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那堪佳人遠


    趙乙指著胖丫的鼻子破口大罵:“你這丫頭,存心跟咱家過不去是嗎?你可知道她是皇上捧在手心的小公主的娘親?你可知道皇上這些日子因為她的離去從未臨幸過任何一個嬪妃?她若是出了什麽事,你有幾個腦袋也不夠砍!走走,這就跟咱家去見皇上,你好好求求皇上,皇上或許會看在她的麵子上饒你一命!”


    胖丫不言不語,任由他罵罵咧咧拽著出了雜役房。


    兩人匆匆前往景仁宮,待聽聞兩人的話,深感事態嚴重的萬喜急領著他們到禦景苑。


    “皇上!”萬喜偷瞄了一眼夏侯宸,他正慈愛的望著在宮人的扶助下走的一板一眼的亦兒,嘴角噙著一絲極淡的笑。


    見夏侯宸無動於衷,萬喜加大聲音再喚了一聲,不悅的目光停在他身上,萬喜艱難的扯扯嘴角:“皇上,雜役房的趙乙和胖丫有要事稟報!”


    他擰起眉,冷冷掃了候在一側的趙乙和胖丫,揮手示意萬喜帶兩人下去。


    “皇上,是有關她的消息!”


    夏侯宸頓了一下,已經不再對她有期待,聽見她的消息心卻仍躁動不已。


    趙乙拽著胖丫噗通跪在他麵前,用手戳戳胖丫,示意她說話,胖丫臉頰上厚厚的肌肉不斷顫動:“稟,稟報皇上,奴婢,奴……”


    趙乙恨不得掐住她的脖子,平日裏大大咧咧的,怎地一到關鍵時刻倒嘴巴不好使了?


    胖丫使勁晃晃腦袋,狠狠的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一鼓作氣,劈裏啪啦道:“皇上,她離開的前天下午,她和奴婢偷偷去禦景苑看小公主後,路經泰曄池畔,有個宮人叫走了她,奴婢當時也不太在意,獨自回了雜役房。直到傍晚,她還未回雜役房,奴婢便按原路返還去找她。隻見她抱膝坐在角落,眼睛紅腫,奴婢問她是誰欺負她,惹她哭了,但她什麽都未說,若無其事的跟我回了雜役房。那天半夜,奴婢起床小解,一時好奇,特地往她房裏瞧了一眼,見她背靠著床沿坐在地上,當時以為她隻是想小公主了,也沒多大注意。誰知第二天,她就,她就留書走了!”


    趙乙接過她的話頭:“皇上,小的一知道這事,知非比尋常,趕緊帶這奴婢來見皇上。依小的看,此事——”


    “萬喜,速傳石晏!”夏侯宸騰地起身,雙眼一冷,揮手讓尤回上前:“尤回,你即刻查清此事,朕要知道她那天見了何人?到底出了什麽事?”


    “是!”尤回探了探他的臉色,揮手示意趙乙和胖丫告退,領著兩人出了禦景苑,上下打量了一下兩人,哼一聲:“你們膽子可真夠大的,那麽大的事,你二人竟拖著不報,她若有個閃失,看皇上不把你們千刀萬剮!”


    趙乙嘿嘿陪笑著:“小的若是早知這事,定然不敢隱瞞不報,都是這個胖丫,沒腦沒心。還請尤公公在皇上麵前多美言幾句。”


    “嗯!”尤回長長的應了一聲:“你們先好生待著,隨傳隨到,若這事有個好結果,皇上定然重重有賞!”


    “謝謝公公,謝謝公公!”趙乙拉著胖丫不斷哈腰道謝。


    她雖難纏,有她在時不怎麽覺得日子難過,如今她一離開,在他身邊如同在油鍋裏煎熬,方知何為度日如年,尤回歎了口氣,也許隻有她回來,方能解救如履薄冰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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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攥著手中的玉佩,惱恨自己的粗心大意,原本以為在戒備森嚴的皇宮,有著自己的庇護,無人敢打她的注意,卻忘了,在他之上還有一人,而這人對於不討好、不奉承的她從沒有好感。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他苦澀一笑,將玉佩收入懷中,直奔長羲宮。


    “皇兒的速度快得讓哀家有些不可思議。不過幾個時辰便查到哀家頭上來了!”顏茹竺冷哼一聲。


    “母後,她離開皇宮的前一日你是否見過她?”


    顏茹竺慵懶坐在榻上,斜睨了他一眼:“皇兒不是已知道了麽?緣何又來質問哀家?自她成為瑨王妃來,皇兒這是第幾次為了那個女人前來質問哀家了?”


    那個女人?夏侯宸黯然失笑,不解問道:“母後,她真的那麽惹您討厭嗎?”


    “當初若不是你父皇執意冊封她為你的王妃,哀家又豈會允她那等身份低微的女人成為你的王妃?”


    “身份低微?堂堂丞相府四千金,她的身份真有那麽低微嗎?”


    顏茹竺微慍,沉聲道:“她雖是相府四千金,但她的娘親卻是青樓舞姬,她根本沒資格成為你的嫡王妃。皇兒如今是堂堂的一國之君,那樣下賤、卑微、不知羞恥的女人,根本不配留在皇宮。”


    “母後,你就是這樣逼走她的嗎?你羞辱她,你貶低她,隻為了一個荒誕的借口?”


    “荒誕的借口!?”她一掌拍在榻上:“若非哀家念在亦兒的份上,豈能容她活著離開皇宮?”


    他想狠狠揍自己一頓,難以想象當時她聽到那些傷人的話時是怎樣傷心難過,而自己,卻惱著她隱藏著孩子的事實,將她那樣置之不顧。


    “哀家應允她會給亦兒最好的生活,她走了就走了,皇兒也勿須再牽掛,由她而去吧!父皇交到你手裏的江山,不能兒戲,別為了一個微不足道的女人費心神。皇兒有時間不妨多為哀家添幾位皇孫,那才是正事!”


    “對於母後來說,兒臣的情就那麽不值一提嗎?這麽多年來,她是唯一能打動兒臣的人,她乖張也好、任性也好、妄為也好,但那就是她,不矯情、不做作的她,至情至性的她,比起母後曾對付過的諸多後宮嬪妃,比起母後您,她宛若女神!”


    宛若女神?她急喘著氣喝道:“好好,你對她一往情深,甚至不惜因她爭奪皇位,她呢?除了生下了一個亦兒,試問一下,她又何曾對你有情?你還要執迷不悟嗎?”


    夏侯宸緩緩閉上雙眼,搖搖頭:“母後,她對我有情無情我不在乎,我隻知道,我寧願不要天下,也絕不會放棄她!請母後別再插手我和她的事!”


    寧願不要天下,也絕不會放棄她?顏茹竺氣得癱在榻上,臉色慘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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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常笑輕步走進宣政殿,候在一側的尤回忙躬身行禮:“常將軍!”


    他微點頭以示回來,瞟了一眼殿內,低聲問道:“皇上怎樣?”


    尤回無奈搖搖頭,除了在這宣政殿處理政務,他不是和小公主在一起就把自己困在景仁宮,頹廢低迷:“常將軍,您去勸勸皇上吧!”


    常笑沒應聲,踟躕了一下,他在雲逸山莊,而後石晏攜著一道旨意到來,傳了旨意,命他出動所有的黑驍衛,去找她。自殷翩旋離開,一直未有明確的意思要去尋找殷翩旋,也就以為,他真的放手了。當時想著,罷了,他為她做的一切還不夠多麽,既然真的留不住她,一而再再而三的逃,那麽就讓他和她從此一刀兩斷吧!


    隻是,現在——


    何時能不再這般折磨呢?


    常笑低歎了口氣,直奔立在正殿中桌案前的他,沒有行禮,直直問道:“皇上是否非她不可?”


    夏侯宸垂眸凝視著桌案上的畫像,那是她從他書房裏取走的,繼承皇位後,他派人去暖香館強奪回了畫,他口中一陣苦澀,可以想象得到當她拿走畫時是怎樣的一個表情。良久,他緩緩抬眸,看了一眼常笑:“你覺得一個男人最得意的是什麽?”


    呃?!常笑未曾想他會突兀的問出這個問題,眉頭鎖緊,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


    他的聲音低沉而傷感,又夾雜著一些得意:“一個男人最得意的,並不是擁有多大的權力、多高的身份。權力和身份都是虛無的東西,一朝一夕之事。一個男人最最得意的,是完全的得到了摯愛的那個女人,那種滿足、那種亢奮遠勝於一切。”


    常笑沉默不語,他沒動過情,他不知道,但是——,他咽咽口水,沉聲道:“皇上,她在碧慈寺!”


    夏侯宸的身子猛地怔住,緊追著常笑的目光,怕自己聽錯。


    常笑肯定的點點頭,自杖責蘭心後,莫名其妙對她多留意了一下,跟蹤她到碧慈寺,不想暗中發現殷翩旋在碧慈寺,曾猶豫著是否向他稟報,但他不追究、不過問,便一直由她而去,隻是為以防萬一,仍派了兩個黑驍衛監視著她。他剛啟唇想道明理由,夏侯宸已腳步生風的出了殿,他抬手敲敲腦袋,忙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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