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平民王子


    王筱筱起了個大早去上班,包裏揣著昨晚研究了半宿的那本食譜。想要變成好好廚娘,不是一朝一夕的功夫,所以這段時間,她並不打算再到醫院熱臉去貼冷屁股。現在,她有兩件足以讓她保持旺盛精力去做的事情,一件是早點學會燒菜的手藝,希望以此能套牢林以生那食古不化的老爹,然後徹徹底底的揭開林以生的老底。另外一件事,就是練習開車,然後像舒喬那樣,開著自己的寶貝座駕想去哪裏就去哪裏,再也不用為擠不上公交車或是打不到出租車而煩惱了。


    這兩件事的出現,讓王筱筱的生活一下子有了新的動力,來公司的路上,她破天荒的買了份報紙。下了公車,離公司尚有一段距離,她一邊讀著報紙一邊向公司走去,隨手一翻正好就是娛樂版,兩篇篇幅最大緊緊緊挨著的版塊一下子就吸引了她的目光,一篇題為:邢嵐複出,攜手淩灝楠打造都市言情大戲;另一篇題為:鬼才導演馮嘉木新戲男主角鎖定淩灝楠。


    王筱筱深吸一口氣,這難道就是天意?從不讀報的她竟然鬼使神差的買了報紙,並且隨手一翻就都是他,怪隻怪這個人實在太出名,想不看見他都難。王筱筱沒有心情細讀那些報道的文字,隻是那名字於她而言實在太惹眼,隨便一晃就輕易落目。她合上了報紙隨手塞進了手袋,跟隨著早晨那些同在一幢大樓上班的人群走向電梯,突然,腦海裏閃過一個名字――邢嵐!


    王筱筱在被那些清晨上班迫不及待趕著打卡的人擠進電梯的同時,也迅速地從包裏又將那張報紙翻了出來。娛樂版。“邢嵐複出,攜手淩灝楠打造都市言情大戲!”沒錯,就是她,邢嵐,淩灝楠反反複複提了許多遍的那個名字,邢嵐!帶著迫切想要揭開謎底的心情,王筱筱細看了那篇文字。所謂的攜手,不過就是淩灝楠出演了作為出品人的邢嵐投資拍攝的戲罷了。到目前為止,這部戲才剛剛拍攝完畢,將在幾個月後正式上映,反響如何尚有待定論,但是觀眾仍然是充滿了期待的,男一號淩灝楠是一大看點不言而喻,另一個讓觀眾對此劇倍加期待的原因就是這部戲,是邢嵐入獄六年出獄後投資拍攝的第一部戲。


    電梯到站,還是和王筱筱同在雅安共事的一個同事提醒她,才恍然驚覺。王筱筱滿腹心思地收起報紙,向辦公室走著的同時,也在思考著一個問題,那就是――淩灝楠為什麽堅持說邢嵐給了她什麽東西?莫說她從來就沒見過邢嵐這個人,也不可能和她有什麽聯係,更有甚者,此前六年她不是一直在監獄,王筱筱就更沒有可能接觸到這個人了。突然,一個奇怪的想法不經意間萌生――六年。淩灝楠成名離開是六年前,邢嵐入獄也是六年前,這會是巧合嗎?淩灝楠每次提到那個名字時的樣子都像是死過了一回那樣的歇斯底裏,毫無疑問他怕她,那種怕絕對不是普通意義上的害怕那樣簡單,那是一種滲入到他骨髓裏的恐懼,仿佛一碰觸就會讓他的整個世界瞬間坍塌。


    一個聲音在她身後響起:“我果然沒有猜錯,你真的忘記了為我帶早餐。”


    王筱筱抬起頭來,看見岑頎正半笑半歎地站在她身前,她匆忙折起報紙,有些歉意地抬頭望著他,他穿著一件絲質麵料的深紫色豎領襯衫,雙手插兜目光溫柔的望著她,離得太近她隻得把頭低下,鼻息間是那股熟悉的阿瑪尼香水味道,他總是一副幹淨利落中透露著簡潔精致的樣子,每次突然出現在她麵前時,都會讓她有一瞬的怦然心動然後又不知所措,那樣的感覺很奇怪,那樣的心動也很奇怪,她承認她不是對他一點感覺也無的,她也知道他對她的心思,隻是,如果把她比成一個小女孩的話,那麽岑頎就是一件隆重又華麗的公主裙,她會站在櫥窗外帶著驚豔又讚歎的目光敬仰它,也知道穿上它該會有多麽的漂亮,可是她卻並不想真正的擁有,因為她知道,有些東西是不能真正的去碰觸的,因為它們生來就是被觀看的,如果選擇穿在身上,她一定會選一件輕鬆的、隨意的棉質布裙。因為那永遠不會因為它的太過美好而拘束了她本來的自由與隨意。


    她突然覺得有些對不起他,每次她身陷無助時總是他出現在她身邊為她化解那些尷尬與困惑,像暖暖的春風一樣帶她走過了一程又一程看似無法通過的道路,她為此心存感激,也承認和他在一起有過許多快樂的時光,然而她卻總會在某些時候,將他忘得一幹二淨。


    “告訴你個好消息,”岑頎打斷了她莫名複雜的心思,略帶輕鬆地調笑說:“艾米出差了。怎麽?你心裏沒在竊喜嗎?”


    王筱筱被他的話逗笑,轉而抬頭看向偌大的辦公區,盡管人人都各就其職,可她還是一下就發現了問題,因為她最關心的幾個人全都不在。


    “我的人怎麽都不在了?”王筱筱詫異地問。美文和喬小安的辦公桌旁都沒有人,她不知道請假的這些天裏是不是發生了什麽。


    岑頎循著她的目光,解釋道:“美文請假了。喬小安和艾米一同出差。看來你要成光杆司令了。”


    “美文請假了?生病了嗎?”


    岑頎愛莫能助地搖搖頭,表示他不知道。


    王筱筱緊接著問:“那喬小安呢?為什麽會和艾米一起出差?”


    “這是艾米的決定。要知道在雅安,她才是總經理。”


    王筱筱自嘲地鬆了口氣:“也好,都不在了我也省心,省的擔心這個提防那個的。我也輕鬆兩天。”


    岑頎搖搖頭,“不過等艾米回來,恐怕就沒得輕鬆了,她這次出差就是為我們幾個月之後即將參加的一個全國性的展會打前戰,到時候我們的產品能不能在全國市場上占據一席之地,全看那次展會了。”


    王筱筱抱著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鍾的思想說:“在展會還沒來之前,讓我好好享受一下我短暫而倉促的人生吧,借用一句話:我的人生隻有兩天,一天用來出生,一天用來死亡。”


    關在辦公室裏研究食譜的一天過得很快,王筱筱已經迫不及待的想要回到自家廚房親自操刀演練了,不過下了班之後按照行程計劃還有一個項目,那就是跟著林以生練習開車上路。兩人約好下班後林以生在公司樓下等她,然後一起去新開發的北城區練車,因為那裏道路寬敞且人車稀少。


    離開公司的時候,岑頎還在自己的辦公室裏忙著什麽,王筱筱從那扇沒有合上的磨砂玻璃門裏望過去,隻見他正專心致誌地伏在案上寫寫畫畫,王筱筱知道他是設計師出身,不知道此刻他正埋首設計的會不會又是什麽新產品的外包,她想過去和他打聲招呼,又覺得有些不好,她站在那裏看了他一會,終於在林以生吵吵嚷嚷的電話催促中打消了那個念頭,匆匆忙忙向樓下跑去。


    王筱筱趕到樓下的時候,一眼就望見了將車停在馬路邊上的林以生,他穿了一件淺米色的亞麻布襯衫,寬鬆而隨意地散在牛仔褲的外邊。此時,他正側對著她半倚在紅色polo的車頭上,雙手插在褲兜裏望著遠處,像是在思考什麽。王筱筱不由得放慢了腳步,此時此刻,她和他之間的這段距離讓她並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但是憑借著一種說不出的直覺,她仿佛已經將他臉上的神情望得一清二楚了,他眯縫著雙眼微微側頭,因為思考而略微撅起的嘴上覆蓋著一層細細密密的胡茬,最後一抹斜陽打在他身上,恰到好處地為他鑲上了一層金邊,這畫麵像極了某一副攝影作品裏的場景。這是一個和岑頎截然不同的男人,盡管他隨意,卻不邋遢;調侃,卻不粗俗,她不得不承認在他身上的確是存在著某種特殊氣質的,那是一種有別於岑頎的另一種氣質,如果說岑頎是個血統高貴的真正的王子,那麽林以生,就是一個擺在大眾之間的平民王子。你一眼看見他也許不會被他打動,可是你越熟悉他就越能夠感受到他身上那種攝人心脾的魅力。


    在她還沒來得及走近他的時候,兩個女孩在路過他身旁時突然停了下來,她們興奮而熱情地和他打招呼,他也瞬間從那副安詳、寧靜的畫卷中走了出來,同樣熱情地回以她們微笑、鞠躬和親切的交談。王筱筱止住了腳步,她一點也不想就這樣立即走上前去一探究竟。此時此刻,她更願意像是欣賞一出戲劇一樣地欣賞著他,看著那個剛剛被她冠以了平民王子頭銜的人,怎樣和他的平民們融恰和諧的相處。


    終於,女孩帶著心滿意足的微笑和他揮手告別,他也仍然是虔誠地回以微笑,並向她們招手,然後像是心有靈犀一般地一轉頭,目光和王筱筱刹那相遇,兩個人的眼裏都有著某種不需要語言的交流在傾訴。一個人的眼神在說,“為什麽”已經不再那麽重要了,不是嗎?有時候當你覺得美好,就是因為你什麽也不知道。而另一個人的眼神在說,我不是故意要隱瞞,如果你問,這次我一定會說,因為我剛剛尋找到了勇氣,哪怕這個世界上隻有一個人欣賞我。


    距離在一步步的縮短,當她走到他身邊的時候,耳畔是一首盈盈繞繞的曲子,沒人在放,但是她聽到了,因為每一次想起他時耳畔都會出現這隻曲子。她清澈的眼睛裏倒映著他額前那道似深還淺的皺紋,倒映著他略顯滄桑的胡須,倒映著他稍稍轉頭流露的微笑,他的一切全都那麽輕而易舉的被她撲捉到了。這一刻,他讓她這麽真真實實的感受到這就是她嫁的那個人。


    不需要知道他到底是誰,也不管他到底是誰,因為他的一切,她都已經是這樣的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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