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亮,能看清周遭環境了。


    華佗等人才發現,前行的路線偏了不是一星半點。


    他們花了整整一天才重新尋回官道,又繼續走了整整兩天,終於到了涿郡。


    正午。


    郡城門口排著長隊。


    想要入城的百姓,正在被守城門的士兵挨個盤查。


    輪到他們時,李當之腿腳不便,就坐在車上沒下來。


    華佗親自跟守城門的士兵溝通。


    守城官坐在椅子上,翹著二郎腿,將華佗審視一番,又看了眼他們身後的馬車。


    倨傲地問:“你們幾個,哪裏人士,姓甚名誰,到涿郡來幹什麽的?說清楚了,方能入城。”


    華佗謹慎地拱手一禮。


    “見過這位大人,在下華佗,是個遊方郎中,譙縣人士,應太守之邀,前來看診。”


    那守城官一聽,趕緊把二郎腿放下,站起身來。


    “失禮失禮,原來是華神醫到了!”


    “我家太守早幾天前就命我在此等候,尊駕怎麽今日才到?”


    華佗重重歎了口氣。


    “唉,這一路上山賊橫行,不僅耽擱了不少時間,還搭上不少錢財,甚至兩天前在涿郡地麵上,還碰了一夥窮凶極惡之徒,差點命都沒了。”


    守城官臉色不太好看,難為情地說:“最近確實聽說附近出了夥山賊,多有民怨。”


    “隻是太守人在病中,沒餘力處理此事,還望神醫見諒。”


    “至於錢財遭搶之事,神醫不必掛心。”


    “隻要能給我家太守大人把病治好,大人一定會有所補償。”


    替自家大人拾了點顏麵之後,那守城官話鋒一轉。


    “不說這些了,華佗先生能平安到達便是好事,還勞煩神醫把太守的書信取來驗看一下。”


    “在下好差人前去通報。”


    說著,他伸出手來。


    “這……”


    華佗麵露難色,解釋道:“實不相瞞,我們來時是兩輛馬車,前兩日碰上那夥山賊,被迫扔下了一輛。”


    “書信……放在那輛馬車裏頭。”


    守城官微微皺眉,沉吟道:“可是沒有書信,證明不了神醫的身份啊……”


    華佗無奈:“那,該如何是好?”


    守城官一笑,沒有回話,給身邊的兩名守城小兵使了個眼色。


    那兩名小兵會意,立刻提刀走到馬車前後,掀開車簾檢查了一番。


    “大人,這車裏就一個女的,和幾條破毯子。”


    守城官看華佗的眼神變了幾分,追問道:“藥罐、銀針、藥方、醫術什麽的,可有見到任何一樣?”


    “一樣沒有,而且這車裏的女人還在哭哭啼啼的!”


    守城官的臉立刻冷了下來,開口問道:“哼哼,你當真是神醫華佗?”


    華佗苦笑:“不是華佗,還能是誰?”


    “那車裏的女子是我孫女,這輛馬車,本來就是為了露宿野外時候給她睡覺用的,本就沒裝什麽東西。”


    守城官挑眉,撇著嘴道:“就能這麽巧?”


    “遇上夥搶劫的山賊,就把所有能證明你神醫身份的東西,都搶走了?”


    “老先生啊,倒不是我難為你。”


    “這些日子,黃巾賊寇到處作亂,逃難的流民接二連三,涿郡城都快裝不下了。”


    “且這些人裏麵,誰知道有沒有喬裝的黃巾賊寇?”


    他向城內抱了抱拳:“太守大人為涿郡百姓安危計,嚴令我等在此守門,可疑之人,決不允許進城!”


    “你這一沒書信,二也沒什麽東西能證明醫生身份,叫我如何放行?”


    “我就是想叫手下去通報,恐怕也沒人願意,萬一是假的,豈不是白白跑腿?”


    這是屁話。


    官大一級壓死人,守城官讓個小兵去通報,誰敢說個不字?


    他其實就是想讓華佗意思意思。


    守城官,向來是個肥差。


    要不要放人進城,完全是他一句話的事兒。


    懂事兒的人早就主動拿錢了,根本不用現在這樣暗示。


    華佗其實也不是聽不懂。


    隻是他這兒確實沒錢了,甚至這兩天都是餓著過來的。


    就等到太守府上,飽餐一頓,沒想到在城門這被卡住了。


    進城的隊伍,大排長龍,華佗卡著,後麵的人就都進不了城。


    眾人早就心生不滿。


    終於。


    後頭一個身形魁梧的大漢,提著個口袋走到這邊。


    “你這官差真是死板!”


    他指了指華佗:“這位老先生既然是郎中,必有醫術在手,你叫他替你診個脈,不就能證明身份了?”


    華佗忙不迭地點頭,順帶感激地看了大漢一眼。


    守城官眉頭一皺,仰頭看向那大漢:“你是何人?何時輪到你說話了?”


    大漢吊著眼角,一臉鄙視地看向守城官,捋了把胡子:“某家是見你不知變通,出來提點你一句!”


    “怎的?你一個守城的守城官,能攔著人進城,還能攔著人說話不成?”


    “你!”


    守城官被大漢懟得惱怒,可眼前大漢站在他麵前,雄壯無比,山嶽一般。


    不管是生理上還是心理上,都有種難以撼動的感覺。


    尤其是那一道目光看過來,撼動心神。


    直教守城官感覺他在這大漢麵前,跟條被打斷了腰的喪家犬一般,有火也不敢發出來。


    別扭來別扭去。


    他也隻能繼續朝華佗施壓:“反正你形跡可疑,除非有書信證明,否則別想進城!”


    正為難時,一個聲音從極後麵傳來。


    “書信在這!”


    眾人循聲望去。


    隻見五十米開外。


    衣裳破爛,右肩纏著繃帶,頭臉被血潑過一般的劉臻,單手拖著滿載的馬車,越過排隊的人群緩緩走了過來。


    華佗回望過去,老眼一紅:“劉小兄弟,你還活著!”


    李當之也從車前一側,伸出腦袋來。


    看著劉臻不但活著,還完好無損地拉著重重的馬車,張大了嘴巴。


    整張臉上就寫了倆字。


    震撼!


    華晴自然也聽見了劉臻的聲音。


    她翻身拉開車簾,飛跳下車。


    一步三踉蹌地跑到劉臻跟前,一下子撲進劉臻懷裏,喜極而泣:“劉哥哥,你還活著!”


    “太好了,太好了!我……不是在做夢吧?”


    不論穿越前後,這還是第一次有女孩子這麽主動投進懷裏。


    劉臻有點不知所措,說:“這話說的,大白天的,做什麽夢啊?”


    “嗚嗚嗚……我還以為你死了……”


    劉臻鬆開車把,生澀地輕拍華晴的後背:“好了好了,我哪兒有那麽容易死,快過去吧,我見過那封書信,咱們給你爺爺送過去。”


    “嗯。”


    華晴這才鬆開劉臻,寸步不離地跟著,一起往門口走去。


    遠遠的,劉臻看見了那仗義出口的大漢。


    綠衣,紅臉!


    丹鳳眼!


    五柳長髯!


    這不關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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