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他們希望您給他們一套便攜的隱匿陣法,他們想用那套陣法,來保住弟子後輩。看來他們已經相當悲觀了,”楊武淩不敢與杜佑謙對視,低著頭匯報,“主上,恕我多嘴……”


    “知道自己多嘴,那就別說了。”杜佑謙淡淡地說。


    楊武淩果然不敢再說,隻是低頭站在那兒,等待回音。


    杜佑謙揉了揉木然的臉。


    他很想問,你知道我這三個月是怎麽過的嗎?


    沒日沒夜地煉丹、煉器、製符……


    而且煉製的丹藥和法器,都是低級的,適合練氣中後期修士的破爛玩意。


    毫無價值的重複勞動。


    對他的自我提升,沒有半點幫助。


    他人都快變成一台莫得感情的煉器機器、煉丹了。


    唯一的好處,是製符術提升了一大截。


    這個他最沒有天賦的修真技藝,竟也熟能生巧,硬生生地刷熟練度堆到了一階上品。


    至於他比較有天賦的煉丹煉器,想要提升,需要的是研究和琢磨,絕不是這種重複勞動。


    杜佑謙心裏吐槽:我辛苦三個月了,你還……


    好吧,衛文盟的人,畢竟是拿命在拚。


    這麽一想,杜佑謙的牢騷也就少了許多。


    他開始認真地考慮起,給衛文盟製作一套隱匿陣法,幫他們保留香火之事。


    這樣類型的陣法,對於普通的陣法師而言,固然不容易製作。


    哪怕是二階陣法師,也未必製作得出一套一階中品的便攜隱匿陣法。


    但以他現在的陣法造詣,倒也說不上難。


    至於材料費用,反正宗門可以報銷,倒也不愁。


    隻是……


    想到成為真傳後的這段日子,杜佑謙打心眼裏覺得,不能這樣下去了。


    在外人看來,他是風光的。


    年紀輕輕,就預定了一個宗門高管的席位;資源不愁,修為有宗門兜底,怎麽都會盡力幫他晉升築基,並期待他的修真技藝能突破到三階。


    但代價呢?


    是他沒日沒夜地替宗門煉丹煉器。


    甚至他想打磨一下自己的鬥法技巧,磨煉一下法術,都沒有多餘的時間。


    一句話,宗門培養他,不是為了讓他去打打殺殺,更不關心他的道途。


    就好像前前前世玩網遊,公會培養生活技能號一樣。


    杜佑謙肯定不想當生活職業玩家。


    可是也不能直接拒絕宗門安排給他的任務。


    不想替宗門煉丹煉器了?


    好啊,宗門前期投入的海量資源,你先想辦法還回來吧。


    之前他也想過苟在宗門,把幾門技藝磨煉到三階。


    可宗門自從跌落位格,以前的傳承大多散軼,此時門中也沒有三階技藝傳承,還得花費巨大的代價,去外界求購。


    可想而知,就算宗門將用高昂代價求來的三階技藝傳承給了他,也一定會逼他立下神魂誓言,心魔大誓之類的。


    杜佑謙覺得,自己該想辦法解決這個問題。


    修仙是要修個逍遙自在,若是當個人形煉丹機器、煉器機器,這樣的仙不如不修。


    何況,他需要盡可能快地積累,爭取十次轉世之內突破元嬰。


    所以他準備近期回宗門,和高層討論一下。


    看能不能替自己爭取一些自由。


    畢竟他現在也是宗門的準高層,不是完全沒有話語權。


    但他心裏並不看好探討的結果。


    宗門自有製度和一套潛規則,不會為了他而改變這些延續了上千年的東西。


    如果爭取不到改變……那就使用燃血術,自己燃盡壽命,轉世去吧。


    逼我做生活職業玩家?


    我刪號重練可還行。


    但是在刪號之前,還是要搞一波事,爭取下一世獲得更好的靈根,加入更高層次的宗門,起碼是二等,最好是一等宗門。


    這樣才能獲得更高端的修行知識,更高層級的修真技藝,在下一世保底築基,甚至有望金丹。


    他抬頭看了眼楊武淩。


    這是一個二十多歲的青年,相貌……古拙。


    沒錯,他是三州總督楊玟宛的嫡親兒子。


    說來也怪,都說兒像娘,女像父。


    楊玟宛雖然長得醜,可老婆小妾都很漂亮啊。


    為什麽生的兒子都長得和他差不多呢?


    “你不要再去和衛文盟的人聯係了,我感覺,現在和他們再接觸,會有危險。”


    楊武淩色變道:“莫非,潤禾商會的人要動手了?”


    杜佑謙剛要開口,忽然心有所感,“不,是已經動手了。”


    ~~~~~~~~~~~~~~~~~


    寂靜長夜。


    身穿鏤空長裙的陳桜枝蓮步輕搖,穿行於大街小巷。


    她似乎漫無目的地走著,就像是沐浴在銀色的月光下的美麗精靈。


    忽然,她停下腳步,恭敬地行禮:“師尊,您怎麽親自來了。”


    驀然出現的女子塗著黑紅色的唇脂,身材珠圓玉潤,妖冶的笑容讓人一見難望。


    正是情天恨海宗年輕的天驕,不到六十歲的築基後期,梅漱玉。


    梅漱玉抬頭望月,宛如二八少女的稚嫩臉龐上,嵌著一對黒紫黑紫、大如杏果的眼睛,迷蒙的眼神就像個涉世未深的小姑娘。


    與她那妖冶的氣質,極為矛盾。


    但這種矛盾,偏又能激起旁人的保護欲和探索欲。


    就連同樣身為女子的陳桜枝也打心眼裏,覺得師尊魅力無窮。


    梅漱玉不說話,陳桜之自然也不敢開口。


    靜靜的夜裏,兩位各擅風情的女子,在月下悄然而立。


    良久,梅漱玉如夢初醒一般,低頭看向徒弟,嬌笑道,“乖徒兒,修為有所精進,不錯。可惜,與林莎那小妮子還是有點差距。”


    陳桜枝恭敬地說:“弟子會奮起直追的。”


    “不用追,沒關係,天賦的事,不是你想追就能追得上的,以後若有機會殺了她,你便殺了,奪她的氣運機緣吧,”梅漱玉的神情慵懶了許多,傳音道,“不過那等以後再說,暫且不提,現在我有事要交代你。”


    “師尊請吩咐。”


    梅漱玉嘴唇微動,聲音傳入陳桜枝的耳朵。


    陳桜枝浮現震驚的表情。


    她看了看師父,欲言又止。


    梅漱玉淺笑著,用嬌滴滴的聲音發出威脅:“如果被第四個人知道了,你該知道後果。”


    梅漱玉雖是笑著說出這番話,但她黑紫色眸子裏的冷漠和殘酷,讓陳桜枝不寒而栗。


    陳桜枝趕緊低頭行禮:“弟子一定守口如瓶,隻告訴那位重玄派的真傳。若無意泄露出去,弟子必自裁以謝師恩。”


    “那就好。”梅漱玉水袖一甩,轉身就要走。


    “師尊!”


    “還有何事?”


    梅漱玉的聲音淡淡的,但陳桜枝已經聽出了師尊的不耐煩。


    但她又不敢說“沒事”。


    沒事你叫師尊幹嘛?膽敢戲弄師尊?


    那樣隻會迎來更嚴酷的懲罰。


    她隻能硬著頭皮問:“我們準備近期收網,將那所謂衛文盟的幾個頑固不化的家夥全部斬盡殺絕,包括他們的子孫後輩。但是,徒兒又擔心那位重玄派的真傳會出手幹預。還請師尊示下,弟子該如何處置?”


    梅漱玉歪著頭想了想,笑道:“隨他吧。我相信他會有分寸,知道什麽能做,什麽不能做。總之,不管他要做什麽,你都別阻他。若他不知好歹,也沒關係,等正事了結,如果他沒死,我便把他的魂魄抽出來,煉入百魂幡,送給我那好師侄,作為祝賀她晉升築基的賀禮。”


    陳桜枝不敢再說,隻是深深地彎腰行禮,目送梅漱玉遠去。


    等梅漱玉的身影消失,陳桜枝幾個起落,就回到了王之平藏身的小屋附近。


    她看了看,猶豫片刻,說道:“通知下去,收網吧。該上鉤的都已經上鉤了,今夜就將他們一網打盡。”


    “是!”麗櫻幹脆地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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