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8扼殺愛情


    岑頎此次陪同岑桑回英國處理大嫂的後事,順便對總部那邊的研發公司做了一番考察,今日方才回到國內,隻是還有一些事情需要處理未能趕回g城。[.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說]下午一下飛機,岑頎便接通了舒喬的電話。舒喬的美容會所一直使用桑頎的產品,岑頎本來是想告訴她這次回國帶回來了幾款桑頎在美國那邊的研發中心最新研製出的美容產品,沒想到電話裏舒喬語氣很是奇怪,岑頎再三追問也沒問出個所以然來,放下電話總是心神不寧,感覺舒喬像是出了什麽事情。晚上再撥她的電話就一直是無人應答。突然想到舒喬的車子是岑桑買的,於是打電話給岑桑國內的助理,輕而易舉地利用gps汽車定位係統找到了舒喬的車子停在二醫,於是就立即給王筱筱打去了電話。


    喬小安陪同王筱筱風風火火地趕到二醫時,老遠就看見舒喬的紅色海馬穩穩當當地停在醫院門前的停車場上。兩個人從一樓挨門挨戶地找到四樓,終於在婦產科病房裏找到了舒喬。


    舒喬半躺在正對著門口的一張病床上,蓬鬆的卷發有些淩亂地披散在肩膀上,失神地望著前方。筱筱心裏一陣酸澀,緊走兩步一躍進了病房,一條腿跨進門來,視野也一下子開闊了不少,這一開闊又看見一個人——舒喬病床尾端的椅子裏,一個五大三粗的男人正低頭削著蘋果,聽見進門的腳步抬起頭來。王筱筱這才看清——那人,居然是程立棟!


    “程總?你怎麽在這裏?”緊跟著進來的喬小安搶先問出了筱筱正想問的話。


    適時程立棟削好一隻蘋果,一邊遞給舒喬一邊回道:“那咋整啊,一個人也沒有,我也不能把她一個人扔這兒。”


    喬小安一向心思慎密,加之這裏又是婦產科的病房,此刻,程立棟低眉順眼、知冷知熱地一旁伺候著,怎能不讓人遐想聯翩。


    程立棟看見喬小安和王筱筱古裏古怪的臉,立馬明白這倆人在尋思什麽,跳著腳解釋:“別瞎琢磨啊,瞧你倆那損樣兒,都尋思啥了?我這是做好人好事呢,不是你們想的那樣啊!”


    舒喬不耐煩地將程立棟舉著蘋果遞到跟前的手掃開。


    王筱筱假裝嚴肅地說:“你知道我們都想什麽了?”


    程立棟剛挨過打的那隻手把蘋果墊著一張紙巾放在了病床前的櫃子上,嘴裏哼著:“好賴不識的玩意兒。”又鄙夷地瞪了王筱筱一眼,拍拍自己身上坐皺了的衣服道:“接班人來了,那我也得走了。懶得跟你們這群人瞎耽誤工夫,我走了!”


    “慢走啊,不送了!”王筱筱衝著程立棟走出去的大門嚷了一句,立馬撲倒舒喬跟前:“到底怎麽回事啊舒喬,你怎麽會在這。”


    舒喬輕笑了一下:“在婦產科病房,還能是怎麽回事。”


    “你懷孕了?”王筱筱驚得險些暈倒。


    舒喬的確懷孕了。程立棟說得沒錯,他出現在這裏的確隻是做了件好事。孩子跟他一點關係沒有,它爸爸是岑桑。


    舒喬不是第一天知道自己懷孕了。曾經,有過那麽一陣,她當真想把它生下來的,可是後來生下它的決心在和孩子父親日漸冷淡的關係裏慢慢動搖,直至完全瓦解。沒錯,他並不知道她肚子裏已有了他的種子。她也根本就沒打算告訴他。因為它在母體裏生根發芽的時候,播種它的人之間已經出現不可能彌合的裂痕。她告訴他又怎麽樣呢?這會讓他們之間的關係發生轉變嗎?她覺得那是一場毫無勝算的堵。如果賭輸了,他根本不在乎,她會怎麽樣,會傷心難過得連活下去的勇氣都沒有了嗎?她不知道。所以她寧願選擇不告訴他,這樣也就永遠也不用知道他可能對這還未出世的孩子厭棄的態度。更何況,他們現在已經分手了。


    她一個人來到醫院,混在那一大堆等候在手術室門口的女人中,她是唯一一個沒有男人陪著來的。在那些女人膽怯地向肚子裏那即將被扼殺的小生命的父親抱怨時,舒喬麻木地神經早已織開一張大大的屏障,將它們統統屏蔽在外,不看不想也不聽,隻等著那屋子裏冰冷的器皿將那小東西拿走,拿空她的身體,也包括她從一開始就注定不可能完滿的愛情。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那小東西出人意料地已經成型了。醫生說它四個月。胎兒那柔弱的小腦袋、緊握著的小拳頭和蜷曲著的小腿,無不昭示著它是多麽渴望來到這個世界上,可是命中注定它無緣來到這個世界看上一看,哪怕一眼也不行。


    醫生在手術室門口將她仔細地打量,然後看著她空無一人的身後,告訴她四個月的胎兒引產危險係數有多麽大,沒有親屬簽字,手術不能進行。她愣住了,她沒有親屬,她真的沒有親屬。就連肚子裏那團小東西的父親也不能算是親屬,因為他是別人的老公。舒喬就這樣被無情地拒在了手術室的門外。打掉它用掉了她多大的決心,她好不容易才下的這個決心,可是他們卻還要這樣殘忍地考驗她。可是既然來了,她就絕不會再帶著它回去。她要將心裏對岑桑的期望斬草除根。


    就在她和醫生僵持著的這陣功夫,她被走廊盡頭的人一眼認出。他就是程立棟。那時程立棟剛剛探望完公司裏一名才誕下一子的員工,從病房走出後莫名地一瞥就看見了走廊那端手術室門口的舒喬。那真是莫名的一瞥。手術室門前的舒喬無聲無息,一點聲響也沒有,程立棟像是被一根無形的繩索牽引著,毫無道理地就朝著這個方向走來,他很好奇為什麽會和這個女人如此巧合地遇見這麽多次。一步步地朝著她走近了,也聽清了醫生說的每一個字。


    血氣方剛的東北漢子當時什麽想法也沒有,伸手就接過了醫生拿著的單子,大筆一揮刷刷地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醫生驚訝了,舒喬也驚訝了。


    醫生不敢相信地問他:“你是誰啊?出事了你負得了責嗎?”


    程立棟掏出身份證、工作證、駕駛證,帶在身上的證件全掏了出來。舒喬終於跟著醫生走進了那間最終葬送掉她和岑桑愛情結晶的地方。


    聽到這裏王筱筱心底生出陣陣疼痛,她緊緊摟著舒喬的那嶙峋的肩膀,她痩得就好像白色病號服直接裹在了骨頭上一樣。她不知道能安慰舒喬什麽,一直以來都是舒喬在為她排遣煩擾,在她困惑無助、迷茫頹廢的時候,舒喬總能用一種難以置信的樂觀精神為她注入重新燃起希望的動力,她就像一隻漲得滿滿的,透亮的,招展搖曳在空中的氣球,可是現在這氣球突然爆破了,炸成了一塊塊色彩或濃或淡的碎片,殘缺不全地躺在地上,再也看不見它曾經飄搖快樂的樣子。


    一陣急促的步子響亮地湧進病房,從洗手間回來的喬小安握著電話的手還停留在耳邊,臉上分外焦急的神色昭示著這真是一個不太平的夜晚。


    “劉凱旋剛剛來了電話,說美文晚上回家就和他大吵了一架,然後一個人摔門跑了出去,到現在都沒有回家。”喬小安快言快語地傳達了劉凱旋的電話。


    筱筱剛從傷感中抽出的神經又再度被另一個不安分的朋友扯緊。舒喬微微動容,抬眼看了看病房裏的掛鍾,已經十一點了。


    “這麽晚了,她能去哪呢?”筱筱不安地搓著手在病床邊踱來踱去。


    喬小安無奈地聳聳肩,雙手插在褲兜裏說:“劉凱旋說他能找的地方都找了,找遍了美文可能去的地方都沒找到,以為回家後能看見她,可她還是沒有回來。”


    “那你們快去幫著找找吧,她平時從不出門,這麽晚了,一個人在外麵很危險。”舒喬揚起頭,看看喬小安又看看王筱筱,虛弱的手臂拍了拍壓在身上的被子,“我這沒什麽事,用不著你們陪著,快去!”


    筱筱不忍心留下舒喬獨自一人,因為她知道這個剛剛將愛情結晶親手扼殺的女人一定會失眠到天亮。至少有一個人陪著,可以不用孤獨地等待天光。想了一會,筱筱決心已定,一把握著喬小安的肩膀,用一種將托付重任的眼神看著他說:“我留在這裏陪舒喬,你去找美文!一定要找到她!”


    喬小安走了以後,王筱筱靜靜地留在醫院裏陪舒喬。整整一個晚上兩人都沒有說話,她們都在彼此回憶著各自的過去,有關自己,也有關另一個人的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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