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大多數人來說,不管發生什麽,第二天依舊要上班。唯一的區別隻是在夜晚最好不要出去,這是來自政府的建議,全然不知真相為何。


    唯有在最終的一切在眼前展開時,方才知生命之弱小。


    最開始隻是淺淺一層霧,最後濃了,遮蔽了視線。


    行走於大霧中,連路也看不清。


    急著上班的市民們行走於霧中,一個個停止了動作。


    他們錯愕,失去了身體的控製權,然後連思維也凝滯。


    霧從縫隙裏潛入房間,無孔不入。


    ——來自荒耶的起源在靈脈的幫助下擴大開來,以霧為媒介,是與時間極為相似的能力:靜止。


    整座城市靜悄悄的。


    紅頭發的女人在霧溜進房間裏的那一刻,捏碎了手裏的一塊石頭。


    那數倍於她幾身的魔力爆發開來,包裹住她,給予她所過去不曾擁有的魔術抗性。


    橙子的思維遲緩了短短片刻,恢複正常。


    她起身,看向窗外。“荒耶?”


    霧也漫進了家裏,但並不產生影響。


    葉和睜開了眼,點著桌子的手指停下。


    霧中傳來複數的腳步聲,嘀嗒嘀嗒,猶如牛的蹄子踩在大地上。


    …‘不能動。’式停止了,在不知名的霧要將她的思維一同凍結時——手鏈閃了下。


    能動了。


    式抽出匕首,刀由上往下,身周出現一個僅供身體可活動的小空缺。


    霧如同有生命般的輕輕鼓動著。


    那之後是什麽?


    那最裏麵又是什麽?


    式心中產生了這樣的渴望與好奇,並愈演愈烈,無法控製。


    不對!


    式一咬舌尖,她咳嗦了下。


    那霧已經觸碰到她的皮膚,與它接觸的地方傳來一股涼意,式卻感受到靈魂在顫栗,寒毛豎起來。


    眼睛變為虹色,刀跟著她身體轉一圈。


    式大口喘氣,隻是這短短的時間,她就如此疲憊。


    “!”


    身邊的霧被殺死,空出一大片可活動區域。


    眼前一下子空了一大塊。


    ——他就站在那,好像一直在那。


    如雕塑矗立,靜靜看著她。


    再次見到對方時,對方給自己帶來一股極端危險感。


    “你,真沒死?”


    荒耶,或者說酷似荒耶的男性,他的眼睛往裏深深凹進去,骨頭往外凸出來,分外可怖。


    他張嘴,嘴裏像是被不知名的東西堵住。


    就這樣對峙了幾分鍾。


    期間,式左手出現餐刀,向他扔了過去。


    對準他的頭。


    荒耶側頭,刀切開他的臉。


    一件不可思議的事:他正在變年輕。傷口愈合,而他已經愈合的傷口處,沒有任何血流出來。


    荒耶能說話了,“shiki!shiki!!shiki——”


    就在式以為對方依然隻會重複這種無意義的單音節詞時。


    荒耶死死盯著她,用盡全身的力氣。


    “我不會輸!”


    到最後聲音已經含糊不清。


    眼睛裂成三瓣,眼眶通紅,往前一步。


    霧中細密的腳步聲突然靜了,然後……觸手破開土壤。


    自荒耶身上,金色的結界一圈圈不要錢往外擴散,源源不斷。


    「不俱」、「金剛」、「蛇蠍」……


    “……不過是一層線罷了。”式自言自語。


    左手指間出現刀,刀落下去,插在地上,將結界破碎。


    式腳抬起,踢中一把正在下落的餐刀,那刀在空中盤旋,刀尖接觸大地的途中不斷將結界破碎。


    最後,靜止在半空中。


    但從荒耶體內不斷湧出的結界也暫緩住了勢頭。


    式手指夾住,這次她附上了火,對準荒耶頭顱拋射出去。


    被觸手擋下。


    從大地中湧出的觸手愈發密集,向式湧了過來。


    式往後跳,不斷閃避。


    霧很大,遮蔽了視線,入目所及隻有灰蒙蒙白色的一片。


    霧中隱約傳來充斥著耳朵的聲音,很細,很小……靠近時,又戛然而止。


    最先感受到的,是涼,然後是實感。


    式的背部撞上了牆壁,而僅僅隻是她愣了這一下的功夫,觸手抓了過來。


    身體被狠狠砸在牆上,房屋倒塌,石頭落進雪裏,發出沉悶的噗聲。


    真實的情況愈發看不清了。


    觸手被斷成幾截,一截截落在地上,式握著匕首,身上是各處被觸手捅穿所留下的傷口。那傷口往下滴出血,血落在雪裏,染成紅色。


    式大口喘氣,往外呼出白氣。


    那空氣侵染上她的喉嚨,喉嚨變得幹澀,像是堵上了什麽。


    式咳嗦,然後咳出黑色的血。


    “不對!”式目光一厲,“這空氣有問題!”


    屏住呼吸,收效甚微。


    很顯然,式並沒有理解到一點:人體皮膚上的每個毛孔,也在無時不刻在進行著呼吸作用……你說美少女沒有毛孔?爬啊。


    這波啊,這波是來自十二漏魚的失敗。


    哪怕想要將它殺死,也無法切實理解,對方的本質是什麽。


    無法理解,又談何殺死。


    最後,隻能與空氣歸為一類,一同切除。


    如此一來,呼吸愈發困難,大腦開始出現幻覺……在荒耶的身後,隱約出現一個黑色的人的影子。


    那是什麽?


    那是誰?


    思維在變慢,揮刀的速度,反應……變慢,越來越慢。


    不僅如此,荒耶在公寓中所喚出來的觸手,不過是有數量的虛假,此時此刻,展現在式眼前的,是無限製的真實。


    虛假與真實,在這一刻模糊了界限。


    那些觸手會從各個地方生長出來,不僅限於荒耶身邊,還有腳下……


    當式反應過來時,觸手已經纏住了她的身體,越來越緊……右手被折斷,扭曲成一個常人絕對無法做出的弧度。


    匕首掉落在地。


    那金色的,一圈圈的結界,作用在式身上,將效果疊加。


    式被觸手抓到空中,靜止了一切動作。


    重生之後,荒耶的思維一直是處於一個很混沌的狀態,能夠踐行自己的意誌已經是他所能做到的極限。


    若要考慮其他,確實無法做到。


    有人在他腦子裏對話——


    他來了嗎?


    他來了。


    他在哪。


    在……


    我們都是他。


    那人抬起了頭,本應該是臉的地方,什麽都沒有。


    它們停止了竊竊私語,它們在看,它們不說話,它們靠近了……


    眼前依然是白色的霧,被靜止了的城市,清晨是如此寂靜。


    虛幻,真實?何謂虛幻,何謂真實。


    充耳不聞,隻是加重了呼吸。


    但在荒耶看不見的地方,他的眼睛繼續裂成六瓣。


    眼角流出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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