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代完事柳姒從陳家離開。


    離開前陳芳說那解契賠付的錢是借的,等她阿耶湊齊回來便還給她。


    柳姒聽罷也隻笑了笑,沒說叫她還,還是不還。


    回天祿驛站的路上一直聽人在談論外城的事,說鎮國公主初至姑臧,見外城百姓貧困淒苦,便於今日端午在外城施粽。


    凡是外城百姓,家中一丁者可領三粽,即便是兩年內有人丁去世的,也可憑憑證去領一個。


    隻是極為嚴格,想要領粽子的必須是外城人不說,還得登記住所,年齡,家中人口等等。


    不過即便有些麻煩,可外城百姓大多是貧民,家裏頭揭不開鍋的不在少數,自然不會在意麻煩與否。


    反而領粽之地排滿了長隊。


    對此,有人稱讚公主果如傳聞中那樣仁德;也有人抱怨為何隻在外城施粽,不在內城。


    這些話“公主”自然聽不見。


    因為今日刺史在府上設宴,特邀公主入府品粽。


    各家寶粽讓人評選,選出來的“粽王”便獻給公主。


    那些粽子也是想盡辦法、費盡心思包出來的,力求能得公主青睞。


    因感染風寒不宜吹風,於是“公主”麵覆白紗座於上位。


    賈辭徽坐在下頭有些心神不寧。


    他來的時候聽說公主與駙馬關係不睦,隻等尋到駙馬錯處便與其和離。


    他尚有些猶豫,摸不準公主是什麽態度。


    畢竟內城那座為公主而翻建的“神仙府”公主並未住進去,反而住進了其他空閑的府邸。


    這拒絕的舉動究竟隻是表麵上不便受用,還是意味著拒絕了他們的示好?


    不僅賈辭徽,就連刺史、安朗他們也同樣猜不透。


    精致的粽王被呈到“公主”麵前,那是賈氏用純金打造的金粽,上頭鑲滿寶石,耀眼奪目。


    聽到“公主”誇讚“不錯”時,賈辭徽麵上的笑意才真誠起來。


    -


    回到驛站,柳姒照常下馬車。


    卻見驛站內的人時不時看向她,欲言又止。


    身後的竊竊私語她充耳不聞,隻是進屋前對謝六吩咐:“你去將謝三叫來。”


    很快,惴惴不安的謝三挪著步子進屋。


    “奴見過公主,公主萬福。”


    柳姒未言,淨了手坐在桌前端起涼飲喝了一口。


    “曉得我叫你來是為什麽麽?”


    謝三謹慎回道:“奴曉得。”


    “那你說說,你都曉得什麽?”


    “奴有罪,奴不該欺瞞公主!”他頭重重磕在地上,聲音惶恐。


    柳姒闔目,指尖在桌麵上有一搭沒一搭地輕敲著。


    謝三會意,便接著往下說。


    “奴不該欺瞞公主,其實之前在絲織坊,郎君曾和坊中一個織娘舉止親密,同吃同住……”


    他頓了頓,抬眸觀察柳姒的神情後才又道。


    “不過郎君和那織娘沒幾日便斷了關係,後來那女子運氣不好死在了昌鬆。”


    柳姒輕問:“那今日這城中傳的又是什麽?”


    提到此事,謝三憤憤。


    今日清晨不知為何城內開始有些風言風語,說謝晏不修私德,借著職權與絲織坊的某位織娘關係不清不楚。


    如今更是在驛站堂而皇之地養起了女人。


    這位謝大郎君向來清名在外,何曾有過這樣的事傳出?


    因此城中百姓隻當聽個樂子,不至晌午便傳得滿城都曉得了。


    有些好奇的去問驛站中人。


    清楚的因為忌憚柳姒身份三緘其口;不清楚的也不過一頓瞎猜。


    所以更是坐實了那傳言。


    難怪進驛站時眾人都目露異色。


    沒想到這賈辭徽動作還挺快,這麽快就將風聲放了出來。


    謝三見柳姒沉思,以為她是動了怒,更是噤聲。


    豈料她隻是輕飄飄地讓他離開,就連遷怒的話也未說一句。


    -


    謝晏照例處理了公務後回來陪柳姒。


    如今那些因“沙風怪”而失蹤的女子都已找到,按理來說再過些時日收了尾,就該返回上京。


    因此謝晏纏人得很,得了空便與她粘在一處。


    雲雨初歇,月上中天。


    柳姒躺在謝晏懷中,肩頭,臂腕上都是隱隱的梅痕。


    這種時候,不免會想到子女緣上頭。


    她記起白日裏瞧見的白白嫩嫩的關丫頭:“我今日去瞧了陳樹剛出生的女兒,看起來可可愛愛的,真招人喜歡。”


    謝晏摩挲她側臉:“念念很喜歡孩子?”


    柳姒搖搖頭:“談不上喜歡與否,隻是瞧著小小的,可愛得很。”


    她一頓:“竹君喜歡孩子麽?”


    與其是在問他是否喜歡孩子,更莫說是在問他是否想要一個孩子。


    謝晏自然聽懂她的話。


    回應道:“我與你一樣,無所謂喜歡不喜歡,更何況我私心裏不想要孩子。”


    “為何?”


    這話引得柳姒好奇。


    世間男子都重子嗣,誰都不能免俗。


    她撐在他胸膛上,仰頭望他:“你不想要一個我們的孩子麽?”


    謝晏俯身吻了吻她眉心,笑道:“與你在一起的時光已是那樣得少,我私心裏不想再多一個人分走。更何況生育的苦是女子來受,所以願不願意要孩子不該問我。”


    他看她:“念念,你想要孩子麽?”


    柳姒自然不想要,她趴回他身上,傾訴道。


    “我自小見多了那些因生孩子而死的女子,都說生孩子跟半隻腳踏進鬼門關一般,所以我也害怕,不想生育。


    孩子不是物件,生下來定要費盡心力照顧,給予她愛,很是麻煩。


    我沒有耐心,亦害怕負擔。


    如此想來,倒不如不生。”


    夫妻倆想法契合,自然高興,她抬手點了點謝晏的唇瓣,笑道:“你去將梳妝台上放著的荷包拿來,我有東西要給你。”


    謝晏掀被下床。


    東西很快拿了來,柳姒拿著荷包神神秘秘:“你把眼閉上。”


    謝晏照做。


    少頃,他覺得腕上被係上什麽東西,柳姒含笑的聲音也響在他耳邊:“可以了,睜開眼吧。”


    謝晏抬眼,對上柳姒如綴滿星辰般明亮的眸子,他聽見她說。


    “竹君,端午安康。”


    輕握著他的手腕,她問道:“你瞧瞧,好看嗎?許久沒編了,也不曉得同之前一不一樣。”


    謝晏垂眸。


    潔白的腕上係著一根五色繩,色彩鮮豔,一點都不像他藏在竹塢居裏那根黯淡。


    她的話還在繼續:“從前那根那樣久了,戴出去也有損你謝駙馬的身份,如今有了新的,戴著也好看些。


    我說過,我在你身邊,你就不用舍不得了。日後每年端午我都給你係一根,這樣舊的丟了,也省得你還跟寶貝一樣藏著。”


    她的聲音在此刻已經飄忽不定。


    手腕上的五色繩明明輕無重量,卻沉重得令他抬不起手。


    心口又漲又麻,頃刻間令他紅了眼眶。


    她依舊毫無察覺地說著。


    說他們的現在,說他們的未來,說他們未知的幸福。


    她的眼那樣明亮,唇角的笑意那樣柔和,握在他腕上的指尖也那樣得溫暖。


    燭火暖黃的暗光照在她身,照在他心。


    她根本不知道這樣的話,在幾個月前對他來說是有多麽得奢望。


    她的以後裏有他,對他來說又是怎樣的意義。


    他注視著她,怎樣都覺不夠。


    等到柳姒驚慌地抬手為他拭淚,他才發覺不知何時他竟落了淚。


    “怎麽哭了?”她問。


    謝晏回神,驀然將她抱住:“念念,我好歡喜。”


    柳姒好笑地回抱他:“一根五色繩而已,怎麽就高興得哭了?”


    謝晏並未回答,他隻是在心中祈禱。


    祈求老天能讓他們的願望成真,就這樣長久幸福下去。


    直到永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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