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心似我心(二)


    “什麽?!”殷正良幾乎是從椅子上跳起來,直盯著他的臉,不敢相信他所說。


    宗皓軒搖搖頭,歎了口氣:“我一得知他早已前往大晉朝便匆匆趕回大晉朝,隻怕會有一場腥風血雨。”


    “你可確定他帶了上萬精兵?”


    宗皓軒點點頭:“皆是死命效忠於他的將士,洛京近來有何異動?”


    “不行,不行,茲事體大,我得趕緊進宮一趟!”


    殷正良再也無心多說,擰著雙眉直奔出門,啊,一腳剛踏出門檻,便與迎麵匆匆而來的人直直撞上。


    “丞相大人!”常笑扶住他,甚是不解:“丞相大人,如此匆忙所為何事?”


    “哎呀,大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見是常笑,殷正良如遇救星,忙將宗城桓早已帶兵前往大晉朝之事道出。一聽此事,常笑的臉刹那暗沉下去,也沒再顧忌著一旁的宗皓軒,忙將自己的擔憂和盤托出。


    “內憂外患!”宗皓軒一個勁的搖搖頭。


    “常將軍,即刻調重兵封鎖十二城門,任何人不得出入!”殷正良炯炯有神的眼睛迸發出鎮靜的光芒,猶豫了一下,再道:“即刻進宮請旨,緊密監視安王府的動靜,必要時帶兵包圍安王府,支派一些人,看是否能查到宗城桓的消息。”


    “是!”常笑往外走了兩步,又停步道:“丞相大人,謝將軍那兒?”


    哎,他吐了口氣:“謝將軍是朝堂老臣,利害關頭,定不會令人失望的,我即刻前往謝府一趟,將其中的利害分析與他聽。”


    “有勞丞相大人!”


    “翩旋呢?”


    宗皓軒的一句問倒了兩人,常笑硬是扯扯嘴角,看了看一時不知所措的殷正良:“丞相大人請放心,石晏已親自去尋找貴妃娘娘,想來不過一日即有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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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及黃昏,洛京城已一片沉寂,家家戶戶將自家大門關的嚴嚴實實,偶爾有好奇的,偷偷拉開一點門縫,隻見街頭巷尾皆是身著盔甲、手持鋼刀的兵士,殘陽中折射出的銀光似攥著濃濃的鮮血,依稀可聞到濃重的血腥味。


    一個身影,快步的穿過層層宮門,直奔景仁宮,無人攔他,直至到抵榻前,方恭敬行禮,沉聲將諸事一一稟告。


    安王府?!夏侯宸苦笑了一下,感覺一種壓迫自胸口湧來,這是自己早晚要麵對的麽?無可厚非,這個時機選得真是恰當!


    “請皇上下旨!”


    一手撐著身子坐起,額間微微跳動著,讓他下旨帶兵包圍安王府,還能再說出口麽?當初是他親自帶兵包圍的東宮,奪得了皇位,奪走了屬於他的兄長的皇位,這次,是在向他討回本不屬於他的東西嗎?


    “皇上!”見他靜默不語,常笑急切的喚了一聲,洛京城已全麵封城,隻要拿下安王府,即可掃平內憂,不然,一旦遭到外襲,怕一時難於兼顧。


    沉默了好一陣,夏侯宸略抬起手:“去觀雲殿!”


    常笑雖然極是詫異,但仍依言而行。


    飽含靈氣的雙眼瞪著前來的他好一會兒,嘴一嘟,傲然別過頭去。夏侯宸哭笑不得,都已經好幾天了,這小丫頭怎地還是如此記仇,那腦袋瓜子究竟是什麽做的?微歎了口氣,長手一伸,也不管她怎樣扭捏著不願意,直接抱起她,輕刮了下她的鼻子:“亦兒,小小年紀竟然學你娘親,記仇得很哪!”


    見亦兒更是委屈的嘟起小嘴,他柔著口氣道:“好好,是父皇不對,父皇不該吼你的,父皇保證,絕不會再那樣對你了,可好?乖,叫父皇好不好?”


    林婉柔柔的看著他輕聲細語的哄著亦兒,微微一笑,隻有在殷翩旋和亦兒麵前,他才會放下身段,似尋常百姓人家,令她又是羨慕又是期盼。


    終於哄得亦兒咯咯笑出聲,他滿臉欣悅,將亦兒交還給林婉:“婉兒,好好照顧亦兒!”


    她微欠身回了一聲。


    深深看了眼亦兒,夏侯宸深吸口氣:“婉兒,後宮之事你多擔當點,小心一些!”


    林婉微怔了怔,這幾日下來,深覺有點不同尋常,咽回喉間梗塞著的關切話語,她中規中矩的道:“妾身定不負皇上重托!”


    他放心的點點頭,折身出了觀雲殿,重重歎了口氣:“去安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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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輛馬車自皇宮而出,直奔安王府,隨行的是身著侍衛服飾的一隊黑驍衛,常笑領頭,雖知他的身體仍是虛弱,但常笑並未勸一句,情勢緊迫,不得不為。


    到抵安王府之時,正是華燈初上,安王府外並未布置有重兵,隻有便裝黑驍衛遠遠戒備著。


    兄弟相對而坐,沒有君臣之禮,沒有同胞之親,若非那隱隱尋得出的幾分相似,竟似兩個陌生人。


    擺在石桌中間的一壺酒,始終沒有動一動,酒杯,空空的,盛著的是夜的寒氣。


    久久,他伸手拎起酒壺,往杯子倒了滿滿的一杯酒,推送到夏侯宸麵前:“你我許久不曾一起喝酒了!”


    “有一些日子了!”


    不知從何時起,兩人之間不再親密無間,多了一種無法消磨的隔閡,而這種隔閡若說皆因殷翩旋,倒也不盡然,生於帝王之家,在皇權之前,兄弟反目、骨肉相殘並非少見,他們也並非沒有走到這一步,而是以另一種方式存在著,最終怎樣的收場,誰都無法保證。


    夏侯澤勾起唇畔,微偏著頭,淡笑著看著他:“四弟怕我在酒中下毒?”


    他緩緩端起酒杯,微漾的酒晃出縷縷的光,映在他的眸底,閃閃發亮:“我什麽都可以輸,唯獨不能輸了她!”


    手極輕微的顫了一顫,曾經,他問過那麽一句,如果有那麽一天,天下和她,隻能選一個,又會如何選擇,這一次,已經明明白白做出了一個選擇。


    “四弟多心了,自為兄的知道當年的那個女孩非殷翩旋之時,殷翩旋在我心中所有的一切都不再有任何意義!”夏侯澤輕笑出聲,舉起酒杯,一口飲盡:“或許四弟該憂心著的是你的皇位。”


    話說的再直白不過,皇位,他要!


    “我明白了!”多說已無益,他們,始終也逃不過兄弟反目這一條路,夏侯宸仰頭飲盡杯中的酒,扯出一絲飄渺的笑:“謝謝皇兄的美酒!”


    望著他的背影消逝在眼前,夏侯澤緩緩閉上雙眼,他的動作太快,不到半日,洛京城已完全在他的掌控中,即便缺少文季遙和夏侯羽的兵馬,以他手中掌控的兵力,足可以保洛京城安然無恙。而自己,跟他賭的是左右羽林衛以及宗城桓!


    夏侯宸立在安王府外,沉吟稍許:“常笑,令陳虎快馬加鞭到東峽關,請六王叔派兵迅速開往南秦關,務必要守住南秦關,切不可給狄丹國以可趁之機。同時傳書給文季遙,令他火速帶兵返京,以防趙方異變。”


    “派兵嚴守安王府,嚴禁任何人出入。”頓了一下,又道:“至於宗城桓,我要會會他!”


    還有一句,已勿須再說,見他垂下深眸,常笑暗中補了一句,在會會宗城桓之前,他要見她,不見她,心便難安,心不安,便再無勝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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