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親自去。”知樹說道。


    莫非是出了什麽事?林敏君和石啟峰的死,勇毅侯府有戒備是再正常不過的。


    為了今晚刺殺衛錦嵐,鶴喙樓的暗樁早早將太醫局所有瘍醫調了值守的時辰,也選好了進攻與撤退的路線,即便勇毅候府有準備,鶴喙樓的勝算也是極大的。


    顏如玉不是衝動之人。他應該做了周全的算計,才會對衛錦嵐下重手進行試探。


    而這個算計,根本沒有跟自己說,是擔心鶴喙樓有叛徒?還是其他?


    莫星河眼神突然變得狠戾起來:“桑落治病、被帶走,也是他算計之一?”


    知樹沒有回答。公子沒有說過。但以他所見,應該是意外。


    外麵進來一個蒙麵黑衣人:“樓主,衛錦嵐的馬車已過街口,要不要動手?”


    莫星河推開窗,浮思閣的門口,顏如玉正在施禮恭送三夫人上馬車。


    三夫人看似是驅趕了衛錦嵐,卻又將桑落送到他嘴邊,這是明打暗托之舉。


    衛錦嵐是何等淫靡之徒,京城裏無人不曉。他家中豢養的孌童和美姬足有百餘人。他的馬車,在京城也是出了名的。白日招搖過市,時常能聽見馬車裏傳來靡靡之音。


    別說將桑落帶回侯爵府,隻怕在半道上,他就能將桑落給生吞了!


    “先去把桑落帶回來!”莫星河下了死命令。無論如何,不能以桑落作餌。


    “不可!”知樹攔住那黑衣人,“不可打草驚蛇。”


    “知樹,你別忘了我才是樓主!我可以收回我的人,讓他親手殺了衛錦嵐,但我今日必須帶回桑落!”


    知樹半跪在地上,從腰間抽出一柄漆黑無光的鶴喙錐,雙手高舉過頭頂:“懇請樓主收回成命。”


    莫星河瞥了一眼那柄鶴喙錐,冷笑道:“你以為你的命,抵得過桑落的命?”


    “此乃公子之物!”知樹再將鶴喙錐遞上前去,“公子說樓主若堅持要鶴喙樓出麵救桑大夫,就要拿出鶴喙錐來。”


    莫星河取過鶴喙錐,指腹摩挲過錐身,有一處磕碰痕跡,是他幼年時與顏如玉練招式時留下的。


    鶴喙錐離身,顏如玉這是要跟自己以命賭乾坤?這麽多年了,他想當鶴喙樓樓主的心就沒死過。


    莫星河緊緊握著鶴喙錐,閉眼思忖了許久,才背過身示意黑衣人退下。


    他從窗縫中望出去。


    正巧,顏如玉一身紅衣上了馬車,與衛錦嵐的馬車背道而馳。


    此刻的桑落十分坦然地坐在馬車裏,她能感覺到衛錦嵐充滿淫欲的眼神在自己身上遊蕩。上一個、不,上三個這樣看自己的人,已經被顏如玉化成了血水,衝進了臭水溝中。


    她對男人有很清晰的認知。


    這些人的垂涎,並非因為自己長得美豔絕倫。


    雄性動物本就是貪新厭舊的。


    鮑魚海參吃多了,想吃清粥小菜,獅子頭吃多了,又想吃火爆肥腸。與天仙睡在一起的日子久了,他們也會覺得無趣,又會想試試那些庸脂俗粉。


    更何況衛錦嵐這樣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權貴,桑落也聽過他的一些傳聞。男女老少、高矮胖瘦、東南西北,都是集齊了的。興許就差了自己這一款——女大夫。


    衛錦嵐砸砸嘴:“桑大夫,芳齡幾何啊?”


    “十五。”


    “哎呀呀,好年紀,如花似玉的好年紀。”衛錦嵐又問,“可曾許了人家?”


    “不曾。”


    衛錦嵐更高興了。今日雖然被顏如玉那白皮子麵首給打了,但得了這麽個小嬌嬌也算是因禍得福了。這種小嬌嬌要先把玩一陣,再給她配個老實憨厚的,到時候,當著她那老實憨厚的丈夫......


    嘖嘖,想想就帶勁!


    “桑大夫,”他舔舔唇,示意桑落將一旁小案上的茶水喂他喝一口,“我有些渴。”


    桑落也放得開,扭身去倒茶,再喂到他嘴邊,一臉關切地問他:“世子,你可有什麽地方感到疼痛?”


    衛錦嵐十分受用,又別有意味地說道:“桑大夫醫術超群,我除了不能動,其餘都好得很啊。”


    是嗎?


    桑落倒覺得他現在渾身上下,沒有一個地方是好的。唯一昂著的腦袋,也是靠木板架著的。


    衛錦嵐現在唯一能動的,也就是他的歪腦筋了:“桑大夫,我那處癢,奇癢無比。”


    癢?這倒是新症狀。沒有痛覺,會有癢的感覺嗎?桑落假做不懂:“我去叫停車。”


    “醫者眼裏無男女,桑大夫幫幫我不就行了?我知道,有些委屈桑大夫,診金你隨便提!隨便提!”衛錦嵐看向她那雙小手,愈發心旌搖曳。


    桑落凝視一息,在衛錦嵐麵前蹲了下來。


    衛錦嵐見狀得意地笑了。


    他有權有勢,什麽女人不也得匍匐在自己麵前?看著這女大夫冷冰冰的,以為還要花些心思呢,原來也跟府中那些討他歡心的美姬一般懂事。


    懂事歸懂事,就是少了些許捕獵的野趣。


    桑落掀開他的衣擺:“你這褲子不方便脫。可以撕了嗎?”


    “撕!撕!隨便撕!”野趣不就來了嗎?


    唰地一聲,衛錦嵐的胸口被木板夾著,看不見下麵的情形。緩緩閉上眼,隻等著享受。


    “哪裏癢?”桑落抬起頭。


    衛錦嵐根本感覺不到什麽,隻覺得涼涼的手指捏著自己,來回搖擺。他的臉笑得快爛了:“對對對,就是這裏。癢癢——”


    過了一陣,桑落又問:“還癢嗎?”


    “還癢,還癢!再撓撓!抓抓!”怎麽一點感覺都沒有呢?衛錦嵐開始著急了,“用力抓抓!”


    沒感覺!


    “還癢!用力抓抓!”


    “還癢?不應該啊,”桑落站起來,刀尖兒戳著一截血淋淋東西遞到他麵前:“都切下來了,還癢嗎?”


    衛錦嵐以為她開玩笑,自己什麽感覺都沒有:“你這小娘們,哪裏弄來的東西當真看著惡心,快扔了。”


    也不知哪裏踢翻了茶壺,水在滴答滴答作響。


    漸漸的,屋子裏彌漫起一股血腥氣息。


    越來越濃,越來越烈。


    一陣強烈的寒意從腳底漸漸爬上衛錦嵐的身體,他的心底沒來由地發毛,恐懼驀地將他整個人吞沒。


    不對!不對!


    他下意識地要扯開喉嚨叫人,咽喉被什麽東西堵住了,又腥又臭。


    一把血淋淋的小刀兒很快抵在他咽喉:“你敢發出一點聲音,我就先割了你的喉嚨。”


    衛錦嵐無比驚恐地瞪大了眼珠,不敢發出半點聲響。


    爹說今晚鶴喙樓很可能會有動作,布下了天羅地網,難道,這女大夫就是鶴喙樓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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