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落山了,官路上的行人漸漸稀少。但是客棧一樓的飯廳裏卻漸漸地熱鬧了起來。


    如意客棧不小,條件也不錯,尤其是客棧的老板非常熱情。老板是個三十多歲的漢子,一雙眼睛不太不小,見人不笑不說話,態度超好,很有親和力。


    此時,他正站在櫃台後麵笑眯眯地看著滿屋的客人,一副心情特別好的表情。


    其時,他的頭腦裏一直在打著算盤,現在有多少吃飯的人,今天晚上有多少人在這裏住店的,他今天能賺多少的銀子,這回老婆是不是又該誇他能幹了。


    他的眼睛轉著,最後視線落到了坐在最裏麵角落的那一桌客人身上。


    那桌客人是傍晚來的,訂了二樓的三間上房。然後先了最裏邊的桌子坐下。


    他們並不像其客人一樣一邊吃一邊天南海北地高談闊論,而是很安靜地吃飯。


    老板的眼睛瞄向那邊,他有些羨慕,那兩個年輕的後生長得真俊。尤其是那個小少年,簡直就像是從畫裏走出來的一樣。縱使老板見慣了南來北往的俊美後生,但像那個少年那麽漂亮的,他還是第一次見。


    這時,外麵又進來了一個壯實的商人,他一進來,就看到裏麵已經滿了。


    他挑了一下眉毛:“掌櫃的,你這生意挺火啊,這麽多人。”


    老板迎出來,笑眯眯地:“史老板,您來了,拚一桌吧。”


    他話剛落,那邊就傳來笑聲:“史兄,我們可是有緣分不淺,今天又碰麵了。”


    史姓商人轉身,臉上露出笑意:“蔡兄,好巧。”


    兩個人見麵寒暄一桌坐下,蔡老板拿出酒杯給史老板倒上酒,又回頭要了兩斤牛肉和兩個菜。


    “史兄,你是從寧遠府來的吧,我可聽說你們那裏有不少人都和南邊有生意往來的。如今那邊打上了,生意是不是都受到很大影響了?”


    “是啊,肯定受影響了,那麽亂,誰還敢往那邊跑?傻子才認為錢比命還重要。”那位姓史的男子一身黑色長衫,拿起一塊雞肉啃著說。


    最裏麵那桌的俊美男人往說話這桌看了一眼,又瞟了一眼對麵的年輕人,年輕人會意。


    隻見年輕人笑嘻嘻地拿起身邊的酒壺:“好了,爺,您瞧好吧。”一邊說著,他轉身也來到了這一桌。


    年輕人長得一臉憨厚的模樣,笑著說:”聽兩位兄台說話,這位兄台莫不是寧遠府的人?”


    人家滿臉笑意,又一臉憨厚的樣子。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更何況做他們這行的都講究結識四方來客,八方來財的。所以他們也並不排斥眼前的年輕人。


    史老板:“對,這位小兄弟是有什麽事嗎?”


    年輕人的臉上現出歡喜:“那可太好了。不瞞您說,我們少爺乳母的妹妹原來在你們康王府裏做事情,後來她跟著康王來到寧遠。這都二十多年過去了,一直也沒有個音信。那乳母對我們少爺極好。我們少爺一直把乳母當成半個娘親。乳母年前得病死了,她死前還一直惦記著這個妹妹,對我們少爺請求,如果有一天,我們少爺能夠到南邊來,就幫她找找妹妹。我們少爺心慈,正好他又想出來遊曆一番,所以就想正好趁著這個機會去一趟寧遠府,也順勢找一找乳母的那個妹妹。可是我們少爺從來就沒有去過那邊,人生地不熟悉的。正好聽到兩位兄台說話,猜想你們可能是那邊的人,我就來問問。”


    史老板笑了:“原來是這樣啊,那小兄弟就算是問對人了,史某可是土生土長的寧遠人。小兄弟貴姓啊?”


    年輕人連忙高興地說:“原來是史兄。小弟姓衛,單字一個明。那就麻煩史兄賜教了,來,我先敬兩位兄台一杯。”


    說著他又轉身對著老板喊:老板,把你們店裏最好的酒拿來。這兩位兄台的席麵算在我帳上。”


    老板仍然笑眯眯:“好嘞,等著。”


    最裏麵的那桌,袁天佑和梅含笑對視了一眼,笑了。


    既然皇上不讓他上戰場,袁天佑就可以帶上梅含笑了,這也算是新婚蜜月吧。於是夫妻倆帶上衛一、剛子、心花和心蕊。主仆一行六人出了京城。


    袁天佑身上帶著任務,所以他選的路線是專門沿著通往南疆的官道走。一路行來,不是住驛站,就是住官道邊的客棧。


    剛開始的時候梅含笑還不明白。可是走了這麽多天了。她也就明白了袁天佑的用意。


    從南疆過來的使者因為要送急報,他們一定會在驛站換馬或是在客棧吃飯,這是目前唯一的辦法。


    夫妻倆支著耳朵,聽著衛一在那邊和那兩個老板的談話。不過有時候那個老板的聲音會刻意放低,好像很神秘的樣子,然後幾個人又會哈哈大笑。


    心花繼續麵無表情,始終也不抬頭。心蕊和剛子則有些好奇。三個人一會看看衛一那邊,一會又抬頭看看自家主子。


    袁天佑時不時地給自家小嬌妻夾塊牛肉:“來,吃塊肉。”


    梅含笑也時不時地給自家夫君夾塊豆腐:“多吃點豆腐好。”


    剛子驚訝,爺給夫人一塊肉,夫人卻給爺一塊素豆腐,不是應該回報爺一塊肉嗎?


    肉包子當然不知道,在梅含笑的心裏,豆腐是相當有營養的。


    兩個人時時這樣你來我往的,旁若無人地撒著狗糧。


    幾個人一邊吃著主子的狗糧,一邊低頭吃飯,當然耳朵仍然立著。


    別看衛一有時不太著調,但要看是什麽事情。


    既然袁天佑讓他去和人搭訕,那就說明他十分信任衛一。


    果然衛一不負所望,打聽到了寧遠府的不少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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