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過多久,窗戶被緩緩推開,張萍那張略顯疲憊的臉龐出現在窗口。


    看到楚辭,張萍微微一笑,做了個手勢示意她趕緊進來。


    “如何?”


    “每一處,都有屍體。”


    張萍微微點頭,臉上閃過一絲難以掩飾的憤怒,“死了這麽多年輕的男兒,這背後的凶手簡直就是喪心病狂、毫無人性的畜生!”


    她緊咬著牙關,雙手不自覺地握成拳頭。


    楚辭支起手臂,坐到她對麵,接著問道,“下一步,你打算怎麽做?”


    張萍並沒有急於回答楚辭的問題。


    她先是起身,動作優雅地為楚辭倒了一杯香茗,然後才慢慢開口說道:“在我說出計劃之前,你難道就沒有什麽話想要對我說嗎?”


    說話間,她那雙明亮的眼眸緊緊盯著楚辭,似乎能看穿她心底的秘密。


    楚辭聞言不由得一愣,下意識地與張萍對視一眼。


    短暫的沉默過後,楚辭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你怎麽知道我有事瞞著你?”


    “你第一次看見紋身的時候,神情有異,不像是第一次看到。”


    楚辭端起麵前的茶杯,輕抿一口杯中的茶水,“不愧是大理寺卿,觀察確實細致入微。”


    隨後,她將不久前遭遇她人跟蹤的經曆一五一十地道出。


    張萍靜靜地聆聽著楚辭的講述,待她講完之後,低頭沉思片刻,忽然問道:“不知你是何年何月出生的?”


    這個問題來得有些突然,楚辭一時之間竟有些恍惚。


    她努力回憶了一番,過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來告訴張萍。


    “你是極陽之人,乃是獻祭的上上品啊。”


    聽到這句話,楚辭的眼皮猛地一跳,心中湧起一股不祥的預感,“這是什麽意思?”


    張萍麵色凝重地將自己這幾日費盡心思調查出來的線索,告訴了楚辭。


    原來,那個隱藏在幕後操縱一切的人,竟然習得了神秘莫測的陰陽之術。


    此人喪心病狂,竟在京都暗中用那些至陰的屍體,精心布置下一座恐怖的陣法,而後又企圖利用像楚辭這樣極陽屬性的人,作為祭品,獻給邪神。


    如此一來,半個京都氣運,便能匯聚於一人之身,頃刻間,便能超凡入聖,晉升為半神。


    而且,據張萍所掌握的情況來看,這個可怕的計劃,恐怕早在十年之前,就已然悄悄展開布局了。


    聽完這番話,楚辭的第一反應便是難以置信。


    然而,她自己就是一個穿越而來的魂魄,這般離奇之事,也確實有可能。


    “這……難道真的能夠成功嗎?”


    張萍聞言,冷哼了一聲,“誰知道呢?但無論如何,那幕後黑手害死了如此眾多無辜之人,天理難容!我必定要讓其受到應有的懲罰,伏法認罪!”


    楚辭聽後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你需要我做什麽?”


    張萍略微思索片刻之後回答道:“目前來說,暫時還沒有具體需要你去做的事情。不過放心,日後會有用到你的地方。”


    楚辭微微頷首,轉身準備離去。


    但在這時,張萍卻突然出聲叫住了她。


    “等一下!”


    隻見她動作輕柔地將手中那一卷薄薄的卷宗,遞到了楚辭麵前,輕聲說道:“這便是你所需要的東西。”


    楚辭伸手接過那卷宗,小心翼翼地翻開查看起來。


    果不其然,正如時安之前所了解到的那般,其中大部分情況都和他打聽到的相差無幾,不過,仔細閱讀下去,一個陌生的名字突然映入了楚辭的眼簾。


    “夏遠芝?”楚辭不禁低聲呢喃道,這個名字對她來說實在有些陌生。


    一旁的張萍見狀,開口向她解釋:“此女子乃是當時處理此案的主要負責官員。想當年,那田烽梅整日隻知貪圖享樂,根本無心過問公務之事,當時大理寺的大小事務便全權交由這位夏少卿來打理。”


    聽到這裏,楚辭眉頭微皺,追問道:“那麽如今這夏遠芝身在何處?”


    “她早已辭官還鄉去了。”


    “哦?不知她老家在何地?”


    “據我所知,應是在南州一帶。”


    楚辭點了點頭,心中暗自思忖:既然已經有了如此明確的查案方向,接下來想必就容易多了。


    想到此處,她抬起頭看向張萍,“此次多虧張大人出手相助。”


    “互助互惠而已,記得還回來。”


    “放心。”


    說罷,楚辭轉身離去。


    此時夜色已深,眼看就要臨近寅時了。


    楚辭腳步匆匆地趕回家中,進門之後,她迅速脫下身上那件黑色的夜行衣,換上一身寬鬆舒適的睡衣,然後輕手輕腳地走到床邊,緩緩躺下。


    身旁的時安依舊沉浸在甜美的夢鄉之中,睡顏安靜而又迷人。


    楚辭伸出雙臂,將時安擁入懷中,感受著他溫暖的體溫和均勻的呼吸聲,自己也慢慢閉上雙眼,一同進入了夢鄉。


    三天之後,楚辭精心編造了一個合理的借口,然後毅然決然地踏上了前往南州的征程。


    抵達南州後的第一天,她便暗中調查,穿梭於大街小巷之間,四處打聽有關夏遠芝的消息。


    好在功夫不負有心人,經過整整一天的不懈努力,她終於成功地尋覓到了夏遠芝的老宅。


    然而,等著她的卻是一座墳。


    夏遠芝早在當年前來南州的路途中,就不幸病故了。


    這個突如其來的變故使得時家的線索再一次戛然而止,不過,對於這樣的結果,楚辭並沒有表現得過於沮喪或失望。


    或許是因為在長時間的調查過程中,她內心深處始終隱隱感覺,這時家的案子非同小可,處處都透露出一種難以言喻的怪異之處。


    結束了這次並不順利的南州之行後,楚辭帶著些許無奈返回了京都。


    一見到時安,她便毫不猶豫地將自己在南州所經曆的一切,原原本本地講述給他聽。


    聽完楚辭的敘述,時安的臉上明顯流露出一絲失望之情。


    楚辭走上前去,溫柔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別灰心,我會繼續尋找下去的,相信很快就會有新的線索出現。”


    聽到這話,時安輕應一聲,緊緊擁著楚辭。


    這一刻,兩人仿佛變成了兩隻相互依偎取暖的小獸,彼此給予對方力量與支持。


    “妻主,這些天我常常夢到父親。每次在夢中看到我,他都特別高興,一直衝著我笑……”


    時安喃喃低語道,聲音中飽含著思念之情。


    “那他一定對你如今的生活感到非常滿意。”


    說完,楚辭輕輕撫摸著時安的後背,希望能夠通過這種方式讓他感受到更多的溫暖和安心。


    “妻主你知道麽,不僅僅是他開心,我也很開心。隻有你陪在我身邊,我才覺得自己正在活著....”


    他說的真心實意,但在楚辭目光無法觸及之處,時安眼眸中的那份偏執竟然濃烈到令人心驚膽戰的地步。


    時光倒流,他得以重新來過這一生。


    但重來又怎麽樣呢,他的身側除卻楚辭之外,便再無其他任何東西了。


    他就好似一個不小心失足跌落懸崖的人,滿心都是絕望與無助。


    但楚辭卻宛如那生長於懸崖邊緣的一棵樹、一片雲,穩穩地托住了他,阻止他繼續向無盡深淵墜落而去。


    此時此刻,他唯一所能做的事情,便是用盡全身力氣去牢牢握緊這棵救命之樹,緊緊抓住這片希望之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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