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眾矚目下,老板兔大聲宣告:


    “親親的各位玩家,本次半年慶的主題是——【回憶】!”


    “想必各位親親一定對自己的過去有諸多遺憾吧,這次,兔兔給大家一個機會!”


    “接下來的三天,主神世界的各地——酒水食物、住宿玩樂——所有的娛樂性活動,都不會扣除積分,全部免費!包括遊樂園、虛擬現實遊戲、電影院、水族館、漫展、酒吧、各大虛擬架構景觀諸如太華山、西湖、熊貓基地等。大家可以像休閑玩家一樣盡情遊玩哦!當然,別想著鑽什麽空子,這隻是讓你們玩耍的,兔兔會時刻盯著你們的交易行為哦!”


    ……度假?


    不少冒險玩家露出了期待之色。他們實在太羨慕休閑玩家那種無憂無慮的感覺了,不用擔心積分的金貴,大手大腳地娛樂。


    “然後呢,我們會有一個小活動。”老板兔笑道:“從現在開始,主神世界的各個角落,會散落許多【回憶碎片】……嗯,顧名思義,就是你與你身邊人的【回憶】,撿到就可以看到他人的回憶哦。三天後,我們會根據【回憶碎片】的收集數量發放獎勵。最高獎勵可以和兔兔一起共進晚餐!”


    蘇明安蹙眉。


    ……就這?那他還是在個人空間睡覺吧。


    “三天全部免費……那豈不是火鍋無限暢吃?”林音的眼神爆閃:“哇哦!我要吃三大桶冰淇淋!”


    “那我要火燒老板兔。”艾尼說。


    “娛樂活動包括練習航母嗎?”路說。


    “原來是這麽陽間的活動,我還以為半年慶是讓蘇明安上去抽簽,讓他選誰去死呢。還好還好……”山田町一不知不覺說出了很恐怖的話:“既然娛樂活動免費,那我們是不是可以提前去旅遊了?去林音家鄉的熊貓基地、呂樹家鄉的太華山、諾爾家鄉的薰衣草……”


    “你確定要提前玩嗎?”路冷不丁地說:“心願已了,也差不多可以消失了……”


    山田町一頓時把頭縮了回去。


    人群之中,水島川空靜靜地凝視高台,身邊是鳶尾、休伯特與艾蘭得。


    “我們要去找蘇明安的【回憶碎片】嗎?他們的過去肯定有什麽秘密……”鳶尾輕聲說。自從失去了全完美通關,水島川空的狀態一直很低迷。


    “水島川,還有別的辦法複活你的妹妹的,別難過。”休伯特勸說。


    “不。”水島川空眼瞼微垂,臉上沒有表情:“沒有意義。”


    抱緊了懷裏的紅發玩偶,她反複搖著頭。


    沒有意義。


    贏不了的。


    這時,老板兔忽然咧唇一笑,陰惻惻地補了一句:


    “友情提示一下:這些【回憶碎片】會在你們的【第十一世界·羅瓦莎世界】中用到,作為你們抽卡時的【定軌道具】。要是想抽到誰,最好趕緊收集那個人的【回憶碎片】哦。不然就等著歪到外婆家吧,到時候十連出來全是愛德華,別怪兔兔沒提醒你們哦~”


    蘇明安立刻改了主意。


    ……不行,說什麽也要把自己的【回憶碎片】撿回來,不然抽出來一堆妖魔鬼怪,怎麽打贏大逃殺。最慪氣的就是配隊裏都是愛德華、水島川空、火之奧義之流,那簡直是拿頭玩。


    這些卡牌肯定不是玩家的原有戰力,會根據卡牌稀有度進行加強。萬一別人抽到神了……


    “我靠!原來這回憶碎片,相當於聖杯戰爭的召喚遺物!”有人大悟。


    “壞了,這下真的世界遊戲,啟動!”


    “獻祭老板兔一百年壽命,讓我抽到蘇明安吧!要是第十一副本,身邊有個蘇明安幫我打架,那太帶勁了!”


    “我勸你最好抽卡概率高一點,否則我就要去給蒸蒸日上刷好評了。”


    “等等……難道第十一副本是跨平行副本嗎?不然,為什麽會抽到不在同一個平行副本的玩家?”


    蘇明安思考著。


    這樣看來,第十一世界其實已經算是開始了,他們撿到的【回憶碎片】能影響後麵的卡牌。這真是一個非常特殊的世界,竟然能讓主神世界變成戰前準備的一部分。


    老板兔扭曲著身軀,像一團白色大麵筋,笑著說:


    “呀……看你們興奮的樣子,應該在幻想偷窺親親的第一玩家的回憶吧……兔兔告訴你們,不可能哦。”


    “玩家們隻會撿到自己熟悉的人的【回憶碎片】。不過在商店裏,你們可以兌換強大玩家的【回憶碎片】,比如5個普通玩家的【回憶碎片】可以兌換一個排名一千的玩家的【回憶碎片】。所以,要想換到親親的第一玩家的【回憶碎片】,基本是個天文數字,不太可能哦~”


    “就這樣,最後有請親親的第一玩家說兩句吧!吧唧吧唧——”


    老板兔把話筒遞給蘇明安。


    頓時,台下湧起劇烈的鼓掌聲,尖叫聲此起彼伏。


    蘇明安不打算長篇大論,握著話筒,略微思襯:


    “諸位。第十一世界的信息,我已經整理過,發在了論壇上。”


    “現下世界遊戲的積分情況已經定型,我不強求你們必須去當冒險玩家,貿然轉換可能未必會有好結果,所以看你們的意誌力與意願。”


    “經過阿克托與蘇文笙兩大原初,你們應該清楚了我的本質,我承認我的想法與他們一致,且願意成為你們的燈塔——所以,如果感到害怕,看著我就好了,我就在你們前方。”


    “另外,為了最終的許願效力,我希望你們盡力配合我的行動。我不相信你們會比舊日之世的人,意誌力還要差,也不相信你們像廢墟世界的那些人一樣,讓救世主死於人類自己之手,告訴我,你們會嗎——”


    他伸出話筒。


    世界靜寂了一瞬間,下一刻,傳出排山倒海般的大喊:


    “——不會!!!”


    “——我們雖然比不上善長歌,但絕不會拖後腿!”


    “——看了廢墟世界和舊日之世的故事後,我相信你就是翟星的亞撒·阿克托。蘇明安!!”


    一聲響,眾生和。


    放在第九世界開始前,蘇明安絕對不會想到,自己會有這麽大號召力的時候。


    又或許,是自己站得太高了,人們隻能抬頭仰視他、用力捧著他,不敢幻想他跌下來的場麵。


    就算他開口說不需要聯合團了,恐怕都會有無數人響應行動。


    不過,他不會這麽做。盡管聯合團有腐爛的部分,但大部分人確實在為集體考慮。如果這世界真的隻剩下他一個人的聲音,萬一他某一天墜亡或者消失,文明將是一盤散沙。


    他是引領人,但不是獨裁者。是燈塔,而非神明。


    “最後,澄清兩件事。”


    蘇明安豎起兩根手指,神情嚴肅。


    所有人豎起耳朵,認真聆聽。


    第一玩家遭受的誤解實在太多了,如今,他會說什麽?


    燈塔理念的更正?對愛德華等人的批判?還是對主辦方的質疑?


    “第一件事。”蘇明安說:“我不喜歡白毛。”


    世界寂靜。


    人們張大嘴巴。


    老板兔的耳朵萎靡地垂落,它的眼神看上去有點楚楚可憐。


    難耐的死寂中,場麵十分安靜。


    剛染了白頭發的人們滿臉不可置信,好像聽到了什麽天外之事。


    沒等喧嘩聲出來,蘇明安很快豎起第二根手指。


    “第二。”


    “諾爾·阿金妮是我的摯友。”


    “他是榜二玩家,人類積分進度條的第二貢獻者。如有問題,我會警惕。但你們——不適合對榜前的英雄抱有質疑。你們不能也不應該——質疑英雄,讓冒險玩家寒心。”


    “你們有的人,可以畏縮、可以躲避、可以不沾染血腥。但不應,做出這種與圍攻阿克托無異的事,躲在後麵指指點點。”


    “用一句曾經的話來說——”


    他放下了手,略微垂頭。


    論壇上那些質疑辱罵諾爾的言論,曆曆在目。


    “【如果天空是黑暗的,那就摸黑生存】。”


    “【如果發出聲音是危險的,那就保持沉默;如果自覺無力發光的,那就蜷伏於牆角。】”


    “【不要嘲諷,那些比自己更勇敢熱情的人們……】”


    他想起了世界遊戲最開始的時候。那時人們看他的眼神,是懷疑遠大於信任、質疑遠大於傾慕。與現在截然相反。


    他又想起了分身影的經曆——僅僅是那一縷黑暗氣息,就能讓他擁有這麽恐怖悲慘的可能。


    但那真的是黑暗氣息造成的嗎?


    人心比黑暗氣息更可怕,也會讓一個人在千夫所指中墜入深淵。


    讓影成為影的,並不是那帳篷裏的三個人,而是躲在直播間背後開懷大笑指指點點的陰影們。


    他靜默三秒,在眾生的視線下,在聚光燈的照耀下,輕聲作結:


    “【可以卑微如塵土】,”


    “……【不可扭曲如蛆蟲】。”


    人們將他視作翟星的“亞撒·阿克托”。


    可“亞撒·阿克托”又為何死於人類之手。


    ……


    夜晚,九點。


    摩天輪暈染出繽紛的光輝,傳來孩子們的歡笑。


    美食的氣味在空氣中流淌,街邊滿是節慶的歌聲。半年慶的狂歡氛圍之下,每個人都在盡情釋放半年來積攢的壓抑。


    各色裝扮成榜前玩家的coser出沒,甚至出現了“冬雪”、“茜伯爾”、“北利瑟爾”、“蘇紹卿”等人同聚一堂的場麵。仿佛一切猶在夢中。


    蘇明安蹲下身,抹開旋轉木馬旁邊的泥土,看到了一枚【回憶碎片】。


    由於【回憶碎片】四散各地,隊友們都是分散行動。主神世界實在太大,蘇明安逛了許久,從郊區的湖泊一直逛到了遊樂園,才終於撿到了一片記憶碎片。


    ……這會是誰的回憶?


    他對窺探他人的記憶沒有興趣,但這關係到第十一世界的戰力。


    他碰觸了碎片。


    ……


    【請注意。回憶碎片是世界遊戲打造,當你進入了他人的回憶碎片,從某種程度上,也許能改變過去的因果。】


    【所以,請盡量不要做出多餘行為,旁觀即可。】


    ……


    下一瞬間。


    蘇明安感到自己雙腳落地,周圍依舊是遊樂園的場景,但陳舊了許多。


    這是一個廢棄的遊樂園。


    他抬腳走了幾步,但很快停步。


    ——視線盡頭,一個約莫七八歲的孩子坐在摩天輪格子裏。


    金色及肩的半長發,湛藍的眼眸,那孩子身上穿著福利院的衣衫,大小並不合身,露出他脊背的狹長疤痕,像是鋒利的銳器切割留下。


    孩子並沒有看到蘇明安,他隻是在享受獨處的樂趣,望著遠方的最後一縷殘陽,緩慢地墜落進地平線。


    他在期待父母來接他。


    可是直到天黑,沒有人來。


    蘇明安默默跟隨著,他怕自己打擾了孩子,回憶會出現差錯。


    ……


    【我從來感到這世界對天才是偏愛的。】


    ……


    他聽到了孩子的心聲。


    ……


    【這是在我輕而易舉算出高數題的五種解法後,忽然產生的想法。】


    【如果天上存在善智的神明,也許祂在所有人出生時,點化了某些人的頭腦。】


    【以至於別的孩子邀請我玩跳格子時,我隻覺得無趣。遊戲需要開心地玩,但這種遊戲,並不讓我好奇。】


    【我不知道愛是什麽,也不感興趣。】


    【直到今天,我遇到了想領養我的一對鬱國夫妻,他們撫摸著我的頭,看上去很愛我。】


    【……愛?】


    【那時的我並不明白。】


    【那將是我殘酷童年的開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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