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明安腳步微頓,他望見巷口跑來了數個男人,他們麵目凶惡,身材壯碩。


    為首的大漢眉頭一皺,走上前,想把少女拉出來。


    “別再過來了。”蘇明安說。


    “你別多管閑事!我是她老子,我讓她去哪就得去哪!”男人狠狠瞪了他一眼。


    “她是你的女兒,但她也是個獨立的人,她不是資源,她不想接受改造,你沒聽見嗎?”蘇明安說。


    “我呸!毛頭小子,你懂什麽!”男人冷笑著卷起袖管:“老子養了她這麽多年就是為了送上去,不然一個賠錢貨有什麽用?這是老子家事,你甭管!快給老子讓開!”


    男人伸出大手想要將少女拽出來。


    蘇明安搭上他的肩。


    “別碰老子,你勾肩搭背老子也不會改變主……”男人的眼神,一瞬失去了神采。


    ……


    【hp-1560!(戰力壓製!泯滅!致命傷!)】


    【exp+100】


    ……


    蘇明安收回在男人脖子上點了一下的手,有些嫌棄地脫下手套,“啪”地一聲甩在屍體臉上。


    後麵的人見此,嚇得屁滾尿流,一溜煙地逃跑。


    蘇明安看了一眼少女:“好了,現在你不用去被改造了,你想去哪?”


    她已經沒地方可去,一旦蘇明安離開,她就會被路過的居民交上去換錢。


    白雄的政策“隻要交出親人就能獲得金錢”,將人類變成了隻知道追逐欲望的可悲生物。


    “為什麽爸爸要打我,為什麽他要拽我的頭發,為什麽他要罵我‘賠錢貨’?爸爸要把我交上去,完成什麽‘白雄更替計劃’,我聽不懂……”少女的眼裏沒有悲傷,隻是茫然:


    “我努力想討好他,給他洗腳捶背,他卻隻會讓我天天幹活,把我交出去換錢……我不是他的孩子嗎?為什麽每個人都要用看資源的眼神看我?”


    少女一直覺得很迷茫。


    無論她怎麽努力,她好像天生就輸給了她的弟弟——隻是因為他是弟弟。所以在家裏缺錢時,爸爸會選擇把她交給內城,而不是弟弟。


    她的麵包永遠比弟弟少一塊。她的衣服也隻能撿他不要的穿。他能讀書,能識字,她卻隻能待在家裏做家務,然後被賣掉……


    蘇明安隱約察覺到這個副本是一個沉重的故事:“這座城市病了,我會改變它。”


    “我……我見過你。”少女突然說了這麽一句。


    蘇明安眼神微凝。


    “我在外城生活,有一次反抗軍在地下進行秘密演講,我不小心撞見了。”少女說:“那個時候,我看見高台上演講的人是你,所有人都在聽你的話——你是反抗軍的首領,對嗎?”


    “嗯。”蘇明安沒有否認。


    “叮咚!”


    他聽到了係統提示聲。


    【主線任務(第一環):“前往外城39號街”已完成,獲得積分20點。】


    【接取主線任務(第二環):三天之內,保護“愛麗莎”不死。】


    ……


    “你叫愛麗莎?”他問少女。


    “嗯。我叫愛麗莎,自由獨立的愛麗莎。”少女說。


    ……自由獨立的愛麗莎?她的這種自我介紹方式真獨特。


    “大哥哥,你給我的感覺好熟悉,我們是不是以前認識,很熟悉的那種認識?”少女又問。


    蘇明安搖搖頭:“我這是第一次看見你。”


    愛麗莎怔怔地看著他,歪著頭,她的倒影在水窪的霓虹燈牌斑斕閃爍,蒙上一層晶亮水霧。


    在她眼中,眼前青年的輪廓同樣鍍著一層光,燈光柔和了他清冷的輪廓,連發梢都塗抹了亮色。


    他好像……就像一縷光一樣。


    “你要和我一起走嗎?”她聽到蘇明安發出問詢。


    “我……”她張了張嘴,有些不敢發聲。她從小到大的自我認知都是累贅,他是革命軍首領,她怎麽能打攪他。


    但他朝她伸出了手。


    很輕緩,很溫和地,撫摸著她枯草般的亂發,撫摸著她的頭。掌心溫熱,就像太陽離她很近很近。


    沒有人這樣溫柔地對待她,好像陽光從穹頂壓下人間。


    “我可以……”她哽咽了下:“真的可以跟您走嗎?”


    她在一本故事書上看到過,說如果在接觸一個人時,自己的身心都感到溫暖,那這就是“愛”。


    這個觸摸真的很溫暖。


    從來沒被愛過的她,可以貪婪地試著體察一下……愛是什麽嗎?


    “跟我走吧。”蘇明安說:“帶我去那次演講的營地。”


    愛麗莎重重點了點頭。


    走在路上時,她突然出聲:“對不起。”


    蘇明安疑惑:“為什麽要說對不起?”


    “我會給您添麻煩的。”


    蘇明安說:“為什麽這樣說?”


    “我太自私了,明知道自己是累贅,居然還想要跟您走。所有人都說我唯一的存在價值就是去換錢,如果有了什麽別的夢想,比如想要接觸愛,就是癡人說夢。”


    “他們有病。”


    “謝謝您,真的……謝謝您。”


    天空開始下起了雨。


    磅礴大雨格外森然,閃電將空氣劈成兩半,少女的影子倒映在雨泊之中,脆弱而渺小。她清冽的聲音穿破大雨而來,滿口都是“對不起”。


    缺愛的孩子,碰觸棉花都容易受傷。


    雨越下越大,看見蘇明安身上單薄的病服,愛麗莎突然小跑幾步,竄入了一個巷子裏,還沒等蘇明安追上去,她又返了回來,將一套舊衣服和帽子遞給了蘇明安。


    “您換上這套衣服吧,別著涼了,這是以前一個反抗軍哥哥送我的。”愛麗莎說。


    ……


    【獲得道具(反抗軍帽服):這是一套充滿希望的服裝,換上它後,你將不再那麽顯眼。】


    ……


    蘇明安換上了這套服裝。這是白襯衣、小馬甲和黑披風的搭配,披風敞胸,長度及大腿,兩邊有棕黑色扣結,帽子質感類似絲綢,可能是某種高科技纖維。


    他壓低帽簷,感覺肩部有些沉重,這是披風的重量,有利於保暖和擋風。整體非常合身,袖子尺碼剛剛好。


    突然,蘇明安聽到附近有聲音,那是四個男人的聲音。他立刻伸手讓愛麗莎止步,她也很乖巧地默不作聲。


    “……你們真要和蘇明安和諾爾那兩個大佬對杠?”


    “可是他們大概率是那種反抗軍首領一類的特殊身份,肯定不會放過我們。”


    “是的,還不如先下手為強。”


    蘇明安發出了腳步聲。


    “誰!”幾個玩家迅速回頭,看見了蘇明安。


    “好像是npc?”他們看了眼後,卻這麽說。


    蘇明安意識到——這就是衣帽上“你將不再那麽顯眼”的效果,其他玩家直接將他認成了npc,類似認知混淆。


    這是個好東西,可惜沒法帶出副本,應該是保護愛麗莎任務的臨時福利。


    “怎麽辦?要不要……”有個人在脖子處比了個手勢,意思是搶劫,他們覺得蘇明安的衣服質感不錯,身上應該有錢。


    蘇明安看著這些人。


    一個人突然撲了過來,看起來想要先下手為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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