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臻橫了他一眼,笑道:“我待如何你先別管,且說說,這黴糧究竟從何而來,想清楚再說,免得你另外兩條腿也要遭殃!”


    兩條腿?


    祖程目光順著大胯往下看。


    他的好腿,分明隻剩下一條了呀?


    他目光顫抖,不經意間往中間掃了一眼,心中忽然明白了什麽,猛地哆嗦了一下!


    他做了這種坑人的事情,不管從祖氏聲譽考慮,還是從他個人利益考慮。


    不論別人怎麽威脅,他都絕不會認的。


    反正在範陽這片地方祖氏就是天,連縣令都要看祖家人的臉色。


    可現在他著實不敢再鬼扯了,這個劉臻,他是真敢動手啊!


    打斷他兩條腿,有人伺候著日子還能過。


    打斷他三條腿,就是有人伺候……


    也不好用了呀!


    “我說!我說……”


    祖程不敢耽擱,忙忍著劇痛開口說道:“都是在下一時……鬼迷心竅,貪財所致……”


    劉臻見他承認了,便點頭道:“好,你且叫人取筆墨來!”


    祖程連忙指示下人:“聽見沒有,快去取筆墨來!”


    離他最近的一個下人,屁滾尿流的跑了。


    少時便取了筆墨回來,恭恭敬敬地送到劉臻麵前。


    劉臻努了努下巴,道:“把筆墨,放你家主人麵前。”


    “是是是、是……”


    下人連忙照辦,將錦帛鋪好,又迅速研好了墨,把筆送到了祖程的手上。


    劉臻這才說道:“寫吧,將你如何用黴糧坑我二哥錢財的事情,白紙黑字地寫下來,免得你再事後賴賬。”


    祖程苦著臉:“不敢賴了,不敢賴了……”


    “快些!”


    “是是是……”


    祖程哆嗦著下筆,將事情始末,原原本本地寫了一遍:“前日有關姓英雄前來求糧,並開出高價,罪人祖程心懷惡念,想起族中還有一批黴變的糧食難以銷賬,便心生惡計,叫人……此事背德離行,為世人所不恥,祖程今日悔不當初,惟願劉關二位英雄,能寬宏大量,饒恕罪責,日後必當牢記此教訓……”


    這祖程倒是不傻。


    劉臻叫他把事情原委寫出來,他直接給寫成了一份懺悔書。


    落筆行文,直接把自己寫成了“罪惡”的一方。


    寫完之後,他將錦帛雙手捧起來,遞給劉臻:“劉縣令,敬請過目……”


    劉臻粗略掃了一眼,將錦帛放在一旁晾著。


    他問祖程:“你當真願意悔過?”


    祖程:“當真,當真……”


    劉臻點頭:“好,那你也願意對我兄弟二人,作出賠償?”


    祖程:“願意,願意……”


    劉臻點頭:“很好。”


    他又甩了兩張錦帛,並排放在祖程麵前,道:“賠償細則,也要寫下文書,我說你寫,一式兩份。”


    祖程:“是是是,應該的,應該的……”


    劉臻於是念道:“今日祖程過錯在先,願意賠償關劉二兄弟錢款事物如下。”


    祖程老實巴交地把這句話分別寫在了兩張錦帛之上。


    劉臻:“一,將賣出黴糧,全部換成年前庫存的新糧,所收回之黴糧,全部焚毀,一粒不留……”


    祖程握筆的手頓了一下。


    心說,好糧食換給你就行了唄,還要把黴糧給燒了?


    坑你不成,還不能坑坑別人了?


    不過,他也隻敢在心裏抱怨一下,一言不發地將這一條寫了兩遍。


    劉臻身側的關羽聽了,深以為然地點頭道:“三弟所言不錯,是該焚毀,不能留著叫他禍害別人。”


    劉臻與關羽相視一笑,然後繼續對祖程說道:“二,若無黴糧之事,關劉二兄弟不必再跑一趟範陽,故而賠償往來車馬草料費,五萬文錢……”


    祖程手腕忍不住抖了一下。


    心中破口大罵,車馬草料費五萬?


    既然範陽和新縣同屬涿郡,相距不過幾十裏,最多上百裏路,哪裏用得了那麽多錢?


    五萬錢的草料,都夠上千匹馬吃半月了!


    關羽也有些意外,不自覺的扭了兩下肩膀,悄然看了劉臻一眼但沒說話。


    祖程遲疑了一下,抬頭訕笑著問:“劉縣令,五萬……是不是多些了?”


    “嗬嗬……多麽?”


    劉臻似笑非笑地看著祖程,說道:“劉某的馬,全是汗血寶馬,吃的是精飼草料,五萬文隻是粗略算出來的,若是細算……”


    祖程一聽這語氣,覺得不對勁,連忙打住:“不,不必細算了,五萬就五萬……”


    他按下腦袋,告誡自己要清醒一些。


    如今屈服在這劉臻的淫威之下,有什麽要求還是答應下來的好。


    真讓他細算,越算越多可怎麽辦?


    劉臻膽大妄為,萬一再惹怒了,真下了殺手又該怎麽辦?


    祖氏根深葉茂,必不會怕他一個沒什麽根基的小小縣令。


    可祖程這片葉,這條根……卻是獨一無二的呀!


    而且五萬文錢罷了……不多……不多。


    祖程給自己瘋狂洗腦,做好了心理建設,微微歎了口氣,寫下了這五萬的“車馬草料費”來。


    寫完之後,他抬起頭來:“劉縣令,寫好了,咱們今日實則是誤會一場,你是朝廷中人,與我叔父同為大漢效力,理應……”


    劉臻無情地打斷了他:“等等再說廢話,還沒寫完呢。”


    祖程:“啊?還有?”


    劉臻點頭:“嗯。”


    他在屋中踱起步來:“三,你祖程背信棄義,以次充好,單方麵毀掉了交易雙方最初約定,破壞天下商人之信條,違背神州商會之規矩,故而要賠償毀約費,五萬文錢。”


    祖程詫異地抬起頭來,難以置信地看著劉臻:“毀、毀約費?”


    劉臻點頭:“對。”


    祖程哭喪著臉:“這……聞所未聞啊,劉縣令,且你口中之神州商會,更是從未聽過!”


    “這商會有沒有都還不知,又哪有什麽規矩可守呢?”


    劉臻聽了,覺得很有道理。


    便轉頭對關羽說道:“二哥,這天下商人該有一套行為準繩來互相約束,我欲成立一個神州商會,推行天下。”


    “往後再出現今天這種毀約之事,那些被坑騙之人也好有個訴苦的地方,你看如何?”


    關羽欣然點頭:“三弟思慮周全,愚兄以為此舉可行。”


    “好!”


    劉臻高興地點點頭:“那就這麽辦,神州商會就此成立,今日便立下頭一條規矩,交易雙方必須信守約定,如有違背需賠償毀約費!”


    說完之後,劉臻冷下臉來,對祖程說:“現在有神州商會了。”


    祖程在旁邊都快看哭了。


    還能這樣的?


    他握著手中筆,哆嗦著指著劉臻和關羽:“你、你們……”


    劉臻和善一笑:“我們做事,就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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