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


    阿塵的聲音依舊低沉,帶著一絲無法掩飾的顫抖,他的目光始終鎖定在地麵,不敢與她對視。


    他的心跳幾乎要從胸口蹦出來,那種深深的空虛感像潮水一樣湧上心頭,令他幾乎窒息。


    從小到大,他一直活在黑暗和壓迫中,奴隸的身份早已將他塑造成了隻知道服從的存在。


    他從未敢奢望,有雌性會願意要他,哪怕是片刻的溫暖。


    每一次的期望,都因為現實的冷酷而破碎。


    直到現在,直到遇見了言姝。


    她的眼神裏曾有溫柔與關切,那一刻,他竟然敢相信自己可能會有被需要的一天。


    但她說,他可以自由了,他可以回到人魚族的故土,那片他從未見過的海。


    所以對他而言,那並不是自由,而是拋棄。


    他從小就習慣了被丟棄的感覺,他覺得自己哪怕能回到故鄉,他依然是被遺棄的存在。


    他不想回去。


    阿塵的雙手緊緊握成拳,指節泛白,努力壓抑內心的恐懼與不安。


    他不敢抬頭看言姝,怕看到她眼中的冷淡和厭惡。


    就在他陷入沉重的思緒時,言姝看著他那副如同受傷小獸般的模樣,心中一陣無奈。


    她最見不得別人這樣可憐,也不喜歡看到人低聲下氣地害怕,尤其是在她麵前。


    輕輕歎了口氣,隻能轉頭對著部落長老說道:“長老,請您為我和阿塵契約。”


    長老聽到這話沉默了一會兒,目光深沉地掃了阿塵一眼,知道他就是雙胎人魚中的一位父親。


    空氣中突然凝聚了一股奇異的力量,阿塵感到自己似乎被某種無形的力量牽引著。


    契約一完成,阿塵的心髒猛地跳動,他瞬間清晰地感受到與言姝之間的聯係,那種強烈的聯係仿佛將他的所有感知都吞噬了。


    他的眼睛瞪大,震驚與不敢置信的表情幾乎寫在臉上。


    阿塵原以為自己會被趕走,可雌性大人不但沒有趕走他,反而與他契約了,給了他一個他根本不敢奢望的機會。


    阿塵的心情瞬間天翻地覆,從最深的恐懼和絕望到無法置信的喜悅。


    他整個人愣住了,神色激動得無法控製,想說些什麽,卻因為太過激動而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眼前的一切讓阿塵的心跳得幾乎要跳出胸口,他低著頭,聲音哽咽,雙肩微微顫抖,“大……大人……我……我真的……”


    此時他呼吸急促,話語亂作一團,完全無法組織成一句完整的句子。


    情緒的波動讓他幾乎無法承受,他跪趴在地上,眼中的震驚和激動交織著,淚水不斷從眼角滑落,縱橫滿麵。


    言姝看著他那副模樣,原本冷靜的她竟然有些愣住。


    阿塵的激動出乎她的預料,眼前的場景讓她反而有些不好意思。


    “別這樣,阿塵,”


    言姝輕歎了一口氣,語氣帶著安撫,“從現在開始,你是我的人了,以後不必再害怕。”


    看著他那副可憐兮兮的模樣,她實在無法忍受,鬼使神差地伸手過去,輕輕托起他的下巴,迫使他與自己對視。


    阿塵那雙含淚的眼睛中滿是震驚,像是不敢相信自己能有這種機會。


    “你不用再擔心自己會被丟棄,阿塵,我不會拋下你。”


    她的聲音更柔和了些,眼中多了幾分能看見的溫柔,“現在,站起來。”。


    阿塵看著她,似乎一時還沒能完全反應過來,但看到她的眼神,那種依賴她的感覺,突然有了不一樣的力量。


    他的手微微顫抖,最終還是順著她手攙扶緩緩地站起身。


    在他站穩後,仍不敢完全相信自己此刻的處境。


    他低著頭,心裏充滿了感激,卻又難以言表。


    言姝拍了拍他的肩膀,簡單卻有力的動作,像是給予了他一份安慰和力量。


    在言姝將阿塵安撫好後,眼角餘光掃到旁邊的三人。


    阿煦、阿吼、阿零三個人的眼神幾乎是同時落在她身上,那一瞬間,她幾乎能感覺到他們眼中流露出的無助與渴望。


    他們的目光像是被無形的繩索緊緊拴住,滿是期待,卻又帶著不安。


    三個人互相對視了一眼,仿佛在默契地做出決定,緊接著,三隻身影幾乎在同一時刻緩緩下跪,像是終於鼓足勇氣,想要向她求得同樣的安撫。


    言姝:“……”


    -


    言姝終於回到家,整個人一下子鬆了口氣。


    她的腳步有些沉重,一臉疲憊。


    眼前這一片安靜的房間看起來格外溫馨,她幾乎沒有猶豫,就迅速躺到床上,閉上眼睛,裝作睡著。


    如果她不早些躺下,他們又鬧出什麽幺蛾子來。


    想到他們三個人竟然為了讓她掐下巴,都跪在地上讓她一一攙扶起來,就是一腦袋包。


    床上被褥的柔軟讓她的身體一下子放鬆下來,然而心裏仍舊不自覺地想著那些事,無奈還哭笑不得……


    在那幾隻走進來,她趕緊把這些雜念都壓了下去,努力讓自己放鬆,裝睡的模樣越來越自然。


    結果才一會兒,她的呼吸已經平穩,眼皮沉重,慢慢地,真的進入了夢鄉。


    房間裏,一切靜悄悄的,隻有她輕微的呼吸聲與窗外偶爾傳來的風聲。


    -


    言姝一覺醒來,感覺頭昏腦脹,身體的虛弱感比之前更強烈了。


    她勉強睜開眼睛,看到房間裏光線透過窗簾灑進來,空氣有些沉悶,似乎是她身體的狀況影響了周圍的氣氛。


    她微微動了動,感覺到因為自己身上的數值跌低後明顯的不舒服。


    “姝姝,你醒了?”阿煦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帶著幾分溫柔和擔憂。


    她轉頭看去,阿煦正坐在床邊,目光落在她的身上,看到她清醒過來,才稍微鬆了口氣。


    “姝姝,來,喝口水。”


    阿煦伸手想要摸她的額頭。


    言姝順著他水杯抿了一口。


    阿煦看她喝完半杯熱水,輕輕說道:“阿吼和阿零已經去找藥材了,等他們回來就可以讓長老給你熬藥喝。”


    他說完,溫柔地扶著她靠回枕頭,幫她蓋好被子,那份細心和體貼讓周素的心情微微緩和。


    她點了點頭,輕聲回應:“好。”


    可當她的目光不自覺地掃到屋子的一角,那一瞬間,她的視線停滯了一下。


    隻見阿塵正跪在地上,低著頭,專心致誌地擦拭著地板。


    言姝愣了一下,心裏有些疑惑。她這才意識到,阿塵已經開始主動做這些家務,想來是受到了某些暗示。


    阿煦看到她的目光,輕歎一聲:“可不是我虐待他,他自己非得這麽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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