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心似我心(九)


    她環顧了眼堂皇的殿內,眉梢勾起,眼裏閃過一絲玩味,不由得細細的打量起眼前的人兒,輕微的哼一聲:“不愧是皇後,竟然能臨危不亂!”


    曼瑤整了整本已毫無挑剔的裙擺,涼薄道:“不知前太子妃是否對本宮的鳳儀宮情有獨鍾呢?這本是屬於你的鳳儀宮,太子妃是否想再要回去呢?”


    “這正是我出現在此的目的,這鳳儀宮,該還給我了!”李從筠笑笑,幽幽在鳳椅坐下:“可惜啊,你是皇後又如何呢?如今你的皇上放棄了皇位,隻為他心愛的女人去奮死一拚!這鳳儀宮,該有多寂寞啊!如此的鳳儀宮,不要也罷!”


    臉募然繃緊,她沉聲問道:“你是何意思?”


    “說得再明白不過了,皇後娘娘還不懂嗎?過不了多久,你的皇後之位將成為過眼雲煙!不過我想皇後娘娘是清楚的,即便你是皇後,卻失去了一切寵愛,倒不如不要這個後位也罷!”


    曼瑤極力保持著臉上的神色,他出宮,她是知道的,隻是不知道所為何事,這幾日,雖對皇宮的層層戒備生疑,但後宮嬪妃不得幹涉政事,她隻選擇她所能做的。


    當殷翩旋回宮的消息傳來,深夜至淩晨,她清醒著、很清醒,終,隻是笑了一笑,她是皇後,她會得到她想要的。


    可是,如今,他為了殷翩旋放棄皇位?奮死一拚?


    想要去否認,偏偏又是極其的困難,李從筠到達鳳儀宮的前一刻,她剛得知,皇宮已被夏侯澤控製,如同宣告,她的後位岌岌可危。


    “確實如此,這後位,尊享的是世間女人所不能擁有的榮耀,但這榮耀背後,是無法言說的孤寂。我是與這後位無緣了,不過我想前太子妃對這後位會有很大的期望!”她搖搖頭,歎了口氣:“可惜啊,可惜,即便你真的坐上了後位又如何?你隻是在步我的後塵而已,你會是皇後,但卻將失去一切的寵愛!不過,這後位未必是屬於你,或許安王爺會將這後位留給他心愛的女人!你其實和我一樣,在自欺欺人而已!”


    自欺欺人?李從筠冷冷哼了一聲,扭頭就走。


    出了鳳儀宮,腳步竟有些顫抖,是,她一直在自欺欺人而已,全心全意去助他,盡心盡力為他,他一句感謝的話都未說出口,控製皇宮後,他首先去的是景仁宮,他可以裝作他和殷翩旋再也沒有任何關係,對殷翩旋再也沒有任何想法,獨騙不了她!


    他可以給她後位,給她想要的任何一切,獨除了他的心,那段情,不是說放就可以放的!


    ――――――――――――――――――――――――――――――


    夜色已淡,天際開始透著微亮,她拖著沉重的步伐而行,景仁宮近前,心中的怯意愈盛,如今的他定然是在安撫著不依不饒的人兒吧。


    理由可以冠冕堂皇,殷翩旋是夏侯宸在乎的人,隻要挾她在手,即便夏侯宸留得一條命回來,都不會再如此被動。(.mianhuatang.info無彈窗廣告)可是,多少能猜到一點吧,他就那樣騙自己,留著殷翩旋是要挾,其實,親自去景仁宮,為的不是要挾,內心深處是想要保護她。


    遲緩的步子終於邁進景仁宮,沉寂的讓她有些詫異,疑惑的進了殿,紅簾紗幔,洶湧入眼底,突然竟羨慕得發慌,深情如斯,皆因那個熱愛著紅色的女子,她就是一道極其亮麗的風景,那紅衣就是最好的宣示,如此燦爛,亦,如此妖邪,讓男人深陷其中而難以自拔!


    他,端坐在鸞榻上兀自出神,李從筠輕步近前:“殿下,您去做您該做的事吧!我替你守護景仁宮!”


    替他守護著他想守護的,這是她所能做的。


    “守護?!”夏侯澤晦澀的笑了笑,抬眸看著她:“你覺得如今的景仁宮還需要再守護麽?還需要去守護何人呢?”


    “殿下!”李從筠遲疑的喚了一聲,並未跟他再確定,匆匆進了內殿,孤寂的一片紅,卻沒有那灼人的人兒,不由返身出了殿:“殿下,這是如何一回事?”


    “她說,四弟死了,她會陪他一起死。若我不讓她離開,就殺了她!”


    那樣的一個女子,就像是萬丈深淵,讓人無法抗拒的墜入,哪怕粉身碎骨,她微閉上眼:“殿下不阻止她嗎?若她真的死了,殿下真的不後悔嗎?”


    “隨她吧!”


    無所謂的話語,依然可以抽出空洞和飄渺無所依,何必再自欺欺人呢?她一直在自欺欺人,一直告訴自己,有朝一日,他會忘了殷翩旋,會與她共白首,其實,是自己不敢去麵對而已。


    而現在,他又在自欺欺人,以為殷翩旋的離去,或許才是解脫,卻不知那會是更深的魔障,若她一死,日後的他必日日活在痛苦之中。


    李從筠淡淡笑了,他心中記掛著的是別的女子,但自己,卻終不忍見他在以後的每一天,都因那個女子成狂,深深吸了口氣,自懷中掏出一方折得端端正正的絲帕,輕輕壓在他身邊的小案幾上:“她曾讓我把這絲帕給殿下您,但一直找不到合適的機會,她還讓我跟你說聲對不起。”


    躊躇良久,他顫抖著手捧起絲帕,徐徐展開,朵朵桃花,恰如她燦爛的笑臉,他痛苦的埋下頭,想要深深埋藏著的一切又激烈的噴發出來,她笑著,拿著匕首,一刀一刀剜著他的心,那盈然笑意隨著那鋒利的匕首,深深的銘刻於他心上。


    如果元陽節那日隻是一個誤會,那麽第一次見她,是在三月,那桃花盛開的地方。


    與元陽節相隔有三年有餘,他終於不再滿足於隻知道她的消息,偷偷出了宮,去了洋岱湖畔的桃花林,那該是他第一次真正見她,那時的她不過十三四歲年紀,一身紅衣,在桃林中鑽來竄去,肆意的鬧著、坦蕩的笑著,燦若桃花的臉、濃帶笑意的眸,他就那樣癡癡的望著她,笑了。


    發現他不對勁的是殷瀟庭,冷著臉過來,警告他別動壞心事。


    是她,笑著走來,柔柔的挽上殷瀟庭的手,打量了他好一下,埋怨道:“二哥,你又欺負人了,這位公子瞧著就是正人君子,哪像二哥,整天裏想著的不知是什麽。”


    殷瀟庭隻拋給他一個警告的眼神,便擁著她離去,自始至終,他都沒說出一句話,那繞在舌尖的名字始終沒有喚出口。


    而真正喚出她的名,是在母後想要為他冊封太子妃的那一天,他出宮了,輕而易舉的在大街上找到她,她正高舉著一把油紙傘在街上穿梭,那時的她,已經出落的益發嫵媚動人,他恨不得將她冊封為妃。就那樣,凝視著帶笑的臉,他喚出了她的名:“翩旋――”


    她微愣,隨即嫣然一笑:“你怎麽知道我的名字?”……


    他澀澀的笑了,闖入他的心的,真真是她啊,不是別的、不為別的,是她而已!手中的絲帕攥了又攥,與她相見的每一天,他都記得清清楚楚,如果說殷涵旋說的那番話成就了他的開始,那麽,真正打動他的,卻是那個人兒,他無論怎樣驅趕,都趕不走的人兒啊!


    現在,是選擇繼續偽裝麽?偽裝自己的心!然後看著她和他死去,讓她的笑在心中留下致命的傷口?


    夏侯澤有些踉蹌的站起身,深深看了李從筠一眼,笑笑,往殿外走去。


    天,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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