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羔羊揭開第六印的時候,我看見大地震發生了……地上的君王、顯貴、將領、富豪、有勢力的、一切奴隸和自由人都躲藏在山洞裏和岩穴間。”】


    ……


    世界樹下。


    “啪嗒。”


    徽白合上了手裏的書籍。


    他的麵前,是一個頭戴冠冕的藍發青年。


    “……秩序守護者閣下,這才念到第六印,怎麽不繼續念了?”海皇抬起眼瞼:“我很喜歡你念《啟示錄》的聲音,就像我的母親在念睡前故事。”


    “海皇三言兩語,就能與我拉近距離。我卻想問海皇,你與我隻是初次對話,找我何事?”徽白笑道。


    “我願意為你提供海洋的幫助。”路說:“你想尋人,我便發動整個大海幫你尋人。前提是,你願意回答我的問題。”


    “真的嗎?你真是一個好人。”徽白雙手合十,眸光閃爍:“你要問什麽問題?”


    隻能問一個。


    路垂眸:


    “——羔羊開印的故事,是什麽?”


    這是他這幾天來探查到的,一個頻繁出現在機密書籍中的詞匯。他有預感,這個故事在羅瓦莎一定極為重要。


    “還好你問了我這個,你要是問別的,我真不一定知道。”徽白笑了笑,站起身,提著一盞昏黃色的油燈,幽藍色的眼眸仿佛晃動的鬼火:


    “跟我來,海皇陛下。”


    “我帶你走進世界的真相。”


    ……


    路與徽白走進了世界樹內腔。


    這裏滿是柔軟而朱紅的突觸,像是走在坑坑窪窪的紅色山洞。


    他們一路入內,深紅隧道的最裏端,竟是一扇雕花小門。


    紅色的突觸猶如一朵朵玫瑰花,繚繞著小門,血管交疊,枝葉層生,看上去驚悚而妖異。


    這扇小門背後,恐怕是世界樹最隱秘的地方。


    “不要告訴我門裏坐著一位白發白眸的神靈,或是一個觸手大章魚,又或是一個超級計算機係統。”路開玩笑道。


    “如果比你猜想的還離奇呢?”徽白笑容節製。


    “那我就要向我在羅瓦莎新買的航母祈禱,祈禱我不要被驚掉下巴。”路舉起雙手,做出祈禱動作。


    徽白笑了笑,推門:“做好心理準備吧,關於世界的真相——”


    油燈前照,小門推開。


    “吱呀——”


    紫黑色的斑斕星光映入眼簾,一切清晰可見。


    宛若玻璃的弧形地麵上,擺滿了漆黑的書架。


    空中,七條白光閃閃的線條漂浮,組成一個水仙花般的形狀,像是完美通關紋印。


    地麵,十二顆蘋果結在地上,像一顆顆紅豔豔的心髒。


    左側站著天使,拿著弦琴、木琴與號角,發出像是哀歌一般的聲音。右側站著惡魔,拿著鐵刀、銅鑼與石塊,發出像是敲擊一樣的聲音。


    一盞金色的香爐奉在壇上,繚繞著雷霆、閃電、冰雹與火焰。


    望見如此具有宗教氣息的一幕,出身意國的路被這一幕鎮住,他的祖母與母親都是虔誠的教徒,這讓他放緩了呼吸。


    這一刻,無盡的世界真理灌入路的腦海——


    ……


    傳說,有一部書卷。


    神為人類所準備的計劃都寫在這部書卷上,這書卷含著無盡的真理與智慧,讀後便能知曉未來的一切。隻是被“七印”封住了,在尚未揭開觀測之前,無從知曉。


    也有人說,這書卷是一份地契,證明人類把這地球抵押給了惡魔撒旦。仁慈的主為了贖回地球,被釘死在十字架上,以展開這書卷。


    古以色列人的契約都是寫在羊皮上,卷起來用印封嚴。因此這封著“七印”的書卷說明約定的日期快要到了,書卷的奧秘即將揭開。


    然而,即使約定之日已至,仍要觀察人類是否有資格揭開這書卷。


    ——《羔羊開印》


    ……


    世界樹喜歡讀各式各樣的故事,這羔羊開印的故事,世界樹也讀過。


    簡而言之,這故事便是說:這世上有一部通曉所有智慧的書籍,被“七印”封著。仁慈的主為了贖回星球,流盡鮮血,但仍要等待“七印”揭開的那一日,人類才能讀到此書。在此之前,便要試煉人類是否有資格閱讀此書。


    這故事雖是翟星的故事,卻驚人地與事實相近。


    因為世界樹知曉——這世上,的確存在類似的“七印”與“地契”。


    每顆星球的本質到底是什麽?是泥土與微生物組成的圓形物體,還是地水風火元素的集合體?


    ——實際上,每顆星球的本質是“書籍”。


    宇宙長河漫漫,萬千書卷化作星球。


    並不是真正意義上的紙質書,而是可以用類似書籍的概念去理解星球。


    ——每一本書籍,都是一種文明存在形式。


    ——每一張書頁,都是某一個文明在時間長河中正在書寫的痕跡。


    ——書封,是文明的保護結界。


    ——書的目錄索引,是文明的力量體係和世界框架。


    ——書簽,是文明的關鍵時點。


    ——書的頁碼,是文明的當前年代。


    ——書的字數,是文明的壽長。


    當書頁翻到了最後一頁,文明就毀滅了,除非摘抄到另一本書(星球集體遷徙到另一個星球,產生支離破碎的融合),或者把別書的書頁拿過來(掠奪其他星球發生的事和人,摘抄到自己星球),或者套上書殼不再觀測它(建立星球屏障,類似三維度體係或理想國),就相當於永遠沒有結束,維持在“王子與公主永遠幸福地生活下去”的薛定諤結局狀態。


    像是一種動態結構——空白譜寫,橡皮擦去,頁頁閱讀,及至尾頁。無數時空記錄體誕生、發展又終結。


    每個文明都會存在自己的“主線劇情”,諸如翟星的主線劇情便是從水下的第一個微生物開始,經曆寒武紀、侏羅紀、遊牧時代、農耕時代、封建王朝時代、現代……一直發展到高科技文明。


    然而,羅瓦莎由於熵增速度過快,陷入了極度混亂,讓人覺得羅瓦莎的主線劇情變得東一塊西一塊,無頭無尾。


    於是人類在世界樹眼裏成為了眼中釘,人類創造力太無序了,故事就該擁有唯一閉合的確定結局,才能讓文明長久。


    畢竟,羅瓦莎有獨特的創生體係,人口太多了,每個人都想書寫自己的故事,羅瓦莎的主線劇情怎麽可能不混亂?怎麽可能不因熵增而陷入毀滅?


    因此,世界樹隻想留下少數人打造一個合理的主線故事。


    於是,祂釀造了【遊戲日】——七個副本,即暗喻神話故事中的“七印”。凡是能領受“七印”意義的人(即能夠打通門徒遊戲七個副本的人),就是合格領受“地契”(即世界之源)的真正主人(即理解祂設置的故事情節,達成完美通關)!


    這樣的人,才能跟得上它的思路。


    因此,司鵲等創生者一直在書寫,試圖寫出能夠與世界樹思路一致的人。這種人對副本的敏銳度極強,能夠洞察副本的構寫思路。符合世界樹的要求。


    但同時,司鵲也在做二手準備。畢竟世界樹隻想留下少數人。所以司鵲還想打造“伊甸園”,讓被放棄的人也能留下來。


    無論是世主、祈晝,還是其他角色……都是用於“揭開七印”的羔羊罷了。如果無法理解“七印”,他們就無用。如果能理解“七印”,便能領受“地契”。


    這也就解釋了——為何獲得完美通關方可最終許願。


    ……


    蘇明安與雲上城神明踏入了世主宮殿。


    甫一靠近,他們聽見世主與祈晝對峙的聲音。


    “祈晝,我的孩子。”世主淡淡道:


    “……我之所以想要衝殺世界樹,拿到世界樹收藏的所有書,正是因為,那些書是世界樹構造副本的經驗總結。隻要讀完,我便無需親身經曆七個副本,也能領會‘七印’。”


    “領會了‘七印’,我便可以獲得‘地契’,也就是獲得世界之源。”


    “獲得了世界之源,我便能做到任何事情。即使是殺死司鵲,也不在話下。”


    “我扭曲你的人生,費盡心思培養你,也是希望你能打通七個副本,讓你成為不被放棄的羔羊。”


    “不過,很可惜,你雖然打通了第一屆門徒遊戲的七個副本,但由於你的通關難度太低,並沒有完全領悟‘七印’。”


    “沒關係,我會想盡辦法,拿到‘地契’的。”


    “鐺——!”


    祈晝扔掉了劍。


    驟然聽到了世界的真相,他失魂落魄地坐倒在地。


    眼瞳顫抖著,撫摸著自己的手背。


    那裏有七條完美通關的紋印,來自第一屆門徒遊戲,顏色暗淡,在手背瑩瑩生輝。


    ——就像一隻潔白的羔羊。


    ……


    【“在最後的日子裏,願一切真實的羔羊順服跟隨領頭羊的帶領,得到那永不凋零的果實與華袍,成為這地契真正的主人——新耶路撒冷的居民!”】


    ……


    “……最後,羔羊揭開第七印時,天上寂靜無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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