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4章 一別兩寬,天師勿念


    杜佑謙與夏楚楚算是老相識了,這一世從當天師開始,就與夏楚楚打過幾次交道。


    後來夏楚楚在龐真人於秘境外偷襲九大宗門結丹真人的那一役中,表麵上重傷逃遁,實則她已經暗中投靠了龐真人,以獲得繼續晉升的資源,以及追隨龐真人前往外界的可能。


    不過在蕩魄山一役中,夏楚楚被當時的魔門陣營第一人農嘉鬆嚴厲警告,及時地撥亂反正,所以後來的清算時,也沒有找她的麻煩。


    不過她還是得低調一兩百年,等待此事淡去。


    否則,當年死了的無咎真人、落雁真人等,自有親朋好友來找她的麻煩。


    不知不覺,蕩魄山之役已經過去八十一年了,夏楚楚一直閉關,從未離開紅蓮宗。


    杜佑謙想找她,倒還真有些困難。


    而且,就算找到她,憑他們的那一點點交情,夏楚楚也未必會把神通展示給他看。


    神通是每個修士的殺手鐧,殺手鐧,能隨便給人看的嗎?


    被人看了,弄懂了,下次有針對性地破解怎麽辦?


    所以,杜佑謙要麽就給她無法拒絕的好處,讓她覺得利大於弊;要麽就隻能威脅她,讓她不敢不展現。


    杜佑謙當然想選前者。


    現在已經一百多年過去,大家都已經習慣於現有的體係,各國皇室也變得安分守己——畢竟,現在的皇帝,都是一出生就在這樣的環境下長大,現有的政治體係,對他們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杜佑謙開始喜歡上了浪跡天涯。


    “青秋真人已開始天人五衰。”


    “天師,有您的信。”來者深深彎腰。


    隻要有心,人們還是能找到他的。


    各國的皇室當然不樂意,早些年還有人嚐試反抗,卻被杜佑謙略施手段就擺平了。


    結果杜佑謙隻是讓她演示神通。


    留下夏楚楚一個人風中淩亂,杜佑謙開始閉關參悟。


    至於朝政……


    當然,話不能說得太糙。


    杜佑謙送去了一張玉箋,玉箋裏留言:“聞知真人閉關數十載,想必法力神通大進,本座心甚悅之。真人乃漠南之棟梁,本座數十年不見,甚為想念,欲登門與真人切磋技藝,談玄論道,還望真人不吝賜教。聽聞真人的神通之威冠絕漠南,仗之可橫行天下,此次請務必讓本座大開眼界。”


    這神通,你要麽自願展示,要麽我把你打得必須使用神通自救!


    如果是後一種,杜佑謙反而更高興,因為如果是為了自救而施展的神通,肯定細節更豐富,更完美!


    而春秋筆,好就好在可以將神通或是劍意的每一個微小細節都記錄下來,反複觀摩,幫助領悟。


    那高台上的優伶,蘭指拈花,可入劍否?


    那鬧市裏的糖人張,嫻熟的手法,可入劍否?


    那橋邊追逐的頑童,折下柳條揮舞,可入劍否?


    他也會隱沒行跡來到市井,到勾欄聽曲,看看眾生百態。


    紅蓮宗的幾位結丹哪還不知道他的意思?


    等他一走,馬上就去求夏楚楚,讓夏楚楚一定把杜佑謙伺候好,滿足杜佑謙的任何要求,免得今天這丟臉的事情被傳揚出去,她們以後都不要做人了。


    扁完了還說,早就知道紅蓮宗的結丹弱,但真沒想到會這麽弱……


    他將修真技藝完全放下了,所有的時間,一部分用來參悟空間神通,一部分用來繼續提升修為,剩下的時間全用來繼續領悟血屠劍意。


    傳聞已經快200歲的天師,依然時不時地在九國輪巡。


    但奈不住同門長輩親朋苦苦相求,而且一句“你丟不起這個人,那宗門就能丟得起這個人了”也讓她無言以對。


    杜佑謙接過那張玉箋。


    杜佑謙早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但是他那張玉箋也不是白寫的,先禮後兵嘛。


    有時他會來到海濱,深入海域,直到接近天地的盡頭,連續幾個月看著初始壯闊、後來變得乏味的海洋。


    他花了一百多年的時間,九國的改造,都已經基本完成。


    按照他理想的政治體係,運轉著。


    一年又一年過去。


    內閣是治理國家的最高層機構,而天師,乃是全天下人的精神支柱。


    可你竟然要看我的神通?


    是可忍,孰不可忍!


    不久,夏楚楚回了一張玉箋,玉箋裏客氣地說,百裏天師你的威名天下皆知,就不要和我這樣一個小透明小蝦米切磋了,有辱你的名聲。至於我的神通,那都是江湖朋友吹捧,實際上不值一提,就不汙天師你的視聽了。另外我馬上又要閉關了,天師你就別找我了,一別兩寬,天師勿念。


    天下何物不可入劍?


    腳步聲靠近,杜佑謙沒有回頭,他的神識早已鎖定來者。


    修行不是打打殺殺,而是人情世故。


    紅蓮宗一位年輕漂亮的結丹,平時受人吹捧慣了,此時遭受如此沉重打擊,又被杜佑謙冷嘲熱諷,當即命都不要了,要自爆金丹和杜佑謙同歸於盡。


    結果杜佑謙劍意一動,在刹那間割裂了她與金丹的聯係,讓她想自爆都沒能自爆,就這麽施施然地離開……


    讓她一個真傳結丹,去給別人賠著小心?


    但是當他整理納物寶囊,想看看自己有什麽拿得出手的寶物可以買通夏楚楚時,卻發現經過這麽多年的煉體修行,不計代價地提升體魄,他現在竟然已經囊中羞澀……


    他那青春不老的容顏,打消了所有人不該有的念頭。


    客套幾句後,杜佑謙話鋒一轉,說他聽說紅蓮宗的幾位結丹真人都是浪得虛名,唯有夏楚楚有幾分真本事。之前想邀請夏楚楚切磋,但夏楚楚不給麵子,他心裏甚憾。


    好處是給不起了,就給你兩窩窩,你愛要不要吧。


    於是杜佑謙便高高興興地,將實力壓製在結丹初期,將夏楚楚吊起來狠狠抽了一頓,最終夏楚楚果然隻能狼狽地靠著神通逃竄。


    神通既然已經記錄下來,杜佑謙便對夏楚楚失去了興趣,也沒再為難她。


    這一日,杜佑謙又在市井裏廝混,穿著普通的富家子弟衣衫,看著天橋附近玩雜耍的藝人。


    果然他的天賦點在劍上……


    杜佑謙雖然銷聲匿跡,在天地間隨意走動,領悟神通劍意,卻也沒有完全斷絕與世俗的聯係。


    君權虛化,文官治國。


    他就算不怕夏楚楚,可是夏楚楚畢竟是一個二等宗門的頭麵人物,上麵還有聖血宗那個老大,他如果威逼夏楚楚,看似是欺負紅蓮宗,實則是去打聖血宗的臉,沒必要,沒必要。


    臨走又留下一句,今天的切磋,可以是私底下的,也可以公之於眾。


    九國很多底層人們已經不知有皇室,隻知有天師和內閣。


    她自然是不願的,丟不起這個人。


    有時他會帶著小悟空,深入荒野,在無人的深山坐上幾個月。


    他已經不再需要親力親為。


    那是一個穿著道袍的青年,衣襟不顯眼的地方有著天師府的標記,應是天師府培養出來的新一代道童。


    但看在夏楚楚的麵上,他這次來了,也不好空手而來,就指點大家一下,你們幾個結丹一起上吧,我把修為控製在結丹初期,好好指點你們一番……


    那天邊的浮雲,那落日的霞光,那輕輕呼嘯的風聲……何物不可入劍?


    杜佑謙沉浸在那樣的狀態裏。


    修為緩緩提升,神通的參悟緩慢,唯獨劍意,每日精進。


    但既然來了天師府,杜佑謙又如何會讓她輕易脫身。


    夏楚楚當場發飆。


    在當前的社會生產力發展規模下,這是最好的選擇。


    夏楚楚又羞又惱,鬱結於心。


    你就算要對我那啥啥啥,讓我配合你做那啥啥啥,那也是因為你覬覦我的美貌,貪戀我的氣質風度。


    然後就把紅蓮宗除了閉死關的一位太上長老、還有夏楚楚之外的四名結丹真人痛扁了一頓。


    雖然不高興,但是你那麽帥,又實力高強,忍一忍也就過去了。


    於是他大搖大擺地來到越國的天師府,先住了幾天,然後正式給紅蓮宗下了拜帖,大搖大擺地登門拜訪。


    夏楚楚比杜佑謙結丹更早,自然不信這個邪。


    於是夏楚楚隻能親赴天師府,抱著視死如歸的心態,甚至打算舍身飼虎,擺出任何杜佑謙要求她擺的姿勢。


    上麵隻有一句話。


    杜佑謙悵然地掐指一算,自己今年已經242歲,而林莎,已經619歲,沒有突破到金丹後期的她,大限已至。


    杜佑謙本以為自己能很平靜麵對。


    但是放下玉箋,忽然悲從中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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