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礦洞裏。


    兩個礦工賣力鋤著礦脈,鐵杵和鋤頭輪番上陣,鏗鏘作響,炸出片片火花,給寂靜的黑暗帶來一束煙火氣。


    老羅是個乞丐,天變前就是。五十好幾的他,曾經被一夥人挑斷手筋腳筋,每天太陽還沒升起就把他扔在天橋和地下通道,麵前放一張寫滿讓人看了傷心落淚的故事板和一個木碗。每天他隻需要渾渾噩噩躺一天,晚上乞討結束再被當作垃圾一樣扔進後備箱,一天的任務就算完成。那樣的日子過了幾年,他已經麻木,空洞,感受不到情緒和感情。


    後來有天乞討結束,麵包車上的人販子和往常一樣把他扔進後備箱,驅車離去。


    但車子行駛一半時突然停了下來,他以為是堵車了,結果這一堵車就是兩天兩夜。


    當他掙紮著從車上爬出去的時候,眼前的世界已經變了。


    巨大的藤蔓貫穿幾十輛汽車的主體,將它們像肉串兒一般曲曲繞繞掛在城市高大的摩天樓上,城市滿目瘡痍,一片混亂。


    麵包車擋風玻璃早早被打碎,中間被一截藤蔓穿過,他剛費力從後備箱爬出,如今正呆呆坐在車頭,俯瞰著整個城市。


    這是他去過最高的地方。


    一團蠕動的東西出現在他眼前,他認真一看,大口嘔吐起來。


    人血的血腥味濃鬱到不能驅散。


    嘔吐到膽汁都出來後,老羅癱在車頭,靜靜等待死亡。


    他看著天空,閉上眼睛,想著就這樣永遠睡下去。


    但不久後,他聞到了一股誘人的香氣,掙紮起身後,他看見一顆拳頭大小的通紅果實,裏麵有絲絲金線環繞,像是傳說中的仙果,散發出驚人的異香。


    隻是果實距離他有十米遠,而他是一個廢人,手腳筋都斷了。


    他自嘲一笑,對著天空道:“都說大難不死必有後福,老天爺,我的後福就是看一眼這仙果嗎?”


    他再度閉上眼睛,已經死掉的心因為波動生出一絲難過,兩行老淚從混濁的眼眶落到髒兮兮的臉上,很快花了髒臉。


    渣渣渣!


    一大片麻雀從空中飛過,叫聲淒厲。


    老羅又睜眼,看見在麻雀身後,幾隻從沒聽過見過的大鳥捕食麻雀,一隻爪子落下就能抓死四五隻。


    幾頭大鳥捕食凶狠,看的他頭皮發麻,但不久後,他看見幾頭大鳥向他飛來,渾身一凜,本來求死的心卻害怕恐懼起來。


    誰知幾頭大鳥從他頭頂掠過,直接撲向那顆紅色果實,然後他就看見十幾條觸手似利箭般洞穿這些大鳥的身體,隨後猛地一拉,將它們吸附在藤蔓主體上,化作養分一點點吸收起來。


    可其中一頭大鳥速度很快,抓到了那顆果實,想要逃竄出去。


    藤蔓不知怎的慢了一瞬,隻有一條碗口粗的觸手抽在大鳥身上,綻出一條粗大傷口,大鳥吃痛,爪上紅果丟了出去。


    就是這麽巧。


    紅果直直落在了他的臉上,果肉的汁水炸開,將他半張臉包裹住。


    本就饑渴難耐的他狼吞虎咽下這顆紅果,然後笑了起來。


    可很快他笑不出聲了,身體突然像著火一般,他身上的衣服開始冒煙,頭發眉毛變得毛躁,很快整個人生不如死。


    痛苦中他選擇了從高空墜落,整個人結結實實摔在地上,


    奇跡的是,他沒有死。


    不僅沒死,他站起身,發現世界好像不一樣了。


    後來他才知道,那枚不知名的果實讓他直接崩斷了八條枷鎖,成為了哪怕現在都少有的高手。


    隻是後來,他又在長安城遇見了人販子,於是他熟門熟路偽裝成乞丐,來到了這裏。


    看著旁邊的光頭反射出火花,老羅笑道:“怎麽樣,小陳,有你想要的東西嗎?”


    陳更笑嗬嗬的敲下一塊臉盆大的礦石,拍碎雜石後露出一塊鴿子蛋大小的暗色金子,喜道:“成了。”


    兩人扔掉鋤頭,從礦洞深處走出。


    礦山裏,幾十具屍體散發出濃稠的血腥味,看傷痕都是被一擊斃命。


    老羅皺眉看了一眼地上人販子的屍體:“死了都晦氣。”


    陳更拍拍老羅肩膀,笑道:“走吧,今個兒有的忙了。”


    兩人相識於兩天前,在搗毀一處芽石商會礦點,放那些奴隸回長安城後,陳更前往下一個礦點,卻發現那裏已經被搗毀。


    老羅當時以為他是芽石商會的高手,直接和他開幹。


    說來奇怪,這老羅沒修煉過什麽功法武技,卻偏偏拳頭老道,角度刁鑽,一拳一腳都是往致命點招呼,盡顯陰毒狠辣本色。


    陳更有意借他檢驗戰力,在渾身氣血增幅態開啟後,隻動用了金剛百裂變第三境,黃金煉骨的加成。


    五分鍾後,陳更目瞪口呆的看著老羅身上傷口像金剛狼一樣恢複,嘴裏嚷嚷著:“你個掛,我不和你打了。”


    在親手斃掉一個礦點的所有牙子後,老羅這才放下對他的警惕,說出了自己的故事。


    至於老羅的戰鬥技巧,陳更不寒而栗。老羅是這樣說的:當初天天被打,時間長了也就知道哪些地方被打的最疼,怎樣蜷縮身子能隻受皮外傷。加上一直有這些畜生練手,摸索多了也就會了。


    而他的摸索就是人體實驗,無所不用其極,隻追求最大的痛苦效果,包括怎樣抽筋,怎樣剝皮,怎樣鎖死關節讓人痛不欲生。


    而剛見麵的時候,他就正把一個人販子鞋脫掉,腳心直直對著一根拇指粗的鐵針狠狠戳下去,看的他眼皮直跳。


    他也殺過不少人,但從來沒有這麽折磨過。


    對於老羅這種做法,他也就是皺眉,並不很反感。


    因為他記得老羅笑嗬嗬道:“人販子就沒爹沒媽,根本算不得人,殺了也是造福人類。”


    後來陳更點頭,以暴製暴雖然不可取,但相當有效。


    因為有幾千名奴隸礦工得救,而在之前,已經有不下千人死在礦山之中,如果他們可以早一點,還能救更多人。


    以殺止殺,有仇報仇,這就是老羅的信念。


    至於剛才摸出來的金屬,卻是一塊沉金,雖然才鴿子蛋大,但卻有兩萬多斤重,密度卻並非多高,主要是其上密布一股沉重氣韻,內裏蘊藏有一絲重靈韻。


    先前陳更拍賣下一柄黑劍,裏麵就藏有一絲地靈韻,如今機緣巧合,又得一絲重靈韻沉金,真的是運氣極好。


    隻是氣韻是靈韻的表現,靈韻參悟極難,他現在也是隻有一點點頭緒。


    兩人前往下一座礦山,根據兩人手裏的情報和探查,這座礦山是芽石商會暗地裏最大的一座礦山基地,占據了商會一半人力物力財力,主要出產一種名為赤焰石的礦石,蘊含充沛的火焰能量,極難利用,卻不知為何它們會虧本往這裏投入。


    老羅丟給陳更一個酒囊,兩人站在山頂一碰,喝著酒望向遠處叮叮當當的礦場。


    礦山的開采采用的最原始的人工,除了運輸和防守以外,再也沒有科技產品。


    老羅灌下一口酒,把背囊放在腳下,隨後風風火火飛上天。


    天空上,老羅沒有大意,收斂氣息飛行。


    多年底層經曆,讓他有異於常人的耐心和忍耐力,對於一些旁門左道和歪門邪道也十分熟稔。


    抓了一頭二階初期的變異布穀鳥,老羅藏身羽翼下,大手宛如鐵鉗般捏著布穀鳥脖子,以這種暴力的方法控製它高速飛過礦山。


    大風中,老羅從羽翼中露出的眯眯眼將一切看了個清楚,隨後讓布穀鳥一路直飛出百裏,這才從鳥背離開小心回到剛才的山頭。


    “怎樣?”陳更借助當初那個又是狙擊手又是體修的家夥的狙擊鏡,配合瞳術探查了個大概,僅限於表麵。


    老羅難得皺眉道:“不好說,天上有小型無人機全天偵查,地上還有很多高級火炮,之前遇見過比這弱一號的,隻能說挨一下也不好受,多了得死。”


    陳更點頭,道:“科技路畢竟是地球人崛起的最強手段,理論和發展前景一直無限高遠,加上現在諸多未開發資源,許多材料難題一解決,科技勢必得迎來一輪大爆發。”


    老羅點頭道:“你小子這體修一路有些門道,要不是我恢複力強,還真不一定能幹過你。”


    陳更嘿嘿一笑,沒有多說。


    老羅又道:“怎麽搞?這裏麵少說有五萬礦工,而且戒備森嚴,不像之前那些小點,我一個人就能單挑了。”


    陳更點頭,“說來也是運氣,我之前滅掉的一個點,最後那牙子差點點了炸藥把礦山埋了,估計這裏一定有類似的後手,指不定是核彈還是什麽。”


    老羅張大嘴:“核彈,那玩意兒這群人能搞出來?吹吧,陸地神仙被中心炸到都得死吧。”


    陳更說道:“可不呢,現在出現這麽多稀有元素,核彈原料比以前多了多少?估計真搞起來,三大城的後備武器庫能讓地球都抖一陣子。”


    “那是後話。”老羅指著一門炮筒足有水桶粗細的巨炮道:“你看這玩意兒,估計來一下我就得重傷,你說不定就沒了,得想一個萬全之策。”


    陳更嘿嘿一笑,“老哥,這種事可不是隻有我們關注。”


    “什麽意思?”老羅不解。


    兩個小時後。


    陳更抬頭望天,“支援應該到了吧。”


    老羅跟著他一起抬頭,很快笑了起來。


    “還是當初那個赤旗啊。”


    一股強大的電子脈衝爆發開來,礦山周圍的電子設備紛紛發生故障,電路損毀,無人機下餃子般紛紛墜地。


    天邊,一道道被迷彩綠機甲包裹的軍方高手,自天邊一線整齊排開。


    老羅眼睛有些紅潤,身體微微顫抖,陳更也是心情激動。


    如果說世界上最讓人心安的顏色是什麽,這片土地上的人會毫不猶豫說軍綠色迷彩。即使是天變中,犧牲最多的也是這些人。而在沒有大亂出現時,依然是這些人在普通人看不見的地方構築著層層防線。


    迷彩機甲瞬間衝入礦山,謀劃已久的行動雷霆展開。


    陳更和老羅相視一眼,和機甲一起衝入礦山深處。


    地上,斷臂殘肢,血流成河。


    當穿著軍裝的何茂剛走出機甲時,從地下走出的黝黑礦工們一愣,聽到這麽一句話。


    “對不起,我們來晚了。我們回家吧。”


    不知是哪個老人先抹了眼淚,很快哭聲一片。


    所有軍綠袍澤從機甲中走出,握緊拳頭,雙眼通紅看著這一幕。


    ……


    長安城裏。


    幾大勢力相安無事,各種生意仍正常進行。


    晚上八點。


    城西,芽石商會。


    今天是商會一年一度分紅的日子。


    高大奢華的宴會廳內,商會高層穿著優雅的禮服魚貫而入。


    芽石商會的老板甄雯雯穿著一條金絲皇菊禮服,露出的光滑腳腕可見兩隻翩翩起舞的蝴蝶紋身,瘦美而精致。


    宴會如期舉行,廳內氣氛高昂。


    金錢,權利,無上的享受。


    甄雯雯站在宴會中心,居高臨下看著腳下所有人,心中生出一種無比享受的快感。


    街道上。


    陳更默默拿起電話,一步步走著,不時踩入一縷藏血勁在地麵。


    “163個小據點已經準備好,就等你命令,一分鍾內可以全部拿下。”柳沛珊冷靜的聲音在電話裏響起。


    陳更沒有說話,隻是繼續走著。


    柳沛珊也沒有說話,同一時刻,在她爺爺柳仁遠指揮下,數千精銳部隊繃緊心弦,宛如一隻隻獵豹,一片肅殺。


    終於,陳更停下腳步。


    “動手。”


    轟隆隆。


    一個高兩百米占地極廣的巨大土堡升起,包裹住一大片建築物。


    長安城守衛軍基地,一眾高層看見這股異象,一個個都驚訝不已。


    整個長安城的人都察覺到了一陣輕微震感,持續近兩分鍾。


    巨大的地氣蛟龍肆意翻騰,龐大的身軀讓所有建築物紙糊般破碎,諸多芽石商會高層笑容還沒來得及消失就已經被卷入大地深處,死不複生。


    甄雯雯看著巨大的蛟龍頭顱,周身紅色圓盾正在極速削弱,已經撐不了多久,而她剛還引以為傲的帝國,已經看不見一絲痕跡。


    看著蛟龍不帶感情的土色雙眼,她突然想起了當年一群人從身上蠕動離開後,自己割腕自殺時從鏡子碎片裏看到的自己的眼神。


    她對著走進來的陳更莞爾一笑:“世上從來沒有真正的感同身受,除非你穿著他的鞋子走來走去,可有些人的路,你僅僅是路過都會窒息。”


    紅光破碎。


    她猛地衝進蛟龍張開的大口,成為這片空間最後一個被吞掉的人。


    陳更站在原地,想著這個漂亮女人臨死前的話,不知為何有些難受。


    ……


    群聊“龍王和他的小弟們”裏,直播視頻關閉。


    小馬駒躺在家裏,看著陳更消失,大眼睛眨巴兩下。


    她全然不知,因為她的緣故,這片土地出了多大的事。


    老馬關掉手機,看著女兒和女人,心裏不知道想些什麽。


    ……


    巨木森林裏。


    劉明宇大喝一聲,渾身爆發出驚人的氣息,以他為中心,方圓千米內的靈氣逆時針旋轉聚集,宛如一個巨大的人體聚靈陣。


    華強嘿嘿一笑,迅速煉化靈氣納入體內。


    一旁,華小桐握著一把秀氣長劍,在濃鬱靈氣中一劍劍揮砍劈刺,隻是最簡單的劍式。


    ……


    青木城裏。


    峽穀內。


    一道倩影提劍走在古戰場遺址深處,當她抹殺掉一個枷鎖境圓滿的石像後,她的手腕一震,任務書的印記顯示任務完成,同時觸發新任務。


    她伸手點擊,瞬間出現一張文字。


    “優雅美麗的劍客,你高超的劍法吸引了紅色曼陀羅的興趣,在一分鍾後,你的麵前將會出現秘境入口,通往曼陀羅試煉之路,通過試煉,你將得到紅色曼陀羅祝福。警告!試煉難度五星!警告!試煉難度五星!警告!試煉難度五星!”


    一分鍾後,秘境入口出現。


    倩影消失其中。


    黑紅色光幕掠過整個峽穀,秦烈他們停下修煉,滿臉驚懼。


    誰開啟了五星試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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