廂房內,許良以手托腮,目光幽幽。


    公孫行雖然跑了,但他的內應還在樓內。


    有仇不報不是他性格。


    麵對許良冷漠的眼神,周翩慌了。


    她知道,若敢騙他,定然生不如死。


    可她又決計不想出賣公孫行。


    於是她選擇沉默。


    “不說?”


    許良也不廢話,笑眯眯看向幾個護衛,“有誰不嫌棄周掌櫃年紀大的,現在可以領走了。”


    “我!”


    “我!”


    “大公子,還有我!”


    許良擺手,“那就排隊!”


    周翩身子一顫,驚叫道:“許大人,求求你了,給我個痛快!”


    許良置若罔聞,起身道:“我先回府了,你們好好對待周掌櫃的。”


    護衛們哄笑,“大公子放心,我等雖不及你床上功夫,在府上也是吃得好穿得好,身體棒得很!”


    許良臉一黑,“你,排在後麵!”


    周翩渾身顫抖,眼淚止不住流了下來,“不,不,求你了!”


    看著執迷不悟的周翩,許良冷笑,“我若死在你這酒樓,你覺得還有命活?”


    “公孫行能讓你殺了虞夏,就不會借我家人的手除掉你?”


    “愚蠢!”


    周翩猛然一驚,反應過來,咬牙道:“我說,但公子需答應我一個條件!”


    許良搖頭:“你沒資格跟我談條件。”


    “那我寧願死。”


    “好啊,我正好懶得跟你廢話,你們隨意點。”許良轉向虞夏,“你要不要再看看?”


    虞夏果斷搖頭。


    倒是陶紅猶猶豫豫,問了一句,“公子,能讓我看看嗎?”


    許良:???


    這是什麽虎狼之詞?


    護衛們也一個個兩眼放光。


    呦,這妞兒玩得這麽開?


    陶紅反應過來,麵色羞紅,趕忙解釋:“公子,別,別誤會,我被她害得淪落至此,想看看她下場多淒慘!”


    護衛們一個個麵露可惜。


    許良轉向周翩,“周掌櫃,我耐心有限,最後一次機會!”


    “我,我說!”


    “說!”


    “是,是鄭大人。”


    “鄭敏……果然是他,他在哪個廂房?”


    “聽雨軒。”


    許良點頭,看向護衛,“去四個人,把這位鄭大人帶走,送給春來叔。”


    對付這種朝廷中人,顧春來有的是手段。


    “記住,鳥悄地辦,不要驚動禁衛統領,他有功夫在身。”


    “是!”護衛領命而去。


    許良重新看回周翩,“公孫行去哪兒了?”


    “我不知道。”


    “不說?”


    “我發誓,我真的不知道!”


    “他此前一直在長安,你不知道他在哪兒?”許良目光陡然變得淩厲,“是不是在廉親王府上?”


    周翩一個哆嗦,不可思議看著許良,似想不明白他為何能知道的。


    許良目光一凜,果然!


    如此說來他之前的諸多猜測都得到了證實,原本一些不甚明了的事也都清晰起來。


    若無意外,此前公孫行一麵是潛藏在廉親王府,幫蕭榮出主意,引起大乾動蕩。


    又一方麵讓魏國皇帝派出使者逼迫女帝蕭綽。


    兩方麵互相影響,為魏國攫取利益創造條件。


    大乾內亂,則魏軍攻城順遂。


    魏軍逼迫,女帝有極大可能為了穩住局勢選擇割地退兵。反過來又為蕭榮篡位提供條件……


    而他,恰是對女帝發難的一枚棋子。


    隻是誰也沒想到,他這枚棋子偷天換日,輕鬆破局。


    原本許良以為廉親王一黨被除,事情也就了結。


    結果今日卻發現,原身的死亡竟隻是公孫行隱秘布局的一角!


    “戶部、吏部堂官被廉親王拉攏,禮部鄭敏被公孫行利用……”


    許良心生猜測,大乾朝堂上隻怕還有公孫行布局!


    人說狡兔三窟,這種人能在大乾隱藏這麽久,隻怕不止三窟。


    他笑嗬嗬看向周翩,“周掌櫃,本官再給你一次機會,若你能供出更多有用消息,本官或許可以讓你更體麵一些。”


    周翩目光掙紮。


    許良卻似老神在在。


    反正她已經信了公孫行將她拋棄,“坦白”也隻是時間問題。


    但屋子裏的血腥味讓他有些不適,他不由捂著鼻子皺眉道,“算了,我不想知道了,走吧!”


    周翩徹底慌了,“我說!”


    “公孫先生跟劍聖裴旻是舊識!”


    ……


    長安城,鹿角巷。


    鹿角巷道路逼仄,兩側皆是百姓房屋,


    巷內小道分叉多如鹿角,故得此名。


    昏暗中五人在小巷內匆匆趕路。


    道旁牆邊、水溝旁的草叢裏時不時有秋蟲嘶鳴。


    巷內愈靜。


    吊尾一人時不時回頭看看,確認沒有人跟來。


    居中的一人渾身籠罩在罩袍中,不見樣貌體型,隻知道個子不高。


    他前後各二人,身形矯健。


    顯然,居中之人為首,其餘四人負責保護他。


    巷子昏暗,前麵看著又是三條如黑蛇一樣的巷子交匯。


    五人不作絲毫猶豫,快步越過岔路口。


    昏暗中忽然響起“撲通”倒地聲。


    隊伍最後麵的人毫無征兆地撲倒在地。


    在他前麵的護衛意識到不妙時已經反應不過來,捂著脖子“謔謔”倒地。


    “有刺客!”


    黑袍中的人驚呼。


    在靜謐的夜這聲驚呼顯得尤為突兀、刺耳。


    但也僅此而已。


    道路兩旁雖有住戶,卻都是小門小戶的百姓,早習慣了第二天一大早看到巷子裏多了具屍體。


    對他們來說,外麵打殺的再吵,隻要不進他們院子就阿彌陀佛。


    是以回應他的僅是前麵兩個護衛的回身保護。


    即便如此,昏暗中衝出的身影還是輕鬆將二人解決。


    前後不過幾個呼吸,黑袍人便孤零零地站在箱子裏,看著一步步走向他的矮小身形,試探問了一句,“裴先生?”


    矮小身影頓住腳步,一手持劍,一手取出火折子,輕輕一吹,一點亮光便照亮了彼此的臉。


    正是裴旻跟公孫行!


    裴旻陰惻惻笑道:“公孫行,你小子挺會藏啊,醉仙樓,還養了這麽多女人!”


    公孫行心底一驚,“裴先生你一直在附近……嗯,你的聲音怎麽變了?”


    裴旻冷哼,“與你無關!”


    公孫行心下忐忑,裴旻不聲不響殺了他四個護衛,顯然不是跟他敘舊來的。


    他壓下對其聲音的疑惑,硬著頭皮開口:“裴先生這麽晚找我,所為何事?”


    “給你送樣好東西。”


    “好東西?”


    “你不是一直想學我的劍法嗎,今日我給你送來了!”


    “啊?”公孫行隻覺一頭霧水。


    此前他曾想方設法學裴旻的劍術,來來回回學了個七七八八,但一直未得精髓。


    不想今日裴旻忽然出現,莫名其妙殺了他四個護衛,又說教他劍法……


    “裴先生,你……”


    “把褲子脫了!”


    “啊?”


    “我要你把褲子脫了!”裴旻聲音陰冷,手中劍徑直橫在了公孫行的脖頸處。


    劍上還有護衛的血未幹,血腥味撲麵而來。


    公孫行有心拒絕,可一來他的功夫路數多是裴旻教的,二是他剛在醉仙樓跟翠雯那賤人廝殺一場,還未恢複。


    再加上他為了逃命,一直在疾走……此時正是他最虛弱的時候!


    “該死!”公孫行內心咆哮。


    短暫心裏掙紮之後他選擇了照做,老老實實脫了褲子。


    下一刻,他就看到麵前的火光一花,銀光一閃。


    接著就是某處一涼……


    淒厲的慘嚎聲響徹整個鹿角巷,“啊——”


    不料裴旻卻不管不顧,隻丟給了他一本書,“這便是我畢生所學,照著上麵好好練。”


    說罷他吹滅火折子,轉身離去。


    火光滅盡的一瞬間,書上的字由明而暗。


    “辟邪劍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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