須彌,阿陀河穀上遊,臨近維摩莊。


    阿陀邏伐底河安靜地流淌,金色的月蓮隨著水波飄飄蕩蕩,注視著水花有時擊打在岸邊的鵝卵石上,激起滿水麵的碎銀。


    沿河至降諸魔山一片清幽,隻不過,或許並不是所有人都有心情欣賞此番美景。


    呼……好累哦……什麽時候才能到……


    背著行囊的藍發少女困倦地打了一個長長的哈欠,眼皮還是沉沉地向下墜著。


    早知道昨天晚上就不那麽興奮了……但是……昨天晚上鄉裏的人都好熱情……不好推脫……畢竟那可是教令院啊……


    不過……還是好想睡……嗚……


    也許真的是太困了,也或許是身上的包裹太沉,少女的腳步踉踉蹌蹌的,還差一點被腳下的盤根錯節的樹根給絆上一跤。


    差點摔倒的困境讓少女瞬間清醒了一些,原本暈暈乎乎的腦子也清明了不少。


    這種感覺……就像是以前在課堂上打瞌睡被導師突然喊起來一樣……好可怕……


    想到這裏,少女打了個寒戰,囫圇地擦幹淨潔白的褲襪上的沾染的泥漬,背起比她還要高出一頭的行囊,繼續沿河向前。


    走之前,她還下意識地東張西望了一下,就像是害怕被別人發現自己犯困一樣。


    迎麵吹來了一陣帶著水汽的微風,困意這個時候稍稍減退了一些,少女卻沒有心思觀賞沿河的風景,隻是不斷悶頭沉思著。


    須彌城,教令院……會是什麽樣子呢?


    據鄉裏的老人家說,那裏聚集的都是須彌最頂尖的天才,他們應該都很聰明吧?


    不像我一樣,笨笨的,什麽都不會……


    還有,課業會不會很繁重?導師會不會很嚴厲?嗚……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完不成的話……我會不會被退學啊……


    似乎是想到了那個可怕的畫麵,少女猛地搖了搖頭,試圖將其晃出自己的腦海。


    不會的,不會的,你一定可以的,村子裏的大家都很看好你,加油啊,萊依拉!


    少女拚命地給自己鼓勵,但這口氣很快就因為長途跋涉的疲憊感泄了個幹幹淨淨。


    嗚……又開始犯困了……好累好累,有點想念家裏的那張小床了呢……


    眼皮開始不住地打架,淡金色的眼瞳一眨一眨,眼前的景色也越來越模糊了。


    要不然……先休息一會吧……就一會。


    這個想法一出就一發不可收拾,遠處就是一處幹淨的樹蔭,萊依拉趴在身邊的背囊上,枕著自己的手臂很快進入了夢鄉。


    風安靜下來,生怕驚擾到少女的安眠。


    這場小憩也持續了不知多長時間,直到天色漸漸擦黑,遠處的喧囂聲隱隱約約傳來,夾雜著金屬相撞的聲音,很刺耳。


    “好吵……嗚……再讓我睡一會……”


    少女好看的眉頭微微皺了皺,眼皮抬起一些,下意識地抹了一把嘴角的口水。


    身下硬邦邦的,不是熟悉的小床,被壓久了的手臂也傳來一陣陣酥麻,萊依拉驟然驚醒,淡金色的眼睛瞪的大大的。


    不對,不對……這裏不是在家裏,那個聲音好像是武器……有危險!


    困意一瞬間消失的幹幹淨淨,萊依拉蹣跚地想要起身,腳步卻一陣虛浮。


    嗚……腿有點麻了……怎麽辦?


    她抽出隨身攜帶的一把防身用的單手劍,靠著樹幹,警惕地打量著四周。


    隻不過過了很長時間,打鬥的動靜依舊是遠遠的,沒有絲毫接近的意思。


    萊依拉稍稍鬆了一口氣,撫著胸口慢慢地順著樹幹滑了下去,將劍插回了背囊裏。


    呼……幸好幸好,隻是虛驚一場……


    畢竟,她可不是那麽擅長戰鬥的啊……


    她背起背囊想要盡快離開,但邁出的腳步卻又忽然猶猶豫豫地縮了回來。


    要不然……還是去看一眼吧?那邊的打鬥聲好激烈,萬一有人需要幫助怎麽辦?


    這樣想著,她遲疑著掉轉了方向,順著聲音的來源小心翼翼地接近而去。


    就看一眼……就看一眼就走……


    打鬥的聲音越來越大了,夾雜著傷者的痛呼和兵器的撞擊聲,少女從近處一棵半大的樹後悄悄探出頭,偷眼看向場中的情況。


    鐵鍬,藥劑,鴉印……是盜寶團!


    萊依拉險些驚呼出聲,好在少女及時捂住了自己的嘴,才沒有發出一絲聲音。


    她緊貼著樹幹,冷汗浸濕了後背。


    場內的情況很不樂觀,像是被搶劫的一方拖家帶口,為數不多的戰鬥人員人人帶傷,看樣子支撐不了多長時間了。


    反觀盜寶團,臉上帶著戲謔和凶狠的光芒,像是群狼在玩弄他們勢在必得的獵物。


    其中的一個小女孩嚇哭了,哭聲刺激著萊依拉的心,她有些手足無措。


    現在怎麽辦……衝出去幫他們嗎?如果不幫的話,他們……他們都會死的……


    但是……他們有好多人,我也打不過幾個……這裏附近也沒有其他人了……


    萬一打不過他們,就會被卷進去脫不開身……然後就沒辦法準時到教令院報道,就會被教令院勒令退學,就要灰溜溜地回去,然後父母,還有鄉裏的所有人,都會很失望,唯一的教令院入學資格啊………


    但是,但是,我不想就這樣逃掉,我想幫他們,我……我該怎麽做……


    無論是誰……求求你,幫我……


    她蹲下來,雙臂抱著膝蓋,把頭埋下來,咬著嘴唇開始低低地哭泣。


    頭一陣陣地疼……我還是做不到嗎……


    早知道……就多鍛煉了……


    對不起……對不起……原諒我……


    隨後,她的意識漸漸沉入了黑暗之中。


    ……


    另一邊,貓捉老鼠的遊戲玩膩了,盜寶團似乎已經失去了耐心。


    他們互相對視了一眼,眼裏閃過一抹凶光,包圍圈在慢慢地縮緊。


    “我說,把摩拉交出來,我們兄弟幾個,可以讓你們走的痛快點!”


    被搶劫的一家人緊縮成一團,為首的男人舉著刀,目光中絕望一閃而過。


    他看了一眼身後的妻子和女兒,隨後決絕和瘋狂替代了恐懼,他握緊了刀。


    身後就是家人,他已經退無可退了。


    兩方的交戰開始,這一次,似乎是死亡的威脅起了作用,一時間麵對對方搏命的打法,即使盜寶團也有些束手無策。


    “蠢貨!來幾個弟兄去抓後麵的人!”


    似乎是首領打扮的盜寶團怒吼一聲,立刻有幾個藥劑師脫離了隊伍,向著後方的家眷聚集區包抄而去,頓時引起了一陣驚叫。


    小女孩的哭聲更大了,一個盜寶團不勝其煩,隨手一刀就向女孩劈去。


    “不要!我的孩子!你給我住手!”


    正在戰鬥的男人看到這一幕目眥欲裂,分心之下,他也被麵前的盜寶團打傷,隻能眼睜睜地刀刃向著嚇傻的女孩劈落。


    嘀嗒,嘀嗒……嘀嗒……


    利刃穿過血肉的聲音響起,兩柄單手劍一前一後貫穿了那個盜寶團的胸口。


    他張了張嘴,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隨後吐出一口血沫,無力地癱倒在地。


    從樹林另一端趕來到沐風收回了黎明神劍,疑惑地看了一眼麵前神情凜冽地擦拭著劍刃的少女,淡金色的眼瞳裏滿是淡漠。


    萊依拉……她怎麽會在……不,不對。


    她不是萊依拉,她是「萊依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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