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


    頭頂涼月升起,淡淡玉色灑落林間。


    沈栩安灰衣玉冠,麵容冷漠,手裏那柄玉扇匕首泛著森冷寒光,


    瘦猴想死的心都有了。


    但此前他的確胡謅了幾句,這會兒又怕又急,壓根想不起來先前說的什麽,要是複述,那必然是要露餡的。


    眼看著那刀刃越來越近。


    瘦猴心一橫,咬牙道:“沒錯,之前是我撒謊了,老李明天是會走,但他每次離開……都是寨子裏的好手一路護送,少說都是十人。”


    這不就明擺著是要坑他們明天進陷阱?


    阮南音聽得火大,幾步過去,踢了瘦猴一腳,說:“你這小子,昨天刀都架你脖子上了,你居然還藏了個心眼,我看你是想死!”


    瘦猴神色畏縮,沒敢開口。


    “好了,沒必要跟他計較。”沈栩安起身,拉住了還要動腳的阮南音,“你那幾腳不痛不癢的。”


    崖邊山洞不少。


    但除去那些陰濕的,有野獸出沒痕跡的,剩下能暫時落腳休息也不過兩三處。


    回來時,楊韻順便帶了一兜子野果。


    “沒吃飽?”


    看著狼吞虎咽的阮南音,楊韻被逗笑了。


    “楊大哥不知道,我這一天都沒好好吃飯,還趕了一晚上的路,不光餓得兩眼發黑,腿還酸痛得要命。”


    吃著吃著,阮南音想起了無鋒,忙遞了個果子過去,問道:“你餓不餓啊?不會一直沒吃吧?”


    “奴不餓。”無鋒回答。


    不餓。


    那就是沒吃。


    阮南音抬手捏著他的下巴,強行塞了兩個果子到他嘴裏,命令道:“什麽不餓,正常人累了一天怎麽可能不餓?給我吃。”


    無鋒乖乖含住了果子。


    吃飽喝足,一行人便拎著那瘦猴向山洞轉移。


    等進了山洞,楊韻聽沈栩安說了第二天老李的事,眉頭微皺,說:“那你在這兒陪著他們,我回去一趟,叫上府內所有的緝捕手,可夠?”


    隻抓老李,不搗土匪寨子,便不用去調兵,緝捕手該是夠用的。


    沈栩安點頭,道:“我也是這個意思,但我跟你一起去吧,夜裏山路不好走,你我二人也算是有個照應,這裏……這裏有無鋒在,他能護住南音。”


    “你們放心去吧。”阮南音連連點頭。


    思索再三,楊韻卷起袖子,把自己帶來的袖劍取下,交到了阮南音手裏,叮囑道:“這袖劍是三連發的,若發生了什麽意外,先滅了他的口。”


    一旁被點到名的瘦猴打了個寒顫。


    楊韻握著阮南音的手到袖劍一側的環扣上,“這裏可以補充第二個三連發。”


    “楊大哥,你把他給了我,那你呢?”阮南音擔憂地問。


    “我還能出事不成?”楊韻彈了一下阮南音的額頭,安撫道:“你已經幫了我很大的忙了,現在你最重要的事就是保護好你自己這條小命,等我帶援兵回來。”


    一旁的無鋒麵色嚴肅。


    “記住啦。”楊韻又拍了拍無鋒的肩膀,“關鍵時刻,不要聽之任之,若是為了她好,你的態度可以嚴厲些。”


    聞言,無鋒輕微又輕微地點了一下頭。


    交代完,楊韻和沈栩安出了山洞。


    頭頂的月亮已經隱入雲端。


    他們二人行於昏暗中,眼睛逐漸適應了些,慢慢便能看清腳下的路。但越是看清,崎嶇陡峭的崖邊小路便越是恐怖。


    忽然——


    楊韻頓足。


    她回頭噓了聲。


    不遠處傳來了輕微的窸窸窣窣的動靜,交談聲隨後也傳了過來。


    “這條路不用怎麽仔細搜吧,懸崖峭壁的,真有人敢走?”


    “老大不是說了,那兩個人肯定還在山上,萬一他們鋌而走險,走了這裏呢?這兒歸咱們管,要真讓他們從這兒溜了,到時候咱們都在吃掛落。”


    “那小娘們細皮嫩肉的,敢走這兒?”


    骨碌碌的石頭滾動聲。


    說話的人越走越近。


    恰在這時,月亮一點點從雲端探頭。


    石頭掉落懸崖,連一星半點兒的聲音都沒傳出。


    楊韻和沈栩安藏在草叢裏,與旁邊的那兩個搜山的土匪隻有五步之隔,倘若這兩人探頭仔細看,其實很容易看出草叢裏藏了人。


    但……


    探頭便等於是將半個身子探出了懸崖。


    “哎喲喂,嚇死我。”


    “仔細些,前幾天下過雨,崖邊濕滑得很,小心掉下去。”


    “這種路肯定不會有人走了,你確定我們還要沿著這個路搜下去?別人沒找到啊,咱們兩個先掉下去了。”


    “左右看看,別漏了就是,不然回去複命也不好說。”


    “要看你看吧……我惜命。”


    其中一人有些後怕地縮了回去。


    本來楊韻都鬆了口氣,卻不曾想,一把刀在他們二人頭頂掃過,簌簌幾下,將草叢給砍了個一幹二淨。


    藏頭的草沒了……


    楊韻和那個男人四目相對。


    就在男人要高聲喊同伴時,楊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探身捂住他的嘴,將人直接拉了出來。


    短刀轉得如同銀色的花。


    隻一瞬,楊韻便已經砍掉了他的舌頭,緊接著便反手把他甩出了懸崖。


    “啊——”


    那人隻能發出絕望的慘叫。


    “喂喂喂!”剩下的那個土匪嚇得連忙往安全的地方推,甚至都沒伸頭去看懸崖,嘴裏道:“老於,你沒事吧?你不會是掉下懸崖了吧?”


    自然是沒人回答他的。


    膽戰心驚的土匪連滾帶爬地往外走,邊走邊喊:“完啦,老於失足掉下懸崖了!”


    “不追?”沈栩安問。


    楊韻搖頭,說:“剛才他沒看到我們,現在追,隻會打草驚蛇。”


    “萬一他是假裝的呢?”沈栩安還有些不放心。


    “那人膽子小,眼睛都沒打開。要真是假裝的,那我們就隻能認栽了。”楊韻聳肩,蹲著繼續往前挪。


    趁著月亮出來,更好視物,兩人便繼續小心翼翼地沿著峭壁旁的這條小路往山坳處走。


    隻是由於夜露的緣故,越往山坳走,草叢裏的土就越是濕滑得不行,他們走十來步就得停下來,仔細檢查身前的那一小段路,以防草叢裏積了水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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