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抵過了一刻鍾。


    搖晃的聲音漸漸減弱。


    又過了一盞茶的功夫。


    停止了。


    瞪著承塵的蕭承宴:“……”


    林濃是談過戀愛、看過書、養過奶狗、訓過犬的現代人,怎麽會不懂他那點兒反應和心思。


    輕輕翻了個身,背對向他。


    裝模作樣的男人。


    嗬!


    “王爺早點安置。”


    蕭承宴沉沉“恩”了一聲。


    兩人無話。


    不過十幾息,他便聽到身側女子均勻的呼吸聲。


    她竟睡著了!


    還以為她多多少少會有一些小動作,沒想到竟這麽安分的睡過去了?


    雖然他是希望她安分,但是,他堂堂親王,容貌不俗,氣質不凡,她竟然視若無睹?


    蕭承宴氣悶:“……”


    夜,很靜。


    不知不覺。


    蕭承宴睡了過去。


    朦朦朧朧間,感覺一股熱源貼上了他的身子。


    無比惱火。


    想推開。


    但是睜不開眼睛,身體也不聽使喚,使不出力道,像是鬼壓床,被定住了手腳。


    掌心下的觸感柔軟滑膩,清幽的香味爭先恐後的往他鼻子裏鑽……


    他感覺到自己的身子有了反應。


    精神的極力反抗,讓他終於睜開了眼睛。


    心下一怒。


    正欲發作,卻發現身上根本無人,連身邊也沒有。


    錦帳外有人說話,聲音很輕。


    “您怎麽起來了?”


    他聽出來,是剛才“哼哼唧唧”的那個女使的聲音。


    緊接著是林濃的回答,困頓煩惱。


    “沒法睡,他一直擠過來,讓也沒地方讓!若他突然醒來,看到與我緊貼在一處,怕是要以為我故意勾引他了!”


    女使冷哼:“看一下躺的位置,就知道是他擠著您來,怎麽有道理來怪您!”


    蕭承宴無聲側首。


    果然見自己幾乎睡在了她原本的位置上。


    她要是不走,兩人定是緊貼在了一處。


    所以剛才其實是他在做夢?


    “……”


    林濃苦笑:“以他的身份容貌,往昔定是不少女子投懷送抱,想必心裏對王妃以外的女子都沒什麽好印象。偏偏皇後又選我入府……”


    “他定是暗暗將我定論為滿腹心機、擅於魅術勾引的女子,所以一進新房就沒有給好臉色。”


    “他都把話說那麽難聽,我還不離他遠遠的麽?”


    她的聲音輕輕的、柔柔的,卻頗為傲氣。


    想來,是林家如珠如寶的寵愛給予的底氣。


    蕭承宴不想這瞧著柔柔弱弱的小女子,竟然是個傲嬌的性子!


    又覺得幾分刺耳。


    說得他好像是什麽不分青紅皂白人一樣!


    這小女子,可氣!


    林濃目光淡淡的掃過大紅錦帳,於紅燭光線裏,懶懶挑了個眉。


    就是故意蛐蛐給這狗男人聽的!


    裝。


    誰不會呢!


    ……


    早起。


    蕭承宴腦袋有些發脹。


    後半夜根本沒有睡踏實!


    撩開錦帳下床。


    不巧,正好看到林濃在更衣。


    保守的寢衣自她肩頭滑落,露出大片滑膩肌膚,玲瓏有致,手腕上有掐痕,怕不是他昨晚做夢時給掐的……一時間喉間湧上一股燥氣。


    去到桌邊,倒了一杯。


    大冬天的早上,灌下了一杯涼水後,才覺好些。


    這時。


    陪嫁宋嬤嬤快步進來回話:“皇後娘娘身邊的大宮女來取喜帕了。”


    沒圓房,哪裏來的喜帕!


    林濃走近他,道了一聲罪,拉過蕭承宴的手,鋒利的刀刃劃過他的指腹。


    鮮血滲出。


    滴落了一方雪白的帕子上。


    “這是點血是王爺對臣妾的體諒,自然也是對王妃的愛重。”


    蕭承宴明白,沒有怪罪:“本王知道。”


    宋嬤嬤去了桌前,往手心裏倒了幾滴水,然後回到窗前,將水滴在血印上。


    鮮紅的血液化開,顏色淡了許多。


    林濃不解:“嬤嬤這是做什麽?”


    宋嬤嬤看著她清泠泠的眼睛,輕咳了一聲:“女郎初夜的血,會被男女歡好時的體液化開,不會是鮮紅的!”


    看了蕭承宴一眼,眼神很是不快。


    她們家主子多好的女郎,新婚夜卻遭嫌棄,簡直可恨!


    可主子提前交代了,一定要在皇後麵前圓過去,她也隻好配合。


    蕭承宴:“……”


    林濃雪白的小臉上飛起一抹緋紅。


    輕輕轉開了身子。


    說話間,大宮女笑吟吟著進來請安:“給殿下和林娘娘賀喜!奴婢奉皇後之命,來取喜帕的。”


    林濃站在蕭承宴身側,臉上紅暈未退,看著十分嬌羞。


    很符合一個新婚女子的模樣。


    大宮女瞧了喜帕,喜笑顏開,立馬把帕子裝進了錦盒內,同蕭承宴說:“皇後娘娘會很高興的。”


    蕭承宴鬆了口氣。


    林濃一個眼神。


    宋嬤嬤立馬遞上一個沉甸甸的荷包:“勞您辛苦走這一趟。”


    大宮女歡喜地收下了,告辭離開。


    蕭承宴似乎想說些什麽,但最後什麽也沒說,轉身離開了。


    林濃看著他離開的背影,嘴角輕挑。


    倒要看看,你們兩個還能恩愛多久!


    收拾好之後就去了正院。


    明明什麽都沒得到,還得頂著妾室的身份去給人請安,真是虧!


    正院的女使見她來,一個個都拉著個臉,就仿佛她是什麽搶了人老公的狐狸精。


    林濃不被影響,進了正殿。


    正妃子桑離坐在正位,端的是正妻高傲姿態。


    林濃敬茶。


    丫鬟端來的茶盞,跟滾水裏煮過的。


    滾燙。


    林濃穩穩接住了。


    “王妃喝茶。”


    子桑離自然不會去接滾燙的杯子,就那麽晾著她,上下打量。


    腰肢束得細細的,仿佛一把就能握住,輕薄的外罩紗衣在她的動作下輕盈流動,鬢邊簪子垂下長長的流蘇上,點綴著寓意多子多福的石榴籽紅寶石,在她美麗的小臉上映出一層薄薄的粉霧,美得出塵。


    自己的容貌,遠不及她!


    而她的丈夫,明明承諾過絕對不會跟別的女人做那種事,可他昨夜居然違背了諾言!


    子桑離越看她越惱火。


    恨不得砸爛周遭的所有東西,把林濃趕出王府!


    可她又知道,沒有子嗣出生,就算趕走了一個,還有會第二個第三個。


    林濃也不急,規規矩矩的舉著。


    如她所料。


    這杯子裏裝的不是滾水,隻有杯子是滾水裏煮過的。


    不過一會兒就降溫了。


    她方才若是打翻了茶盞,裏裏外外的那麽多雙眼睛瞧著,水不見熱氣,隻會覺得她在故意做戲栽贓主母!


    林濃微微詫異。


    沒想到劇情才開始,對方就已經顯露了惡毒。


    不過倒是還挺有腦子的。


    子桑離死死忍住脾氣,端了茶水,敷衍了的喝了一口。


    叫了賞。


    林濃看了,賞的東西十分貴重。


    那是做給蕭承宴的看的。


    也是做給皇後看的。


    所以她也篤定,隻要自己扛得住、不中她的算計,子桑離不敢明著拿自己怎麽樣,除非她想把跟皇後的關係鬧的更僵。


    子桑離擺了擺手:“起來吧!”


    女使上前來扶林濃。


    林濃捂著肚子,輕輕蹙眉。


    子桑離的貼身女使陰陽怪氣道:“知道昨夜王爺宿在您那兒了,大可不必做出這些個受累的腔調來!衝撞了王妃,王爺可不會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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