巨鼠鑽出地麵,爬到怪猿麵前,滑稽地抖了抖兩根細長的胡須。


    “前麵有好東西!”它招呼一聲,扭了扭肥厚的屁股,示意怪猿跟上。


    “終於找到寶貝了嗎?嗷嗚……”小狐狸興奮地嚎叫起來。


    啪!


    怪猿一巴掌拍在它的腦門上:“不要像狼族那群蠢貨一樣叫!”


    “臭猴子,你敢凶我!”小狐狸氣得大叫一聲,跳到怪猿的頭上,用力扯著它粗硬的絡腮胡。


    “說了多少次,老子是猿!”


    “不聽不聽,你就是猴子!臭猴子!”


    “唉……”黑皮巨鼠以手撫額,歎了一口氣,無奈道:“為什麽在鼠爺的熏陶下,你們還是那麽幼稚。”


    它麵色慚愧,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


    砰!


    一條粗壯的毛腳猛地踹向黑皮巨鼠,將它一腳踹飛。


    黑皮巨鼠倒栽蔥似的插入地麵,兩條短腿使勁蹬著,引得小狐狸咯咯咯直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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