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目前的精神狀態,真的沒有問題嗎?”


    尹秋擔憂地看向小楊——自打從慕士塔格冰川觀景台回來,小楊已經一天沒有說話了。


    她隻是沉默著,寫著自己的報道。


    “很正常的,你是地方比較好,碰到這種事情比較少。要知道,整個新疆維吾爾自治區,有著不少封閉的禁入無人區,還有一些雖然沒有明確禁止進入,但危險程度不低的自然景觀。這種事情不算少見,而且每隔幾年就能出一個大的。”張饒解釋著,隨後拿起一份資料。


    “喏,你看,這是去年一份事故報告的簡略版本。”


    尹秋接過資料,閱覽起來。


    這份報告是之前在巴音郭楞蒙古自治州,外地車隊未經允許橫穿庫木塔格沙漠和羅布泊時發生的重大事故。


    “這件事情雖然主要由甘肅那邊負責,但事情還是發生在新疆維吾爾自治區的地方,出於警示,我們這邊也有一份,不過就是簡略版本罷了。”張饒見尹秋正見聚精會神地閱覽著,他也補充道,“給你看這個,也隻是告訴你,這樣的事情在新疆維吾爾自治區時有發生。不論是有些遊客自己違規闖入禁入區,還是合法的探險勘探活動,亦或是由於各種不可抗力導致身入險境……”


    “你說,這樣的事情時有發生?”尹秋有些難以相信。


    “像這麽大的事情當然不是,但其他的情況確實會有。比較常見的就是盤龍古道上,有些自以為車技很好的遊客,好好的路不走,非要去外麵的野地霍霍,然後陷車的,拋錨的,翻車的。總之,想要在這裏當好一個媒體人,成為一個媒體戰士,就必須要經受住這裏的考驗。”


    尹秋聽後,眉頭緊鎖,心中不禁對這片廣袤而神秘的土地產生了更深的敬畏。她轉頭看向小楊,隻見她依舊低頭專注地寫著,仿佛外界的一切都與她無關。尹秋心中暗自歎了口氣,心想或許小楊隻是需要時間來消化這一切。


    “那我們接下來該怎麽做?”尹秋轉向張饒,語氣中帶著一絲求助。


    張饒放下手中的資料,沉思片刻後說道:“等著唄,還能做什麽?這種情況下還得看她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了。我們作為媒體人,客觀、真實地報道這些事件是我們必須要做的。一方麵來說,能讓那些真正有能力的民間探險勘探者被人記住,同時也提醒更多的人注意安全。最後,如果有機會,可以深入了解一下這些事故背後的原因,或許能找到一些預防措施。”


    尹秋點點頭——張饒考慮問題重視很全麵。她決定抽個空,和小楊好好談談,了解她的真實想法。然後再幫著她看看製定接下來的工作計劃。畢竟,團隊的合作和每個人的心理健康同樣重要。


    就在這時,小楊突然抬起頭,眼中閃過一絲堅定:“我沒事,隻是需要一點時間來整理思緒。我們繼續工作吧,還有很多事情等著我們去做。”


    尹秋和張饒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理解和鼓勵。三人重新投入到緊張而有序的工作中,雖然前方的道路充滿未知,但他們心中都有著共同的信念和目標。


    “對了,江主任有沒有和你說過這次報道所需要表達的立場與態度?”張饒突然想起了什麽,連忙問道。


    “我知道的。要承認他們的探索成果,承認他們為國家勘探工作做的重要貢獻,但卻不能完全肯定他們的行為,以免有專業能力不足的人效仿。”


    尹秋迅速回應道:“江主任特別強調了這一點,我們既要展現他們的勇氣和貢獻,也要客觀指出其中的風險和不足。畢竟,安全和專業性是任何探險活動的基礎。”


    張饒點頭表示讚同,隨即又補充道:“那我們在報道中也要適當加入一些專家的意見,增加內容的權威性和說服力。”


    這時,中心的固定電話響了起來,有人接過電話,看向了小楊。


    “小楊,有人找你,是一位叫澤仁的女士。”


    “說專家,專家就來了。”小楊接過電話,對二人說道。


    “小楊,心情平複了一些嗎?”電話那頭,澤仁帶著關切。


    “謝謝,現在好一些了。”小楊帶著敬意回答著——不論是專業能力,還是在搜救行動中展示的領導能力,澤仁的表現都無可挑剔,這讓小楊對她心中萌生出了十足的尊敬。


    “我也許要去喀什了呢,喀拉雄冰川裏的冰洞非常有科考價值,也許能讓我們對整個帕米爾高原的地質地貌有更深層次的認知。”電話那頭,澤仁說道,“還是要感謝這些民間探險隊呀,沒有他們,很多秘密都會被埋沒於哭嚎的寒風之中。”


    “是這樣的,所以這次我們的報道要承認他們的貢獻和成果,隻是……”


    “隻是要注意尺度,不能說他們的行為是正確的,不能給予高度肯定?我理解的,為了安全,我們絕對不能鼓勵民間的探險行為,畢竟這種行為風險太高了。就算是我,之前在參與國家科考行動時,也碰到過很多危險,有好幾次險些就回不來。”澤仁非常理解——她心裏明白,即便是做足了充分的準備,科考行動也有很大風險,畢竟雪崩、冰崩等災害可不會管你有沒有準備。


    而沒有做足準備的所謂“探險”和“征服”,和送死沒什麽區別。


    “另外,這邊結案了。他們的死因也確定為了洞穴內缺氧,和我們分析的一樣。”澤仁最後補充道。


    說完,兩人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安全工作上有一句流傳很久的話——


    “任何離譜的規定背後,都是一次次更離譜的事故,和一條條鮮活的生命。”


    科考工作又何嚐不是如此呢?每一個偉大發現的背後,都是一條條鮮活的生命。比如長眠於南極洲的斯科特、留在羅布泊的彭加木……


    想到這裏,澤仁歎了一口氣。


    “嗨,我還勸你呢,結果自己一想到這些反而傷感起來了。”澤仁自嘲地說道。


    “對了,我們的報道需要加入一些專家意見,您有什麽意見嗎?書麵性強一些的。”小楊見澤仁情緒低落,連忙將話題拉回到報道中來。


    “意見呀,”澤仁停頓了一下,組織起了語言,“我們認為,相比於官方組織的勘探活動,民間的探險、勘探行動雖然更靈活,卻更危險。所以,民間的探險行動第一要務是保證自己的安全,進行活動前向政府相關部門進行報備以便於應對突發情況。同時不隨意進出限製區域。”


    小楊一邊聽著,一邊拿著筆,在紙上飛快地記錄著。


    尹秋和張饒遠遠地看著,他們是心疼小楊,卻也是敬佩小楊。


    這一次,尹秋甚至有些讚同當初讓小楊去冰川的決定了。


    果然,人都是要經曆鍛煉才會獲得成長的。


    隻是不知道,自己還有沒有這樣的勇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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